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二狗子
豆腐西施說：「說得對，天老爺要是當的不公，這個天老爺也就成了一個小鬼子了！」
豆腐西施化的濃妝，經過這一輪的摸爬滾打，那張臉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就像京戲里的大花臉看上去很讓人恐怖。對於豆腐西施的結論，殺豬婆不認同，馬上反對說：「此言差矣，天老爺是我們中國人，天老爺怎麼能是小鬼子呢，我認為天老爺有眼，我們村沒有被殺光，留下我們跟小鬼子討還血債，就是天老爺的意思！」
豆腐西施一下子被說服，兩眼放光說；「還是殺豬婆說得對，真別說還真是這麼回事，天老爺有眼，天老爺有眼吶，我還真說錯了，天老爺、地老奶奶饒恕我啊！」
豆腐西施閉上眼睛做懺悔狀，睜開眼睛忽然又有些不理解了，問：「殺豬婆你自己說說看，你是一個屠夫，殺生那麼多，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聽你說出來的話好像離佛比我們更近一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你還沒有放下屠刀，怎麼就說出來的話跟佛祖一樣充滿了哲理呢？」
人，就是喜歡聽好話，特別是誇讚自己的話，即便是在槍林彈雨中也是這樣，九寡婦她們好像已經適應了這樣的生活，苦中逗樂，也是一種境界，沒有經歷過那個年代，很多人都不可能理解這一說法，和她們當時的這種活法。
殺豬婆被豆腐西施這樣一說，就更加一本正經地說：「其實我一直都是在做著佛一樣的事情，殺豬賣肉那是為了很多人能吃上肉，殺小鬼子是為死去的鄉親們和親人們報仇，我說的不對么豆腐西施？」
豆腐西施肯定說：「對，簡直太對了！」
說話間一個小鬼子忽然從死屍堆里站起來，一臉懵逼。這個小鬼子可能當時被震昏了，這個時候剛剛醒過來，就忘了眼下的處境。這個小鬼子看上去就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一眼看到豆腐西施的大花臉受到了驚嚇，竟然「呀」地一叫，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豆腐西施覺得好玩，就乾脆一聲「哇呀呀呀呀」京劇大花臉發怒，怒髮衝冠的那種叫聲，這個小鬼子跳起來逃命，被豆腐西施一槍打爆了腦殼！
豆腐西施一槍打死了這小鬼子，心中不知怎麼竟有些不忍，畢竟還是個孩子，但又一想就算是個孩子，他到我們這裡來也不是來玩耍，是來殺人的，從這一點上說，他也是死有餘辜！
現在，紅粉小丸子兩組人兵合一處，小丸子報告說：「紅少校，清水小鬼子的司令部我們找到了，他不在城區，而是在行署辦公大樓，據北大營很近！」
行署辦公大樓，北大營這些辭彙紅粉第一次聽說，紅粉後悔該找一個當地人問問情況，起碼就不是眼下自己這樣瞎子摸象，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兩眼一抹黑。
小丸子又問；：「紅少校，城裡的鬼子偽軍太多，我們是不是要立刻離開這裡？」
紅粉說；「你說的太對了，我們是從南長虹門進來的，我們還必須從那裡撤出去，因為我們是從那裡進來的，情況比較熟悉，要向南撤！」
小丸子說：「你說得對，南長虹門正好又被我們進來的時候順便拿下了，也正好用於我們的撤走！」
紅粉說：「好，太好了，不遲疑，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紅粉的這句話說得很堅決，可人站起來又要向北走，小丸子迷糊了，問：「紅少校，剛才你不是說我們要從南門撤走么，怎麼又要向北？」
紅粉吃驚了，問：「難道這不是南么？」
小丸子這個時候才知道紅粉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方向感，完全轉向了，多虧自己及時趕到，要不然的話這事還真有些麻煩，小丸子說：「紅少校你搞反了，那個方向是北不是南！」
紅粉被小丸子這樣一說，心裡很是詫異，因為在她的全部感覺里，那個方向不是北，就是南。現在，忽然有人告訴他弄反了，北成了南，南成了北，心裡和意識里都是不認同的，還有一種被欺騙的反感，紅粉當時就是這樣一個心態，甚至還要堅持自己的感覺，一個成功的指揮官首先就是要有一種自信，甚至是有些堅持己見的固執心，小丸子很了解紅粉的這種堅持，必須要用事實說話，所以小丸子就從口袋裡掏出指南針給紅粉看，紅粉看到指南針的紅頭方向就是小丸子所說的南的那個方向。
事實勝於雄辯，紅粉所以就調轉方向說：「這邊。」
紅粉她們又回頭向南撤走，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雖然行動里這是在向南撤走，可意識還是在掙扎，這分明就是北面，為什麼會被指南針和小丸子說成南面呢？直到看到一處熟悉的牌坊，這是紅粉進城時記住的地標，標誌性的建築，所以紅粉終於不再堅持己見了，心裡也不在為方向糾結了，她們快速向南撤走。
忽然，一片槍聲起，紅粉她們被一陣狂風驟雨般子彈擋住了去路，急忙抬頭看，原來長虹門情況發生了巨變，南長虹門那裡的情況複雜了，數百偽軍在哪裡已經嚴陣以待，並且用麻袋沙包組成了數道防線，再往城門樓上看，已經被燒毀的城門樓上多了很多日本鬼子，每個城垛後面都有一個鬼子兵，紅粉她們還沒有走到近前就被子彈擋住。
小丸子簡直就是不敢相信，這裡被她們小組輕鬆就拿下了，怎麼剛剛離開一會兒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呢？
看到那麼多的偽軍，殺豬婆說：「我就奇怪了，怎麼那麼多的中國人都願意給小鬼子賣命呢？」
豆腐西施說：「難怪老百姓都叫給鬼子賣命的人叫著二狗子，你看他們就是一群狗樣。」
鐵匠嫂說：「他們人多怕什麼，看我用小炸彈炸開一條血路，我們就踏著這條血路衝出去，天老爺都向著我們，小鬼子都擋不住我們，二狗子就是找死！」
鐵匠嫂如此一說就摸小鬼子褲子做成的褡褳，竟然就剩下了三顆97式手雷，鐵匠嫂很後悔，就在剛才手雷多了，沒有拿當日子過，一次使用太多，眼下就剩下了這麼多，就呆住了，紅粉也沒有同意鐵匠嫂這樣做，紅粉說：「鬼子偽軍太多，再說我們是找小鬼子報仇的，偽軍儘管是狗，他們也是中國人，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大家子人，我們打死了他們中一個人，身後還有一大家子人會難過，算了吧，別忘了我們中國人不打中國人，我們撤！」
中國人不打中國人這是九寡婦不知不覺中形成的一個共識或約定，她們覺得自己因為小鬼子殺了她們的親人才使她們這樣難過，她們不想把這種難過傳遞給更多的中國人，即便是偽軍也不可以，所以九寡婦一向對鬼子冷血，基本上就是見一個殺一個，對偽軍漢奸卻不這樣，網開一面是他們常做的手法，一般不跟偽軍漢奸直接開戰，所以紅粉說：「我們撤！」
紅粉她們想從南長虹門撤出去，因為鬼子偽軍兵力大量增加，城牆上面都是鬼子，估計就是南面的另外兩道門，下水門，上水門的情況也不會樂觀，這也充分說明小鬼子在北大營哪裡的鬼子偽軍都已經增援過來了，紅粉知道她們的處境越來會越糟糕的。
紅粉她們南城門出不去了，沒辦法只能又沿著來路向北撤，這一做法是萬不得已，走一步看一步了，並且也知道城北通大海，也沒有出入的城門，往哪裡撤完全就是摸著石頭過河，她們是在過海，說不定這一腳踩下去，就深陷大海，大海蒙過她們的頭頂，徹底就將她們淹死，滅頂之災！
有人問了，為什麼不向東、或者向西撤走呢？
很簡單，因為東西方向都擠滿了小鬼子，向著兩個方向進攻不到最後就不是唯一的選擇。中國人不打中國人，這是紅粉她們受到了偽軍們的壓制和射擊，紅粉她們不但沒有還擊，還選擇了後撤的原因。
給臉不要臉，就像眼下的這些偽軍，他們的對紅粉幾個的射擊沒有受到反擊，他們還以為自己很強大，震住了這幾個抗日分子，當時威海的鬼子偽軍並不知道她們是什麼人，還以為是進城搞情報從事抗日活動的女八路，所以就沒有把她們放在眼中，特別是做狗的這些偽軍，因為紅粉她們沒有還擊倒是助長了他們做狗的囂張氣焰，覺得正是給小鬼子表忠心的機會來了，偽軍大隊長郭九的一聲喊叫：「兄弟們給我上，抓住女八路賞大洋十塊，打死一個女八路大洋兩塊！」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偽軍們都從麻袋沙包後面貓著腰試探性地站起來，沒有受到紅粉她們打擊，偽軍們膽子就大了起來，貓著的腰直起來了，然後大膽地走出了掩體，向紅粉她們逼過來！
如果說偽軍們開始還是小心翼翼怕挨揍，當看到紅粉她們只是一味地撤走，根本就沒有收拾他們的打算，偽軍們就更大膽了、更囂張了，就加快了腳步到最後以飛快的速度向紅粉她們追趕過來，他們越追越近，還對紅粉她們不停的射擊，就兇狠程度，比兩側的小鬼子有過而無不及，直到豆腐西施被偽軍擊中，一頭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殺豬婆緊抱著豆腐西施大聲呼叫：「豆腐西施、豆腐西施，你不能死啊，你快醒醒！」
豆腐西施的額頭上有鮮血淌下來，殺豬婆再一看豆腐西施的腦袋上被子彈打了一個洞，殺豬婆哭了，殺豬婆從鐵匠嫂哪裡搶過了一顆手雷拔掉拉環，在地上磕一下就要向偽軍們投過去，嘴裡還大罵：「二狗子，我操你娘！」
殺豬婆中槍，手雷沒有投出去，直接就落到了自己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