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生死一劫險環生

02生死一劫險環生

()「參見姑娘,宜蘭殿的五官(五官是漢代統管宮內眾多家人子的最高級女官)本該親自來服侍姑娘,但其今日身體不適,特命奴婢好生伺候,請姑娘見諒!」我仔細端詳着眼前這個女孩,也有一副楚楚動人的容貌,年齡與我相仿,只是倦意已不經意間寫在了那稚嫩的臉上,其實我也和她一樣,只是一個奴婢,這種苦這種累我完全感同深受。「我也只是一個奴婢,又哪來的服侍一說,我還是自己來。」帶着一絲的憂傷,我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我只是一個入宮來當差的宮女。「這可不行,皇上吩咐了,要我們好好伺候姑娘。」「一天了,你們也該累了,況且我也不習慣讓別人服侍,所以還是我自己動手!」她說服不了我,只好陪我去宮中打水之處。「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回來的路上,為了打破我們之間的沉默,我首先問了起來。「回姑娘,奴婢凌紫嫣!」「是個挺特別的名字,不過今天我有些睡不着,就陪我多聊會,好嗎?」「主僕有別,姑娘,這恐怕有些不合適!」「連你都說是姑娘了,我沒有什麼名分,與你又哪來的主僕之分。」「喏!那奴婢陪姑娘閑聊一會便是!」「別左一口奴婢右一口奴婢的,我可消受不了。」「好,聽你的,不再你面前稱奴婢了。」「這就對了嗎!」剛剛的她戰戰兢兢的還有些緊張,現在我們之間的這層隔閡已經不存在,便都無顧忌地笑了起來。說着便到了猗蘭殿,我與她是相談甚歡,我們倆人坐在榻上繼續閑聊著。「姑娘,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是從哪兒來的。」聊了這麼久,我既然忘了自報家門。「我是衛子夫,曾是平陽長公主府的一名謳者!」「是嗎,那我想不論是獻舞還是唱歌,你定是驚艷群芳的一個。」「何以見得?」看着她已經完全放鬆了心情,我覺得這樣的氛圍很不錯。「否則你怎麼會被皇上帶進宮來呢?對了,今天是不是因為太高興了才至無法入睡啊?」看着她把眨巴眨的眼睛,我到覺得甚有幾分可愛。「哪有這回事,我只不過來宮中當差的!」「少哄人了,皇上有必要如此辛苦地去長公主府請一個宮女來?」這話連她也不信,可是我入宮的確只有當宮女的份了。「我可真沒開玩笑,明天或許會有一場風波。」「怎麼會呢?我怎麼聽不懂。」「不說這個了,對了,我就知道你叫凌紫嫣,卻不知那的身世,可否講給我聽啊!」瞬間她的臉色由晴空萬里變為陰雲密佈,我想是不是我的話刺到了她的痛處。「如果不想說,就別說了,怪我多嘴!」「姑娘見笑了,我們家族原本有一份不錯的家業,主要是靠販賣衣料為生,是從我祖父那一輩開始的,可是不知怎麼回事,那一天父親突然將我們兄妹二人送往一個朋友家寄住,可是當我們回去的時候,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自此,我們喊父親的那位朋友為叔父,叔父對我們疼愛有加,可是他們家並不富裕,為了減輕他們的負擔,我就跑出來獨自入宮了。」「那他們知道嗎?」看着她臉上掛滿淚痕,我很想能夠用言語來安慰她。「我是瞞着他們的,他們應該不知我在長安。不提這個了,還是說說你。」我知道她有所隱瞞,但我也決不強人所難。「我又有什麼好談的,從小就生活在平陽府,做一個謳者,倒也沒受太大的苦。」當晚我們又閑聊了些其他,聊到了很晚,累了便小憩下。不知不覺,拂曉已到,昨天皇后已經見過我,我知道暴風雨總歸是要來的,躲是躲不過去的,於是只得等待着劫難的降臨,卻又做不了什麼,這種無助的感覺讓我很懊惱。簡易地梳妝整理完后,大概又過了兩個時辰,紫嫣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了。「姑娘,長樂宮公公來報,太皇太后要姑娘立刻前去!」我早料到今天會有這麼一幕,不覺驚訝,心裏早已做好了準備。「知道了,我馬上就去!」看着我鎮定自若的表情,紫嫣到有些無所適從。「姑娘,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有什麼好奇怪的,昨天皇后可是已經知道是皇上將我帶入宮的。」「皇后?聽說向來很兇悍,你不怕?」她的聲音略帶顫抖。「幸好現在這裏只有你和我,這話要是傳到皇后的耳邊,我看你是活不了多久了,少說些總沒錯,不過怕也沒用,該來的總歸會來。」「我知道錯了,不過,姑娘還是讓我與你隨去!」聽到紫嫣的這番話,我到有些震驚了。「你不怕被我連累嗎?」「要是怕連累就不會想和姑娘同去了!」「那好,我們去長樂宮!」走在去長樂宮的路上,我的心情糟透了,我知道,我此次要面對的是一個比平陽公主更厲害的實際掌權者,當今太皇太后竇氏。竇氏本是當年呂后|宮中的一位侍女,後來被選為五位家人子之一賜予了代王,可是代王卻獨寵竇美人,旁人都說那是因為竇美人姿色出眾。而我卻不這麼認為,光憑姿色根本不可能博得代王如此久地寵愛,在爭奪天下,代王入主未央宮,成為孝文皇帝的過程中,定是有一份不可磨滅的功勞,只是女性的作為通常被他人所遺忘。「祖母,皇上正在早朝,正是好好教訓那個小奴婢的時候,您可得替阿嬌做主。」「急什麼,祖母不是已經命人叫她前來了嗎?我倒是想細細瞧瞧,她哪一點比我們家嬌嬌好。」「母后,女兒和阿嬌可是全靠着您了,您得幫我們出這口氣。」「阿嬌,有一事祖母得問你,你口口聲聲說皇上喜歡那小奴婢,難道昨晚皇上是留在猗蘭殿的?」「那倒沒,昨天他是在椒房殿過的夜。」「那不是挺好。」「好什麼呀,一整夜皇上都是背對着我連瞧都不肯瞧一眼,我看他的用意是監視我,好讓我找不了那小奴婢的麻煩。」「徹兒要真敢監視你,你今天還能跑祖母這兒來告他一狀?阿嬌,不是祖母說你,你也該改改性子了,忍口氣,昨夜就權當皇上是在向你示好,你對他也順着些,別成天吵吵鬧鬧的。」「祖母,我還是不是你親外孫女啊?」阿嬌有些不悅,撒嬌地言道。「好,祖母不說你了。」皇后的確是令太皇太後有些頭疼的一人。「母后,您也消口氣,阿嬌也只不過是一時人性,您可別與她一番見識。」「咳,這阿嬌是吾獨女之獨女,怎會不疼惜。」這幾句話倒令皇后和館陶立馬笑容浮現。到了長樂宮,才意識到有三雙充滿著無限怒氣的眼神似乎想把我瞬間化成空氣,好讓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中間正襟危坐的,應該就是歷經三朝的太皇太后。一個約四十歲左右、長的到有幾分帝王相的中年女子,正給太皇太后輕輕敲打雙肩,看着她們之間的那份親密無間,想必應該是館陶大長公主,是太皇太后的獨女,深受其喜愛,故也賜封為竇太主。而另一個比我年長些,歲月在她的臉上已刻下了幾道淺淺地刀痕,但論容貌絲毫不遜色的美人,應該就是陳皇后,昨天不敢端詳,今天倒是看得仔細了些。今天我若想要活着出去,看來是難上加難。「奴婢叩見太皇太后,竇太主,皇後娘娘,三位長樂未央!」我趕忙跪地行禮,紫嫣則站立在了一旁。由於她們的目標是我,故對紫嫣的未行禮也沒太計較。「你倒是挺聰明,知道她們倆是誰,那你知道我為什麼召你來嗎?」一開始便是如此的氣場,太皇太後果然厲害,不愧是在宮廷鬥爭中生存下來的。「三位皆貴不可言之人,故奴婢得以識之,然奴婢不才,不知召奴才前來所為何事,望太皇太后指點。」「那好,我問你,昨天皇上為什麼會把你從平陽府帶進宮來?你若不說實話,膽敢欺瞞東宮這條罪就足夠至你於死地!」「請太皇太后明鑒,皇上是看在平陽長公主的薄面才讓奴婢入宮當差的,皇後娘娘亦可以為奴婢作證!」「說出來也不怕人笑掉大牙,這宮中的侍婢難道還比不得那平陽府的,況且這宮女也不差你一個。」館陶冷冷地嘲笑着。「昨晚本宮已經問過了皇上的隨從,他們可說你昨天耍了手段勾引皇上,你這個已經是卑賤地不能再卑微的沒名沒份的奴婢,也配服侍聖上!你以為你還真能一步登天,從一個賤婢成為美人或夫人嗎,真是可笑!本宮告訴你,一個奴婢就算能爬到不屬於自己的高位,總有一天會讓你摔得粉身碎骨,會得到十倍百倍的懲罰。」陳皇后的這番喝斥讓我震驚,看來她並未繼承她祖母及母親的生存智慧,如此之人在宮中的命運必定坎坷。啪的一聲,太皇太后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陳皇后的臉上,火辣辣的,這還用問嗎,太皇太后也是侍女出生,分明是不給太皇太後面子,這個耳光不挨那才奇怪了。「你給我少說幾句話,這裏還輪不到你來教訓,這裏是長樂宮也還輪不到你做主!」太皇太后的臉色頓時陰了下來。「祖母,」陳皇后欲說什麼,大長公主使了個眼神,皇后委屈地說道,「阿嬌知道錯了!」「阿嬌,你坐下,別再多嘴!」「喏!」「哀家已經和那些隨從們確認過了,說昨天皇上在平陽府寵幸了一個名為衛子夫的歌女,你抬起頭來,雖然我這個瞎老婆子看不見,不過大長公主可以替我好好瞧瞧!」「喏!母后!」大長公主在我身邊轉了轉,對我怒目而視,「回母后,此人若留着,日後必是紅顏禍水,於我大漢江山不利,與那商紂王寵姬妲己,周幽王愛妾褒姒應該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女兒認為,應立馬誅殺!」「衛子夫,你可不服?」「回太皇太后,奴婢身份卑微,有怎值得太皇太后如此動怒,如果太皇太后要奴婢的命,奴婢自然是不會有怨言,只是恐有違太皇太后的英明!」「我殺你是怎麼有違英明了?大長公主所言不錯,那可是為大漢江山永除後患!」這架勢分明是要取我的命。「回太皇太后,想當初呂后是如此的飛揚跋扈,獨斷專橫,呂氏一族也因此權傾朝野,而如今坐擁天下的卻是太皇太后之後輩,主要是由於呂后殺戮太多,最終呂氏一族被滅,而太皇太后一直信奉黃老之說,為人寬容,從不濫殺無辜!」「照你這麼說,我殺你倒是濫殺無辜了?」「奴婢不敢這麼認為,東宮要取奴婢性命自是為大局考慮,只是依我愚見不用取奴婢的性命,也可以達到為大漢江山除去隱患,而太皇太后的英明則也無需因為一個賤婢而有絲毫折損。」「那你到說說看,怎麼處置你?」「只要奴婢去了北宮,就不可能再復見皇上,太皇太后所憂慮之事也不會發生。」北宮是冷宮,向來是先皇遺妃、犯錯的妃子最後的去處,無數人曾經在那兒寂寞地死去,其凄涼是令人不寒而慄的,而當初的孝惠張皇后在文皇帝入主未央后也是移到北宮,想必太皇太后對此也是記憶尤深。「那好,只要你發誓了,就姑且信你!」太皇太后倒也爽快,只是這個誓可真不好發。「奴婢發誓,無旨意絕不踏出北宮一步。」「好,暫且依了你,那你立刻動身前去!」竇氏的語氣是那樣的堅決,絲毫沒有憐憫。「太皇太后,求您恩典,讓我與衛子夫同去!」一直沉默的紫嫣此刻卻雙膝跪地,她的這句話讓我震驚,更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感動。「你是哪宮的宮女?我這個老婆子活這麼久了,還真沒聽說過有人主動去北宮的。」「回太皇太后,奴婢是猗蘭殿的。」「看來昨晚衛子夫就把你收服了,說!你為什麼要前去?是要去做她的幫手嗎?」「回東宮的話,奴婢不敢,奴婢此去必好好督促衛子夫,如果她有半點非分之想,有半點不安分,奴婢定當向太皇太后稟報,若失職,由太皇太后處置!」「好,你們倆給我聽好了,若衛子夫日後再生事端,可別怪我不給你們活命的機會。」「諾!謹遵太皇太后教誨。」我們倆趕忙起身拜別。「又是一個不知好歹的奴婢,母后,何不讓那衛子夫去永巷掖庭,那才是她該去的地方,怎麼能這麼輕易地饒了她。」館陶很是不滿意這個結果。「她的確聰明,知道自己肯定受不了掖庭那繁重勞坐的苦,便先我們一步,自請去北宮,那裏雖是冷宮,可畢竟比掖庭強多了。」「那祖母怎麼還應允。」「想必她也興不起什麼風浪,算是饒她一命,也給自己積點德。」「祖母就是太仁慈了。」「好了,現在也該把那王太后叫過來了。」如此,長樂宮中向來謹慎行事的王太后也被請去數落了一通。出了長樂宮,我與紫嫣徑直往北宮走去,一步也不敢耽擱。尾隨的公公見我們到了北宮,囑咐了幾句北宮守門的,便快步離開了。「太好了,終於出來了。」紫嫣高興地舒展着身體,我感受到了衣服都已被汗水浸濕了,是啊,終於出來了,能活着出來真是一個奇迹,主要還是歸功於太皇太後為人的仁慈,否則無論我說什麼都是沒用。「紫嫣,今天謝謝你,願意與我同來北宮,可是這樣太委屈你了!」「不委屈,姑娘,你知道嗎,昨也你和我聊了那麼久,大家彼此無保留,我早就把你當姐妹看待了,在宮中還真沒人和我交心地說過話,所以,我願意和你同甘共苦,不要想着趕我走了,好嗎?」「我怎麼會趕你,可是我實在不忍心你跟我在這裏受不必要的苦。」「沒事,我不覺得苦。」「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後有你陪我說說話乾乾活總不至於被悶死。你放心,我發誓絕對不會讓我們兩個老死在這裏的!」「好,真有骨氣,算我沒看錯你!」說完這句,紫嫣不禁笑了。「估計接下來會有很長一段時間是這北宮的宮女了,以後我們就已姐妹相稱,你比我小,這個姐姐我就當仁不讓了!」「好好好,就依了你,我的好姐姐!」「我們趕緊找間房子,收拾下,晚上可還得住下呢!」「嗯,走!」最後,我們找了一間堆著不少書的房間,據說這些書都是宮中用完后遺棄的,這到不錯,北宮的日子至少還有書為伴。里裏外外打掃完后,已經差不多到了用膳的時辰,送來冷宮的飯菜自然可以想像,不過我和紫嫣都是奴婢出生,到也並未覺得難以下咽,而住在東宮的其他人雖然已有一段時間,但似乎還是不習慣。早朝結束,皇上趕忙到猗蘭殿尋我,但聽說我一早便已被太皇太后召去,知道大事不好,便趕忙擺駕長樂宮。「皇上來了。」太皇太后微微笑着,但劉徹看到旁邊的母后臉色甚是難看,館陶、皇后都在,便知此番母后定是又受了一頓責罵。「祖母,昨天孫兒從平陽府帶回了一名宮女,安排她到猗蘭殿當差,可是今天發現她不在了,不知。。。。。。」旁邊的王太后使勁地使著臉色,擺着手勢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了,但劉徹卻當沒看見。「皇上是想問她去哪兒了,對嗎?」沒等他把話說完,太皇太后便先接過了話語。「對,還望皇祖母能告訴孫兒,孫兒也好給皇姐一個交代。」「哼,皇上還說哀家不懂事,老是動不動就干涉朝政,哀家看皇上也挺不懂事的,這處置宮女的小事理當是祖母我、太后、皇后的職責,皇上該過問的是國家大事,這種小事就不勞皇上費心了,皇上也就不要再搶我等才該過問之事了。」「祖母,孫兒可真沒說過您老人家什麼,可能是祖母有些誤會了。」他尷尬的站立着,能做的也只是狡辯,然後不斷的陪着笑。「還嘴硬。哀家雖然眼睛瞎了,可心裏跟明鏡似的,別以為哀家不知道你在背後是怎麼說我這個瞎老婆子的!行了,下去,不需要你操心的事你就別操心了。」「喏!」他只得告退。「母后,那兒臣也退去了。」王太后也欲起身離開。「去,太后,好好說說皇上,讓他知道什麼是分寸。」「喏!」一頓訓斥可是挨得很不舒服,好在終於出了太皇太后的寢宮,王太后長舒了一口氣。「皇兒,到母后寢宮去,母後有話和你說。」太后追了上去,一把拉住自己的兒子,面對母親的命令,劉徹也只好尾隨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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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宮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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