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小小聯絡官

004.小小聯絡官

憫雀似乎並沒有在意我們外來幾個人表現出的訝異,輕輕拍著布穀的後背,就像哄著自己寶貝女兒一樣。這氣氛讓我們所有人不忍提出任何問題來打攪他倆,大夥就這樣愣愣地看着,直到他們的擁抱結束。

在這間偌大的倉庫中,除了外面淅瀝瀝的雨聲以外,幾乎沒有其他動靜。他倆也許也察覺到了這空曠空間里的不對勁,憫雀輕輕脫開布穀環抱着的雙臂,站起身來。布穀也不再撒嬌似的纏着他,將身後的短尾鶶抱起來,撫摸它毛茸茸的小耳朵。

「抱歉幾位,讓你們久等了。」憫雀對我們說,「大家一定很疲憊,讓布穀君給你們安排房間住下,好好睡一覺。等明天再詳談。」

「請等等,」我打斷他的話,「我有個問題,必須現在問清楚。」

「鵠長官,請說。」憫雀彬彬有禮對我說。

「這裏究竟誰說了算?」

我這問題讓他愣了一下,但這反應很輕微,如果不留意幾乎無法發現。

「當然是布穀君了。這裏是俱樂部也是兵站,她是邊界區間委員會直接任命的兵站聯絡官,有任命牌為證。」

「一個這麼小的小孩子就是聯絡官?我想她不會超過十歲吧?」

「我九歲半,怎麼樣?」布穀撅著小嘴,一隻晶瑩閃亮的右眼瞪着我說。

「聯邦政-府軍事管理章程里有哪一條規定了兵站聯絡官需要年齡門檻嗎?」憫雀反問我,「況且您也並不清楚布穀究竟為什麼會是聯絡官吧?她既然是聯絡官,一定有她能承擔起這份責任的能力。」

他邊說,邊向布穀伸出手,布穀心領神會,從脖子上摘下戴着的項繩,上面有一枚銀質的小銘牌,交到憫雀手裏。憫雀又遞給了我,我仔細看去,銘牌確實是邊界區間委員會頒發的聯絡官證明銘牌,上面有布穀的名字和證照,只是證照里的女孩兒似乎比她本人年齡更小。

「這銘牌是什麼時候頒發的?」我問,然後將銘牌交還給布穀,布穀接過去的時候,狠狠瞪了我一眼。

「布穀七歲那年。」憫雀回答。

「也就是說,她已經在這裏作聯絡官有兩年多的時間了?」我更加覺得不可思議。

「的確是——這樣吧,長官,咱們先讓兄弟們去休息,有什麼疑問,可以單獨去我的房間談。」

我左右看看,確實是,大家經過剛剛的一場惡戰,又被瓢潑大雨淋得透身,得好好休整一下。於是命令乾鳧他們幾個去休息,等第二天把犧牲的兩個弟兄好好安葬,原地待命。憫雀也讓他的人給我們安排了住處,然後和布穀一起將我領到倉庫旁邊的像一棟小型宿舍樓似的建築里。憫雀讓布穀先去睡,布穀有些不舍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回她自己的房中。

憫雀把我讓進他的住處,房間裏佈置極其簡單,一張床,一把椅子,一張凹形桌,桌上有構想解讀器、水杯水壺、幾支筆和幾本書。他讓我坐在椅子上,自己則坐在床上。我感覺他這樣並不是有禮貌之舉,但限於條件,也便不再挑禮。

「鵠長官,您還有什麼問題,可以一併向我提問。」他直接開門見山說。

「既然你這麼直接,我也不兜圈子了。首先我想知道,你在這個兵站里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憫雀微微笑了笑,想必他早已想到我會提出這個問題。

「您覺得呢?」

他這種輕慢態度讓我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但也不好發作,只好隱忍住心中憤怒,沉住氣對他說:「從你能率領兵站駐兵幫我們解圍,還有與聯絡官表現出來的關係來看,你恐怕才是這個兵站的負責人吧?」

他聽我這麼說,哈哈大笑,從桌上拿過水壺,把杯子倒滿,然後遞給我。我看看他,本想拒絕,但又覺得自己不能失禮,便將杯子接過來,卻沒有送到嘴邊。

「我只是一個在這裏幫聯絡官料理俱樂部事務的閑雜人員,至於和聯絡官的私人關係,這並不在您問詢的範圍之內吧?」

「閑雜人員?難道你這麼個閑雜人員還能指揮得動兵站里的駐兵嗎?」我開始步步緊逼。

「您怎麼覺得那是您的事,如果您要是不相信,完全可以去邊界區間委員會兵站人員備案庫里去查註冊人員名單,看看是否有我這麼一號。」

我見他死不鬆口,有些惱羞成怒,剛想再問什麼,他卻用了個阻止的手勢擋住了我想說的話。

「督勤官大人,我覺得您沒有必要非要在我身上探出什麼究竟,卻忽略了您真正需要知道的事情。」憫雀從衣兜里拿出煙盒,點起一根芝穗煙,緩慢地抽了一小口,「來一根嗎?從謐洛山過來的長人族走私團伙老大送給我的。」

「走私團伙?」我有點吃驚,「你倒是什麼人都認識哈?」

「您也應該清楚這是什麼地方,環界半島、溯月鎮,緊鄰謐洛山、溯月灣和淺海,是鳥族、長人族、謐源族、鰭族四大聯邦領地的交匯之處,原來可是各族群通商的必經之路,族群來往,魚龍混雜。即使在幾年前經過謐洛山的那場大戰,鳥族與長人族的貿易中斷,溯月鎮比以前冷清了很多,但私下裏的交易還是時有往來,走私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那麼說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嘍?」

「不是我的眼睛,聯邦政-府的秘密兵站建在這裏不也是有這個目的嗎?監控其他三個族群在淺海一線的邊界動向,也是布穀聯絡官的職責所在。」

「你少給我再提布穀聯絡官了,傻子都能看出來你才是這裏的當家人。算了算了,不提這個了,明擺着的事你也得耍賴皮不承認。還是說正事,今天襲擊我們的是什麼人?既然你能恰逢時機地趕到給我們解圍,想必也是提前偵知了他們的動向吧?」

憫雀剛想回答我,突然門一開,布穀走了進來,身上換了件寬鬆的長袍,身後沒有跟着那隻短尾鶶。

「憫雀哥,你怎麼還沒睡?」她直接走到憫雀旁邊,依偎在他身上。

「我和這位長官談些事情,怎麼了?睡不着嗎?」

小女孩兒撅起了小嘴,「你昨天的故事還沒講完,我想你講完了我再睡。」

我在一旁甚至想笑出聲來,堂堂一名聯邦軍事聯絡官,竟然要別人講故事哄著才能睡。

「布穀君乖,我和鵠長官有重要事情談,先回屋等我,一會兒我就過去給你講。」憫雀非常耐心地勸慰著布穀。

「那我也想聽聽,等你們聊完了,我就在憫雀哥這屋睡了。」

「這……合適嗎?」我問憫雀。

「沒什麼的不合適,布穀畢竟是兵站的聯絡官,這裏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有權知道。」說完他將煙掐滅放在桌角,讓布穀坐好,布穀看樣子很聽他的話,不再粘着他,正襟危坐起來。

「剛才說到哪了?哦對,您問起今天突然襲擊你們的,是什麼人吧?」

我點點頭,「沒錯,想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些。」

「跟長官您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

我一怔,沒料到他回答得如此乾脆直接,剛想提出我的質疑,他緊接着繼續說:「不過呢,您這句話也沒說錯,我們確實比您知道的情報要更多些。您還記得稍早之前,您在西萊市接收到的那一段構想聯絡信號吧?那的確是布穀發給你們的,實體化意義是這樣一句話:『小心有爆破物,儘快離開此地,憫雀讓我告訴你們,你們中間有姦細,千萬注意。』」

我回想了一下,收到的那幾個字「……心……離……地……憫……細……」確實在其中,自己聯想到的「離」字和「細」字,第一反應就是「離開」與「姦細」這兩個詞,所以才立即讓大家從軍政辦事處撤離。

「這個情報你們是如何得知的?」我問憫雀。

「說來呢也是造化弄人,」說着,他又從桌角邊拿起那支被掐滅的芝穗煙,舉到我眼前,「這事還和一天前經過這裏的那個長人族走私團伙有關。」

隨後他將之前所發生的事詳細和我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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瞰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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