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回家

因為這件事，兩人沒有了再繼續遊玩的興趣，雖然葉從挈想要陪柏雅再玩幾天再去見葉浩然，但柏雅心裡裝著事，根本無法玩得盡興，兩人第二天就啟程去了葉浩然那裡。

見到葉從挈和柏雅過來，葉浩然讓人去把葉可可叫了過來。

看到葉可可臉上的坦然，兩人這才明白這件事很可能是葉可可說出來的。

幾個人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葉可可這個年紀最小的人先開了口，她說話的對象自然是葉從挈：「爸爸，我把我的事告訴爺爺了。」

「你為什麼要說？」葉從挈無法理解，彎下腰和葉可可平視。

葉可可笑了笑，有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成熟：「爸爸，我知道舅舅為了爭奪我的撫養權，做了很多讓爸爸為難的事情。我不是你的女兒，卻讓你因為我白白多了那麼多的煩惱，我不想繼續麻煩你了。」

葉從挈皺緊了眉頭，一字一句地說道：「可可，你是我的女兒。」

「可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啊。」葉可可到底只是一個小孩子，即便是假裝成熟也會很快破功，表情和神色都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葉從挈眉心緊皺：「血緣關係就那麼重要嗎？」

葉可可看了葉從挈許久之後說道：「爸爸，如果我是你的親生女兒，你還會為了你現在的女朋友讓我在義大利生活嗎？」

葉可可的聲音不大，也沒有故作出來的委屈，聲線平穩語氣沉靜，完全不像是她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該有的樣子，但葉可可的話卻擊中了葉從挈的心。

的確，因為不是親生女兒，葉從挈哪怕的確喜歡她這個女兒，更多的還是考慮自己的感受。

他無法回答葉可可的問題，因為他沒有親生的孩子，他不確定如果葉可可是他親生的女兒，他是否還是會狠心地讓葉可可跟著葉浩然長大。

因為沒有發生，所以他無法胡亂地給出答案。

「爸爸，我帶給你的只有困擾，你有了真正喜歡的人，想要和她生活，我是你和她之間的阻礙，因為我不喜歡她，以前不喜歡，現在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喜歡，我不想勉強自己，也不想勉強你始終在我和她之間為難。」葉可可在這裡的一年時間，以飛速成長著，「現在舅舅想要我回家，他是我舅舅，我和他有著血緣關係，他會對我好的，你不用擔心我。」

「你這個小孩子懂什麼？！」葉從挈突然間憤怒地大吼道。

如果不是商徵羽那封信，葉從挈是不會留下葉可可的。

一個對自己妹妹都能如此狠決的人，他怎麼能放心把一個小孩子交到商角宮的手裡？

尤其是商徵羽寧願死都不願意回到商家，甚至以此道德壓迫他養育葉可可，他怎麼可能在養了葉可可這麼多年直播再度把葉可可送入虎穴。

葉可可似乎是在長時間的忍耐之中變得更加沉穩，對於葉從挈的失控只是被嚇到了幾秒，很快就恢復了常色，拉著葉從挈的手撒嬌：「爸爸，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我繼續留在葉家，又算什麼呢？我不是你的女兒，你可以把我當做你的女兒，但是爺爺奶奶還有太爺爺呢？」

葉可可回頭看了眼老僧入定的葉浩然，立即再度看向葉從挈：「爸爸，我知道你是為了遵守你和媽媽的約定才照顧我的，我和媽媽已經麻煩了你很多，我怎麼能一直占著你女兒的位置不放呢？」

「你不了解你那個舅舅，你跟著他會過得很辛苦！」葉從挈無法理解葉可可的執拗。

葉可可突然間再也忍不住，嘴角向下扁了扁，露出委屈的模樣：「可我現在也很辛苦了，裝著秘密，每天都在害怕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擔心你討厭我，擔心太爺爺不喜歡我，擔心太多太多的東西。爸爸，我很辛苦，即便跟著舅舅無法像現在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也覺得不會比現在更加辛苦。」

葉從挈還想說話，葉浩然卻叫住了葉從挈：「從挈。」

「爺爺。」葉從挈抬起頭，不解地看著葉浩然，「難道你也想要把可可送回商家？」

在來之前，葉從挈覺得葉浩然不會因為這種事就把葉可可送走，畢竟葉可可在葉家生活了好幾年，而且葉可可聰明可愛討人喜歡，葉家也不缺多養一個孩子的錢，沒理由就這樣吧葉可可送走。

葉浩然面目平和，淡淡說道：「這是可可的選擇，我們做大人的，不能因為我們年紀大，就忽略小孩子的感受。」

「爺爺，你不知道……」

「行了。」葉浩然打斷葉從挈的話，「如果可可在商家過得不好，我會把她接回來的。」

聽到葉浩然的話，原本覺得葉浩然狠心的葉從挈頓時無法再爭辯。

葉浩然看向可可，對著可可招了招手：「可可，來太爺爺這裡。」

葉可可走到葉浩然旁邊，乖巧地靠在葉浩然的懷裡：「太爺爺，謝謝您。」

之所以決定要走，是葉可可想了很久很久的事。

葉可可知道她和葉從挈不是親生父女之後，就已經無法再把葉從挈當做自己的父親，哪怕她現在嘴上仍舊叫著葉從挈爸爸，但她內心裡早就不這樣想了。

她想要成為葉從挈比女兒更親近的人。

但她一直無法下定決心，因為她害怕，害怕自己離開了葉家，就再難見到葉從挈了。

在路過葉浩然的書房，偶然得知商角宮為了爭奪她的撫養權而和葉從挈爭搶生意讓葉從挈頭疼的事情之後，葉可可才終於下定決心。

葉可可和葉浩然相處了一年的時間，比誰都清楚葉浩然有著他那個年齡的睿智，對於任何人任何事都有著她望塵莫及的包容和理解，所以她才能坦然地把自己的身世告訴葉浩然。

葉浩然現在的話可以說是給葉可可留了一條後路，無論葉可可在商家待得好或者不好，葉可可最後都有葉家作為後盾。

葉浩然看向葉從挈：「我等會兒讓傭人給可可收拾東西，你回國的時候，帶她一起。」

雖然葉浩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明白，葉從挈這次和葉可可的相處，很可能是兩人最後一次的長時間相處了。

人和人之間關係的維持，要麼是親緣關係，要麼是相處關係，葉從挈和葉可可沒有血緣關係，這麼多年來都是靠著葉從挈的不忍和葉可可的依賴維持著，現在葉可可回了商家，商角宮自然不可能讓兩人隨心所欲地見面，以後見面的機會大大減少，只要葉可可不哭著跑回來，他們再也無法像父女那樣相處。

葉從挈點了點頭，柏雅適時鬆開了葉從挈的手，對著葉從挈說：「你陪可可玩兒吧，我有點累了，想要休息。」

柏雅總覺得自己在葉可可離開葉家這件事里扮演了一個不光彩的角色，她不夠大度，不能完全原諒一個小孩子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逼迫葉從挈做出選擇，以致於葉可可受不了壓力離開。

而現在，她沒有立場說任何話，她說什麼都像是勝利者的驕傲自得，她能做的就只有給葉從挈和葉可可多一點相處時間。

葉從挈看出來柏雅心情不太好，想要陪著柏雅，葉浩然開口了：「柏雅你等會兒再休息，我有話對你說。」

葉老爺子開口，葉從挈沒法不放人，只好看著柏雅跟著葉浩然上樓。

「爸爸。」

感覺到自己的手背軟乎乎的小手拉了一下，葉從挈回過頭，蹲下身看著葉可可，十分抱歉地說道：「可可，是爸爸自私，沒能帶給你幸福。」

雖然他很商徵羽，甚至對葉可可遷怒過，但葉可可從小就乖，又很依賴他，在他和柏雅鬧矛盾的時候，葉可可也一直扮演著一個安慰他陪伴他的角色，如果葉可可真的是他的女兒，他大概能把葉可可寵上天。

但正如葉可可所說的那樣，因為他們沒有血緣關係，所以他對葉可可太過狠心。

他一直怕商角宮讓葉可可受到傷害，但葉可可現在告訴他，他讓她受到了傷害，他在她幼小的心靈上造成了讓她無法承受的傷害，讓她想要離開。

「爸爸，我沒有怪你，也不會怪你。」葉可可揚起一個甜甜的笑容，「爸爸，你讓我有了一個幸福無憂的童年，你讓我感受到了家人的溫暖，我很感謝你，也很愛你。」

見葉可可如此聽話懂事的模樣，葉從挈越發感到愧疚，他想起了商徵羽臨死之前看他的眼神。

商徵羽幫過他，在他最迷茫的時候拉了他一把，說是改變了他的人生也不為過。

商徵羽死的時候，看著他的眼神帶著哀傷和請求，讓他最終改變了主意。

可到最後，他還是沒有替商徵羽保護好葉可可。

葉從挈定定地看著葉可可：「可可，如果你舅舅對你不好，你就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事情已經過去七八年，葉從挈只能寄希望於商角宮沒有了當年的病態和偏執。

葉可可用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