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肖無晴的笑容漸漸僵在了臉上，讓江南春恍惚他是不是酒醒了，然而看他的眼睛還並未清明，江南春便更大膽了。
「是不是真的。」直視著他的眼睛繼續進一步問道。
肖無晴慢慢低下了頭，無話，江南春感覺心裡有個水桶晃晃悠悠，繩也半斷，氣氛由江南春剛問出來的曖昧慢慢轉向悲情，就在江南春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低沉的聲音幽幽響起：「是真的。」卻滿含愧疚。
那木桶瞬間被打了水上來，江南春喉嚨流過清涼，暢快到了頭頂與心底。「那是不是因為一些原因，讓你覺得你不應該喜歡我，讓你覺得喜歡我對不起楊，對不起身邊的人？」本來想說對不起楊凌山，卻還是覺得在這種場合，直接提他名字太過於不尊重。
「是。」肖無晴整個人顯得更無奈了，還摻雜了一絲不甘與壓抑，後面撐著的手越收越緊。
「好，我知道了。」江南春卻是堅定的回答，沒關係，這件事情從長計議，我會好好獃在你的身邊，一起解決，不讓你心懷愧疚，不讓你對不起任何人。「電梯怎麼還沒到？」抬頭卻發現忘了按樓層。
等到電梯門開，肖無晴卻本能的往後退了一下：「這不是凌山家。」
「哦，中間出現了點小插曲，等明天我給你講，小風也在裡面呢，我們先進去休息一晚上好不好？」江南春像哄孩子一樣。
聽到陸小鳳也在裡面，肖無晴才慢慢往外走。江南春要伸手扶他，卻被他推開了，扶著牆慢慢地跟著江南春。
「小風在那邊，你們今晚就一起將就一下吧。」
肖無晴慢慢挪了過去，屋裡的書差點把他絆趴下，看見陸小風就直接砸了上去。
「啊啊啊啊，疼。」陸小風順腿踹了他一腳。
「誒。」江南春搖頭輕笑，拿出要用的資料，關門，洗漱回屋，點燈，坐在卧室床邊看起了資料。
第二天，肖無晴被陽光刺開了眼，支起胳膊微起觀察周圍環境，除了書卻還是書，旁邊書桌上是書，對面整牆書架上是書，下面地上也是書，堆得散漫，零零散散半開半閉，架子上的薜蘿在陽光的照耀下青翠欲滴，垂下來爬上了書桌。
抬手揉眼，順腿踹醒了陸小風。
「啊啊啊啊啊啊，幹嘛啊。」陸小風在床上蟲爬了幾下才睜開眼，看見身邊的人立馬睜大了眼睛：「額，肖哥。早上好，嘿嘿。」
「嗯。」肖無晴起身下了床。
「哇塞，肖哥這是哪啊？」等看見了周圍環境，陸小風一個驢打滾坐了起來。
肖無晴卻不在搭理他，往外走去。
屋外，格外整潔，椅子、雜誌、綠植，都呆在自己該呆的地方，落地窗的窗戶打開，吹的白色紗簾半飄起來，伴隨著風中愉快輕盈的音樂聲，還有叮啷噹的廚具碰撞聲。
「醒啦？」江南春聽見開門聲回頭道，調小火走出來關了音樂，黑色的襯衫，黑色的利落長褲。
「這？」肖無晴低頭扶額。
「昨天凌山見我在，就也喝了點酒，讓我結束后把你們送到他家，但霍祈突然過來帶走了凌山，我的手機當時還在凌山手裡，也不知道凌山家地址到底在哪，就把你們先帶回來了。」江南春趕快解釋到。
「原來是這樣的啊，那可太謝謝南春你了，你做的什麼呀，我聞著都餓了。」陸小風聽見響聲也跑了出來，揉著肚子往江南春身旁湊。
「這個是……」
「南春，我部隊還有事情，先回去了。」肖無晴卻往大門口走去。
「肖哥，我們今天休息，哪有什麼事情啊，吃完再走吧。」陸小風委屈巴巴。
「要吃你留下吃，我要回去處理事務。」肖無晴卻格外堅決，從始至終也沒有看向江南春一眼。
「誒，不是不是，那不吃了，我和你一起回去，南春不好意思了啊。」見他生氣了陸小風趕快也向門口走去，誒，南春的廚藝，自己很想嘗嘗的。
「沒事兒，你們路上注意安全。」江南春還是微笑著，一點都看不出來覺得他們不領情的生氣。江南春當然有失落，但是自從昨晚得知肖無晴的心意后，知道他躲避自己的原因，便不再患得患失被肖無晴到底喜歡不喜歡自己搞得心力憔悴了。
他們走後，卧室的電話響了起來，昨晚霍祈又專門給陸小風手機來電話，問了地址，自己把江南春的手機送了過來。呵，這是有多不想給自己和楊凌山增加見面機會。
是楊凌山：「南春，昨天真是太對不起了，我剛給小風他們打了電話，才知道怎麼回事，真的是太抱歉了，麻煩你一個女生，我請你出來吃飯給你賠禮道歉好不好？」
「不用了，不怎麼麻煩的，都是朋友，不用客氣。」
「好。我和霍祈沒有什麼的，我沒有女朋友，也沒有曖昧糾纏不清的人。」楊凌山焦急的解釋。
「嗯，你不用給我解釋這些。」
「哦。」那邊好像有點傷心。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了。」
「好，不打擾你了，你快忙吧。」
誒，江南春想，就算她直接拒絕了楊凌山，肖無晴還是會因為楊凌山喜歡自己，愧疚於和自己在一起，更有可能會覺得是自己和他傷害了楊凌山。還是一步一步來吧。再說自己也不是說沒拒絕過楊凌山，他也不吃這一套。關鍵不在於拒絕，而是讓楊凌山慢慢不喜歡自己。
然而下一次演講，江南春卻沒有見到肖無晴。
「無晴呢？」江南春只見陸小風一個人走了進來。
「肖哥他最近特別忙，過不來。」陸小風答得有點心虛。
「哦。」江南春也應得心不在焉，整場講座也心不在焉，幸虧準備的充分還算能應付得了。
一路上江南春也沒怎麼搭理楊凌山，悶悶不樂，陸小風感覺到了尷尬的氣氛，卻也神經大條不知道為什麼。
到了食堂，還不見肖無晴。「你肖哥忙到連飯也不吃了嗎？」
「我，不知道啊。」陸小風小心翼翼：「南春，這個菜是新出的，挺好吃的，你要不要也嘗嘗？我還沒動。」
「我不吃。」江南春嫌棄的回到，楊凌山不喜歡霍祈，霍祈什麼樣子呢？囂張跋扈。陸小風，對不起了，以後給你多發點喜糖，少讓你隨點份子。
「啊？哦。」陸小風懵了，這一天天的都是怎麼了，先是肖哥說不來了，自己拉著他來被訓了一頓，好懷念溫柔的肖哥和南春。
「南春，那你嘗嘗這個吧，我專門給你打的。」楊凌山倒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柔。
「我說過我不吃了，不吃了，怎麼這麼煩啊。」江南春端起盤子起身就要走。
楊凌山卻還是也緊跟著站了起來，陸小風坐著凌亂。
「凌山，我都認路了，不用送我，我喜歡一個人走。」
「沒事兒，我沒有肖無晴那麼忙。」
聽到他提起了肖無晴，江南春一下無話。
「我和肖無晴是從小玩到大的，他明明比我還小几個月，卻最會照顧人。我性格孤僻，總是他拉著我一起玩，見我不開心時逗我開心，給我塞好吃的，他的笑啊，總是那麼有感染力，像太陽。」楊凌山卻開始談起了肖無晴，冷峻的臉上有了笑容。
江南春也忍不住面露喜色：「嗯，那你們交情肯定很好。」
「好過兄弟。」
「哦。」自己難道陷入死局了嗎。那為什麼楊凌山不會因為顧及肖無晴遠離自己呢？難道是他看不出來自己和肖無晴互相喜歡？也有可能，無晴從沒外露過這些。如果不是電梯里的那個眼神，自己也不會知道。
「你和無晴這樣的，從小應該有很多女孩兒喜歡吧？」
「哈哈哈哈，還好還好。一般女孩看我高冷不會太敢親近，不過無晴就不一樣，從小情書就能塞滿書包。不過他從來都不為所動，別看他平時那麼熱情，卻連給人家姑娘搞個曖昧的機會都不給，拒絕人比我還狠。有一次有個姑娘把他惹急了，你知道他給人家說什麼嗎，說不僅這輩子不可能，他肖無晴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喜歡她。」
「哈哈哈，這倒是看不出來，無晴還會有被逼急的時候」江南春終於笑了出來。「無晴性格這麼好，應該從小父母很和諧吧？」
「嗯，肖叔叔和阿姨感情很好，肖無晴的性格簡直和肖阿姨一模一樣。不過你可別以為他們會溺愛肖無晴，肖叔叔也是部隊里的，對他要求極為嚴格，經常能看到肖叔叔拽著肖無晴一起在操場跑圈。還有，從小就能聽到肖無晴站在門口奶聲奶氣地背什麼三字經，論語啊，孫子兵法啊，肖叔叔就坐在門口和他一起背，不背會不能進屋吃飯。」
「肖叔叔可真行。」
邊聊著就到了門口，兩人收起了笑容，江南春感覺有些複雜的向他道謝，這可怎麼辦啊，明明要在楊凌山面前變得跋扈一點，但他挑起的話題卻總讓自己忍不住聽不下去。
啊！上車氣得拍了下方向盤，好過兄弟，想想又拍了下。越想越覺得棘手，撥通了陸三賢的電話。
「幹嘛呢？約嗎？」
九宮格的桌上，燉的一片紅火，桌旁的兩人卻一個比一個臉黑。
「你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本來是想找陸三賢求助的江南春見對方臉色也並不好，先開了口。
「我剛見王小博回來，他最近合作了位女明星。」
「啊？出什麼事了？不應該啊。」
「沒出什麼事。」
「沒出什麼事那你？」
「事倒沒什麼事，就是。」陸三賢仰頭幹了杯啤酒重重放回了桌上，「這個人很優秀，不過以前也合作過很多優秀的人，只是，我們見了一面一起吃了頓飯，她，能力好、性格好、外貌也好，在她身上絲毫沒有虛情假意，仍然還是那麼靈動可愛。」
「嗯，這麼好的人在他身邊你不舒服？」江南春伸手握住了陸三賢的手。
「嗯，但我是相信他的，我只是，自己會有些不舒服。對那個女生也沒有什麼敵意。」陸三賢說著眼裡竟然有些閃動。
「我知道，所以啊，你看三賢，你也不要忘了你自己有多麼優秀，外貌好、能力好、性格也好，身上也絲毫沒有虛情假意，仍然還是那麼靈動可愛。嗯？」
陸三賢終於被她說笑了：「我知道啦。她叫蕭煙落，跳舞真的很好看，據說也是從小刻苦學的，你有時間可以去看看，她挺值得的。」
「嗯嗯，好的。」蕭煙落，好像聽說過，應該很火，不過自己一把年紀了，對這些了解確實很少。
「你呢？怎麼回事，這麼失落。」
「就是，那個，肖無晴啊，我知道他也喜歡我了。」
「真的啊？好事啊！」陸三賢激動得差點跳了起來。
「可是，雖說我和肖無晴互相喜歡，然而楊凌山喜歡我，表現得特別明顯。肖無晴和楊凌山是從小的兄弟，肖無晴因此覺得對不起楊凌山，然後就覺得他不應該喜歡我，疏遠我了。」
陸三賢聽得撲楞著眼睫毛，反應了一會兒，然後伸手解開了褲子紐扣拉鎖，拿起筷子撈肉吃。
「不是啊，哥們，你給點反應啊，你可是我的感情導師啊。」江南春見她不為所動，拿起一根新筷子敲了敲她的頭。
「不是啊，南春，你聽我說，這個吧，你一出山，就碰上了個這麼複雜的，也忒倒霉了，你不能急啊，這不是一下下就可以解決的。」陸三賢邊吸溜她的麵條邊說道，「來來來，先吃飯，這可是個持久戰。」
「是吧，誒，我也覺得是這樣。」聽她這麼說，江南春反而不著急了，急有什麼用啊，慢慢來吧，得堅持住，然後解開了褲子紐扣拉鎖開始繼續吃。
「那我得怎麼辦呢？」
「你啊，就穩住楊凌山這邊，讓他不要太喜歡你了，最好能降低他對你的喜歡。然後最主要的，是要拽住肖無晴，讓他一直喜歡你。一定不要著急，不然容易把關係弄得尷尬的不可挽回，在你和肖無晴還沒有穩固強烈的情感聯繫的時候。」
「好的吧。啊，什麼時候我才能像你一樣修成正果啊。」嘴裡的肉都不香了。
「可憐的娃，多吃點。」看她蔫兒的無助，陸三賢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又給她多夾了許多肉。
九宮格的鍋底越滾越紅，味道也越來越厚重，就像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