第十七章 遇刺

第十七章 遇刺

只要有不同語言存在,戰爭就不可避免。

——筠萊

註:筠萊(超歷前32年—超歷22年),麋源族的麋明族人,是《類種群融合意願協定》的最初發起人,也是首任實施常務團的主席。這句話是當他得知鰭族人拒絕了普及通麋語,而決定以鰭語做為官方語言后,在議員會上憤而說出的一句話。

當鱘芃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牢牢綁在一根木樁上,同時感覺身體左搖右晃,似乎身處一條船上。

「這……這是哪?」他自顧自問道。

「鱘芃,你醒了?」一個男人用鰭語朝他說道。

鱘芃迷迷糊糊地看見面前站着數人,離自己最近的是一個坐在椅子上貴氣十足的年輕人。

「你是……」

年輕人站起身,走到鱘芃面前,「不知道我啊?難怪,在整個超地世界出盡風頭的鱘芃,怎麼會認識我呢?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鮫淮。你不知道我有情可原,但我父親你肯定不陌生,他就是鰭族聯1邦議會院的院長鮫琦,我是他的次子。」

一開始鱘芃頭昏腦漲的,沒反應過來,等又閉上眼睛仔細想想后,突然身子一激靈——議會院院長鮫琦的次子?不就是和舒翎父親有婚約在先的那個官家子弟嗎?我怎麼會落在他手裏?想到這兒,鱘芃不由自主地動了下胳膊,他想知道自己生割身體換來的家族技師血怎麼樣了。

「哦?看樣子你是想起來了。沒錯,咱倆是情敵。嘿嘿,這下你知道為什麼會被綁在這兒了吧?」鮫淮一聲冷笑。

「你趁我昏迷不醒時暗中下手,算什麼本事?」鱘芃不服不忿地說道。

「那沒辦法,你要怪就只能怪你倒霉。我這次去浮生鎮只不過想給你家族的人傳來你父親的消息,誰想到會撞見你這傢伙,而且你堂叔鱗洪嚇得立刻就把你交到我手裏。你說,咱倆算不算是冤家路窄?」

鱘芃咬了咬牙,把頭側過去,不再理他。可仍然放不下那杯技師血的去向,只好隱忍在心,等有機會逃出去,再去找洪叔去問個究竟。

鮫淮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氣話后,見鱘芃沉默不語,覺得實在無趣,便命人將他押進船艙。就在押解的手下中,有人暗地裏告訴鱘芃,洪叔已經派人把技師血送往暮雪嶺,讓他不必掛懷。鱘芃聽得出這人是曾經獻出自己鮮血的璇瑚族技師之一,向他微微點點頭,表示感激。

就這樣鱘芃被押解著回到了沐洲城,和他的父親鱘汐軟禁在一起,為的就是不許鱘芃和舒翎再有相見之日。

父子相見自然百感交集,鱘芃向父親述說了自己在鳥族聯1邦的所遭所遇,還有和舒翎從相識到相愛的點點滴滴。鱘汐絲毫沒有責怪鱘芃,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見到家族的骨血鱘暢,但父子倆心照不宣,這個願望恐怕難以實現。

就在鱘芃被鰭族聯1邦逮捕軟禁的第二年初,鱘汐抱病身亡。在料理完父親的後事後,鱘芃愈發想念他的愛人舒翎,不知道身在鳥族聯1邦的舒翎近況如何,這場戰爭又會向怎樣的方向發展。

時間到了超地紀元835年,鳥族和鰭族的戰爭進入到第三年。這一年的下半年,戰局的平衡發生了重大轉折,經過淺海北岸的春季反攻和東線的馳翱城戰役,鳥族軍已逐漸擺脫了戰爭初期的被動局面,不到一年時間便將淺海西部、北部的幾座重要城市光復。鰭族軍由於在戰略上的失誤,不得不將主力部隊撤到躍浪海峽以北的淺灘區域,意圖防止佔領區得而復失。

回頭再說興鳴他們,經過那場悲壯慘烈的遙涎堡保衛戰,身邊的部隊損失了一半有餘。當四路小隊重新集結清點人數,總共可戰鬥人員僅不到一千人。雖然此時他們已經逃出了鰭族大軍的包圍圈,而且鰭族軍也接到了回軍的命令,但就算留下一個中隊的兵力圍剿,興鳴他們也很難再正面一戰。於是眾人一致決定連夜啟程北上趕往馳翱城,投奔馬上就要進攻馳翱的鳥族第十一大隊。

在翻越過凌霄山脈中麓的幾座高山後,部隊終於到達了第十一大隊駐紮的絡遠鎮。大隊指揮官離鴻聽聞是遙涎堡的部隊來投,還說舒翎小姐也在其中,當即親率麾下軍事將領出營迎接,十分熱情地和興鳴、鶩旭等帶隊頭領打了招呼,尤其對舒翎十分恭敬,隨後將眾人請到大隊指揮部擺宴款待。

宴會上大家有說有笑,可唯獨舒翎始終少言寡語,愁眉不展。離鴻剛想去探問一番,被興鳴攔住,告訴他舒翎一直思念著鱘芃,不知道愛人身在何方,也不知道何時再重聚,所以才鬱鬱寡歡,希望指揮官理解。

離鴻對舒翎和鱘芃兩人的愛情故事早有耳聞,自然明白舒翎此時的心情,於是便讓手下的女副官送舒翎和鷥悅主僕去安排好的營房早些休息。

之後離鴻和興鳴說起了近期的戰事,離鴻很佩服遙涎堡戰役中興鳴的隊伍能在如此艱苦卓絕的環境下拖住鰭族兩個大隊的兵力,給前線的鳥族軍減輕了很大壓力。他希望興鳴能加入第十一大隊的指揮部,參加即將打響的馳翱城收復戰。

在座眾人一致贊同,興鳴也十分爽快地答應了離鴻,就任第六中隊的臨時指揮官,而且很快將粒彈槍這種新式武器推廣到整個鳥族軍中。

馳翱城收復戰打響於超地紀元835年秋中月21日,鳥族軍參戰的是第四、第十一大隊和第九大隊的兩個中隊,總計九萬人,駐守馳翱城的鰭族軍有十二萬人,其中包括清剿遙涎堡的兩個大隊。

鳥族總指揮部採納了鶩旭建議圍而不攻的策略,在攻佔了周邊的所有鎮甸后,只是圍困住馳翱,切斷補給和通訊,讓城中的鰭族軍人心惶惶。鰭族守軍吸取了遙涎堡戰役的教訓,不敢輕易向前線部隊求援,生怕被總指揮部責難破壞戰略部署。就這樣讓鳥族軍生生圍困了三個月,幾次突圍都損失慘重,無功而返。由於無法繼續支撐龐大的軍隊消耗,再加上城中的鳥族駐民早在佔領馳翱城時便遷走個乾淨,鰭族軍內部逐漸開始人心思變。

就在入冬后,凌霄山脈以西下起了粉雪,預示著一場冷冬的到來。馳翱城中的鰭族軍中的舉降派終於決定舉事,和鳥族軍取得聯繫,裏應外合攻破了馳翱。這場戰役全殲鰭族軍六萬人,俘虜兩萬,其餘殘部不到一萬人向南敗退到淺灘區域。

馳翱是當時鳥族聯1邦領地的第二大城市,它的光復意味着東線戰區鳥族軍取得了戰略上的重大勝利,使得整個戰爭的戰線從靈灘河口南移到了淺灘區域以北,一下子讓首都雲塔城的戰爭壓力消弭於無形。

雲塔城的聯1邦政1府和議會這時才鬆了口氣,之前鰭族軍兵臨城下的緊張終於可以拋到腦後了。鰭族聯1邦駐雲塔城的外交長官鯛澄看如今的戰爭形勢,心中也沒了底,開始暗中計劃起了退身之策。但他的外交府邸被衛戍軍嚴密看管,哪裏還有脫身餘地?

接替舒弈的聯1邦議會的議長雁斐在接到收復馳翱城的捷報后,大喜過望。為鼓勵前線的鳥族官兵,特派軍委會委員長隼延率領軍委會委員數位高級軍事官員組成高級慰問團,還有一大批軍事物資,從雲塔城出發趕平治翱犒勞前線將士。

很快,高級慰問團一行四十餘人來到馳翱城,東部戰區第四、第九、第十一大隊的三位最高指揮官一起出城迎接,鼓樂喧天地將慰問團迎進了城裏的聯合指揮部。

除了軍委會委員長隼延將通過議會決議的功勛獎章頒給三位指揮官之外,還特地接見了舒翎。當談起她已故父親舒弈時,兩人都感慨良多。舒翎提出希望隼延委員長能發動整個鳥族軍的力量,尋找鱘芃。隼延雖然有些為難,但看在老議長舒弈的面子上,答應她會讓情報部門關注鱘芃的下落。

就在慰問團到達的第二天晚上,新上任的馳翱市長在市政大廳舉辦了場盛大的招待晚宴,宴請包括政界、軍界和遷回城中的鳥族民眾代表,慶祝馳翱城的光復。

舒翎被特邀出席在主桌當中,和委員長隼延、新任市長、三位大隊指揮官等重要人物共坐。

隼延率先致辭,不僅表彰了在東線戰功卓著的三位指揮官,還對新任市長在穩定民心上做出的重要貢獻給予充分肯定。最後,他特意把舒翎叫到主席台上,希望她能向大家說幾句鼓舞人心的話。

舒翎還是習慣性地身穿天藍色絨邊錦袍,優雅地走上台,聲音洪亮地說道:「諸位貴賓,諸位鳥族的戰士們,我是舒翎,很高興能在一場勝利后和大家相聚在此。這場戰爭已經打了三年多了,雖然鰭族軍一始氣勢凌人,但我們鳥族人經過艱苦卓絕的奮戰,現在已經把局勢扭轉過來了。嗯……關於戰局形勢什麼的,我就不在這裏多說了,在此只想緬懷在戰爭中為奪取勝利捐軀的那些鳥族勇士們,他們不會白白犧牲,我們一定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台下立即掌聲一片。

「只不過,我想請大家不要仇視所有鰭族人。我知道,他們也不想發生這場戰爭,我們兩個族群其實都是戰爭的犧牲品。」

這句話一出口,台下頓時安靜下來,還有不少人私底下嘰嘰喳喳地議論著。

舒翎知道,台下有不少人對自己和鱘芃之間的感情心懷不滿,但心中的話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我知道大家很多人不認同我的話,也不認同我的愛人鱘芃,但……」

她剛想繼續說下去,隼延發覺現場氣氛有些不對勁,趕忙上前攔住舒翎,「舒翎小姐,就到這兒吧……」

舒翎沒有理會隼延,接着說道:「但我們之間的愛是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認同,他是鰭族人也好,什麼也好,我會一直和他在一起!」

「舒翎!」正在這時,突然大廳門口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在舒翎聽來,這聲音怎麼如此熟悉?

是鱘芃!她分辨出了這個聲音,心中一陣激動,不顧一切地從台上下來,往喊聲傳來的方向迎去。

就在這時,從空中傳來「砰——」地一聲悶響,市政大廳里的人們被這個聲音都嚇得一哆嗦。與此同時,在場所有人看到舒翎的腹部眨眼間出現一個極其恐怖的血洞,她身子晃了兩晃,一頭栽倒在主席台下。

「舒翎!舒翎!」

這是舒翎在意識即將失去前聽到唯一的聲音,沒錯,就是自己的愛人鱘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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