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歸去來兮

第64章 歸去來兮

酒醒,已是日上三竿。

陳政摸著暈暈沉沉的腦袋坐了起來,看看身上那個醒目的「差」字,心情差到了極點。

今天無論如何要離開這裡!拿定主意的陳政穿上靴子,緩步走到房間門口,伸手推開了房門。

門外一左一右站著兩個衛兵,兩支長戟交叉著橫在了陳政眼前,其中一個道:「沒有白將軍的命令,呂公子不得離開這個房間。」

「我要找你們白將軍,你們把王齕將軍叫過來也行,就說我找他有事兒。」

那衛兵呵呵一笑:「過些日子再找吧,白將軍帶著王齕將軍、王陵將軍和司馬梗將軍出門了。」.

「出門了?幹啥去了?」

「打獵去了,今日一早就走了。」

陳政一想,打獵?這麼冷的天打什麼獵?

「你們白將軍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嘛,也許十日,也許二十日,我們也說不準。白將軍走之前交代了,好生侍候呂公子,好吃好喝招待著,只是不能離開這裡。」

陳政一聽:「好吧,我不離開上黨,我去外面驛館里看看跟我一起來的人總可以吧?」

「不可。這裡指的是這間屋子,可不是指的上黨。呂公子放心,你那幾個朋友也有我們的弟兄們招呼著吶,管保他們沒事兒。」

陳政也是急了:「你們白將軍去哪打獵了,這就帶我去,我倒要跟他評評理,哪有這樣對待我們的,我們還急著回邯鄲有事兒吶!」

那衛兵一笑:「嘿嘿,是不是急著把白將軍和王陵將軍的攻趙計劃傳到邯鄲去呢?死了這條心吧!等白將軍察看完地…,哦不,是打獵回來,你們也別想離開上黨。我們白將軍說了,等打下了太原、武安和皮牢,秦王派來的大軍打到了邯鄲城下,再考慮你們幾個的事兒。」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哈哈!等到什麼時候?聽說現在咸陽那邊兒的范丞相正忙著呢,又是徵調兵力,又是趕造兵器,還要製作不少雲梯,少說也得三五個月吧。」

「三五個月?」陳政身子晃了晃,連忙扶住了門框,我能等,趙姬大姐可不能等啊!

陳政彎腰就要從兩支長戟下面鑽過去,卻被兩個衛兵抓了個結實,推搡著回到了房間里。

「那你們能不能幫我捎個口信兒?」陳政把希望寄托在了外面的韓非和李牧身上,也許他們能想到脫身的辦法,來這裡解救自己呢?

「不能!白將軍說了,你這兒是你這兒,他們那兒是他們那兒,不準傳遞消息。」

「哎呦我去!你們白將軍還說啥了?」

「就說了這麼多,沒了。」

「好吧!看來我跟你們白將軍還真是有默契,只要是我問的、就是他說過的。」

陳政氣憤地關住了房門,尋思著對策,怎麼出去呢?

環視了一下房間,只有房門一個出口,兩扇窗戶就在門的兩邊,窗外閃動著衛兵的影子。

天殺的白起。算你狠!

兩天時間一晃而過,陳政真是度日如年!

在這兩天里,陳政用盡了所有辦法,找那兩個門神喝酒吧,人家不喝。假裝去洗手間想著翻牆跑吧,人家形影不離拿大眼瞅著。趁半夜偷偷溜走吧,人家是三班兒倒。

到了第三天,陳政索性不跑了,反正也跑不了,把衣服一脫,給我弄盆水來,我要洗澡。

還別說,人家這兩個衛兵的服務態度還可以,找來一身乾淨的衣服給了陳政,要把那件寫著「差」字的制服扔掉,陳政硬是奪了回來,我要留個紀念,萬一哪天穿著它回到兩千多年以後呢!到時候就把它掛在教室里,誰考試倒數第一就穿上它走兩步。當然了,老師可不能真的這麼干。不放棄每一名學生,給每一名學生以人格的尊重,平等相待,這才是師德,對吧?!

要說戰國的木盆也不小,陳政關上房門,獨自躺在裡面泡著澡,那叫一個舒服,在安邑的心理創傷和身體創傷彷彿瞬間康復了。

其實穿越以來,最讓陳政不適應的是那一頭不長不短的頭髮,每次洗頭又沒有洗髮水,洗完還得梳理老半天。有時陳政拿起銅鏡看著自己的披肩發時,真想唱上兩句: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相遇相識相互琢磨,不必在乎許多,更不必難過,終究有一天你會明白我…

或者跟韓非和李牧在戰國組成個樂隊,都甩著長頭髮,韓非就別開口唱了,當個鼓手,李牧當貝斯手,陳政拿著吉他當主唱。

在兩千多年前的戰國開巡迴演唱會,網羅粉絲無數,豈不美哉!

陳政大白天躺在澡盆子里,甩著長發哼著粵語歌:為何在這裡,疲倦像半醉,曾在這空間,跟你相擁抱…,無盡空虛,似把刀鋒靜靜穿過心窩,oo…!仍然在這裡,無力像半醉,誰令我的心,此際多冰冷…

突然,房門被人一腳踹開。

陳政猛地坐起來一看,我去!只見門外的半空中一架直升機盤旋著,從上面懸下來幾根繩子,門口站著幾個全副武裝的蒙面特種兵,在螺旋槳的嘶吼和氣流中,正揮手招呼著自己:gogogo!

當然,這只是陳政的錯覺。

真實的情況是,房門確實被踹開了,那兩個門神倒在門外的地上,門口處站著四五個蒙面人。什麼情況?

一個蒙面人喊道:「不準唱我偶像的歌!麻利兒的穿上衣服,跟我們走一趟。」

陳政一想,我在這兒雖然是被關著,畢竟生命還是有保證的,誰知道這幫人又是誰呢?萬一是樓緩和趙郝派來的,我的頭蓋骨可就不保了。你們說走我就走,風風火火闖九州啊?

那幾個蒙面人一下子衝進來,幾把劍架在了陳政脖子上:「穿衣服,快著點兒!」

不穿不穿我不穿,媽媽沒回來。我不上、不上、我不上你的當,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話好講,我不上、不上、我不上你的當,我懷疑你是傳說中的大灰狼!

其中一個蒙面人對另一個道:「百夫長,咱們弟兄跟著你已經砍了三千多個人頭,就差三個便能全部升爵一級了,不如把這三個都砍了?」

另一個厲聲喝道:「放屁!你咋不把你家婆娘和娃砍了去充數滴嘛?咱們老秦人能殺老秦人滴嘛?你小子想升爵想瘋了是咋地?」

陳政一聽,原來你們沒把那兩個門神殺了呀!咦?你們倆陝西口音咋這麼濃呢?

那個百夫長兩眼冒著凶光瞪著陳政,仍是一口的秦腔:「真是倒霉透了頂了,這趟活兒一個人頭也摸不到,自己人不能殺,連你小子也要活著帶回去,還不如讓老子們一路摸到趙國去,也好讓弟兄們都升升級。」

「升級?原來你們喜歡玩兒升級,一副牌還是兩副牌?升級可沒有鬥地主好玩兒。」

百夫長一愣:「啥叫升級?俺聽不懂。俺們只知道砍人,把人頭拿回去湊數。三千五啊!俺們弟兄砍了幾年了,才砍了三千四百九十七個人頭,再有三個就能升級咧!你說滴鬥地主是啥東西?砍了人頭升了爵位,俺們弟兄將來都能當地主,還用斗?你這小子說話奇怪滴很。我說,你小子趕緊滴穿衣服,穿上好趕路。」

「趕路?趕什麼路?」

陳政剛問完,百夫長向其他蒙面人使了個眼色。

隨後,陳政就出水芙蓉般光著身子被拎了出來,這下把陳政給凍的,身體縮成了一團,上下牙顫抖著、磕碰著,抓起衣服就穿了起來,穿的時候還不忘把那件「差」字制服穿到裡面。

見陳政穿好衣服,蒙面人們就要架著他離開,陳政一陣呼喊:「我還沒梳頭吶!」

蒙面人一看,也是,這小子還披頭散髮呢!

百夫長不耐煩地看著陳政:「我說你小子果然是個城裡人,就是規矩多滴很,我數到三,你小子把頭梳好,不然就繼續當你滴搖滾歌手。」

等啊等!已經數到三百了,陳政還沒把頭髮整利索。百夫長數得快睡著了,其他幾個蒙面人也是打起了哈欠。

百夫長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好小子!你還想故意拖延我們弟兄滴時間,再數三哈,你若是整不好,老子把你滴頭髮割了,你信不信?」

陳政一聽倒高興了:「我說百夫長大哥,原來你還會剪頭髮,你就給我剪成短髮,修修邊兒,再削削薄,咋樣?帶工具了沒?」

「你小子滿嘴怪話,難道是欺負俺們這些黔首出身滴人?」

百夫長氣得站了起來,拿著劍在陳政頭上就是一通修理。

只見地上的斷髮一截一截的掉落,再往上看,陳政的頭髮在這位陝西業餘理髮大叔的手裡,已經幾乎變成了毛寸。

我已剪短我的發,剪斷了牽挂,剪一地不被愛的分岔,長長短短,短短長長,一寸一寸在掙扎。陳政對著屋裡的銅鏡一照,哇哦!好輕鬆啊!好涼快啊!

「其實我早就想把頭髮整成這樣了,只是聽說在你們戰國規矩多得很,一直沒敢動。」問題來了,往後就玩兒不成搖滾了。

百夫長呵呵一笑:「這可是你逼我割的,你自願滴啊,出了事情可不能怨我。」

「怨你?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吶!走著。咦?不對呀!我咋還主動說「走著」了呢?差點兒忘了你們是來綁架我的了,這事兒整的。」

「走著就走著,聽你滴。」蒙面人們抖擻精神,撲向了陳政。

陳政兩腳離地被架著出門時,門口那兩個被打暈的門神也哼哼唧唧的蘇醒了,剛朦朦朧朧的睜開眼,每人頭上又被踢了一腳,繼續做剛才未完待續的夢了。

來到外面,一輛封閉嚴實的馬車等在那裡,我勒個去!要去向哪裡,能去向哪裡,愚笨的問題,我浮在天空里,自由的很無力!

「救命啊!綁架啊!」

陳政剛喊了兩聲,就感覺腦袋後面被撞擊了一下,隨即頭一垂,進入了安靜的外太空。

在寂靜深邃的外太空中,陳政獨自一人,穿著白色的宇航服,手裡拿著個大灰狼牌滅害靈時不時的噴一下,調整著行進的方向。

這是哪裡?這豈止是三萬英尺,這他奶奶的是不是太陽系?!

當陳政定睛看時,哇哦!那不是蔚藍色的地球嘛!陳政拿著滅害靈,朝著反方向一通狂噴,隨即向著地球的方向飛去。

快接近地球大氣層時,陳政突然想起,不對啊!進入大氣層時還有一通劇烈燃燒吶!等我穿過大氣層,就只有一副骷髏從天而降了。

當陳政反應過來已經晚了,這時滅害靈已經在地球的引力下不起作用了。陳政面向地球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凝目望去,彷彿看到了闊別已久的家,看到了鬱鬱蔥蔥的森林,看到了涓涓流淌的小河,看到了世代繁衍的生靈,奔跑的大象,噴水的鯨魚,成群的斑馬,歡唱的小鳥,還有長頸鹿,犀牛,駱駝,英俊的馬,一行行的大雁,一隻小羊剛剛降生,邁著笨拙而堅定的步伐,一扭一扭的跟在媽媽的身後。

兩行淚水從陳政的眼角滴落下來。地球,人類唯一的家園。我們沒有好好珍惜她,沒有好好呵護她,自私的掠奪,頻仍的戰火,飢餓的孩子。那個穿著紅色體恤衫、藍色短褲、黑色鞋子,趴在海灘上的小艾蘭,那張稚嫩的臉還浸泡在海水裡,海浪仍在試圖喚醒這個原本天真無邪的孩子。然而他已去了天堂,在那裡見到了自己的媽媽和哥哥。母子三人在天堂許下了他們最大的心愿,願和平、安寧保佑活著的人!

因為戰爭,艾蘭的爸爸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兩個可愛的孩子,喃喃自語著:我什麼也不想要,我想要的一切都離我而去了。我想埋葬我的孩子們,坐在他們身邊,直到死去的那天。

陳政進入了地球的大氣層,身上的宇航服在炙熱的溫度中漸漸燃燒起來,而此時陳政的臉上卻現出了笑容,他堅信,只要這個星球上還保留著真善美,這個星球就還有希望,人類就不會滅亡!將來,摒棄邪惡、貪婪、自私、愚昧的人類,將真正地成為宇宙大家庭的一員。

在燃燒中,陳政彷彿化身為一隻火鳥,緩緩地張開了雙臂,擁抱著自己的家園。

天地間,一團微弱的火光乍現,隨即消失地無影無蹤。

在一陣搖晃中,陳政睜開了雙眼,感覺自己在一輛馬車中被捆綁著,嘴裡塞著塊布,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這是在哪裡?還在戰國嗎?

陳政掙扎著扭動了一下,艱難地向前挪動著,隔著馬車車廂的門帘縫隙,恍惚看到了天上的繁星。原來,此時已是夜深了。

突然,陳政聽見車廂外傳來對話聲:「這小子不會在車廂里醒了吧?」

「不會,放心吧!就算醒了也綁著吶,這回准跑不了他。」

「為了抓住這小子可真費勁,害得咱倆大半夜的還得趕馬車,到了地方,老子非踹他幾腳不可!」

「你少說兩句吧,別真把這小子吵醒了。」

「哼!要我說,早就該宰了他,也省得咱哥倆的麻煩。」

「行了行了,少說兩句,仔細趕路,要是翻進溝里,咱哥倆就跟這小子真是沒完了。」

陳政勉強把上半身支起來些,影影綽綽看見車廂外坐著兩個人,一個穿著黑衣服,一個穿著白衣服,我去!難道是黑白無常那哥兒倆?這陰曹地府還有專車接送的服務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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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戰國之呂不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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