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糖果

皎潔的月高懸。

月光傾灑在葉可可的臉上，半明半暗的小臉上，被月光映照的半張臉像是墜入人間的天使，而被黑暗籠罩的半張臉則像是從地獄召喚而來的惡魔。

葉可可睡衣站在陽台上，雙手抓在雕花的圍欄上，又軟又柔的頭髮披散著，她看著遠方兩個交疊在一起的人影，恨得抿緊了唇。

她明天就要走了，他們就連最後一晚上都忍不了嗎？

指甲在欄杆上劃過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葉可可咬緊了嘴唇，粉嫩的嘴唇被咬得發紅。

她才不會把葉從挈讓給這個討人厭的狐狸精！

葉從挈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等她大一點了，柏雅就老了，到那時候，她一定要把柏雅給趕走！

葉可可一點一點蹲下身，雙手抱著膝蓋，水汪汪的眼睛里不斷往下掉眼淚。

她的媽媽不要她了，她連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她只有葉從挈了，而葉從挈都不要她了。

葉可可抬起手背抹了抹臉。

她一定會比柏雅更聰明更漂亮更懂事更乖巧，她會把葉從挈搶回來的。

看著一男一女慢慢分開，葉可可終於鬆了口氣。

還好，葉從挈沒有把柏雅帶進來。

在葉可可心裡，這個家是她和葉從挈的家，她不能接受外人在家裡住。

葉可可起身，想要回房間睡覺，卻看到自己一直仰望著的高大背影朝著轉身離去的人跑了過去。

葉從挈拉住了柏雅的手腕，柏雅驚訝地轉過身，迎上來的事近在咫尺的唇。

兩人唇舌交纏，忘乎所以。

熱戀中的人大抵都是如此，分開的每一秒鐘都在思念對方，在一起的每一秒鐘都想和對方黏在一起。

遠遠看著這一幕的葉可可把手塞在嘴裡，阻止自己哭出聲來。

葉從挈就那麼愛柏雅嗎？

明明就是一個無論哪一方面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而已。

明明葉從挈也有過無視柏雅的時候，柏雅到底是用了什麼手段才使得葉從挈回心轉意？

她不能哭，她不能認輸，日子還那麼長，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結束了纏綿悱惻的長吻，柏雅大腦一片空白，工作的不順利，網上可預想的狂風暴雨，統統都被柏雅甩在了腦後，她現在只看得見眼前的人，恨不得此刻就是永恆。

「你再這樣，我會忍不住把你拐走的。」柏雅的手放在葉從挈的胸膛上，「我這幾天真的特別想你。」

尤其是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柏雅想葉從挈想得快要瘋掉，沒有人抱著她睡覺，沒有人讓她抱著睡覺，她很不習慣。

她內心縮在小角落的恐懼在夜晚會被無限放大，哪怕葉從挈說了葉可可會離開，她還是擔心那萬分之一的可能，如果葉從挈在她退讓的這段時間裡又後悔了，她該怎麼辦？

但在此刻，她明白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

葉從挈對她的思念，一點也不比她對葉從挈的思念少。

剛才那個吻，葉從挈像是要捲走她口腔里的所有空氣，她的舌尖現在都發著麻，提醒著她之前的瘋狂。

葉從挈把柏雅抱在懷裡，親了親柏雅柔軟的頭髮：「我也很想你，明天我就去陪你。」

「嗯。」

柏雅把葉從挈推開，害怕自己一時把持不住真的把葉從挈拐走。

葉從挈和葉可可最後的相處時光，她不能毀了葉從挈在葉可可心裡作為一個父親的偉岸形象。

大人不能對小孩子說話，既然說了要陪葉可可到葉可可離開，那葉從挈就要做到言出必踐，她沒想過讓葉從挈失信。

柏雅往後退了一步，笑著揮了揮手：「走吧，明天見。」

「我看著你上車。」葉從挈堅持。

柏雅笑著點頭，轉過身上了車。

系好安全帶后，柏雅沖站在門邊的葉從挈揮了揮手：「早點睡。」

葉從挈揮手回應：「你也早點休息。」

柏雅沒有繼續黏糊下去，留給葉從挈一個漂亮的笑容，開車離開了葉宅。

葉從挈在門口站了很久，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唇角上揚，有些好笑地嘀咕道：「十七歲的時候都沒有過這種感覺，怎麼年紀大了反倒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忍不住了呢？」

私人飛機落在葉宅的停機坪，葉可可在傭人的擁簇下上了飛機。

葉可可一反常態，沒有拉著葉從挈的手不放，很乖地上了飛機，在飛機上沖葉從挈揮手：「爸爸，我會想你的，你也要想可可。」

「嗯，我會想你的，我會隨時監督你在那邊有沒有好好學習。」葉從挈心裡突然間生出了些許不舍。

六七年的時間一晃而過，葉可可已經長得這麼高了，懂事乖巧順從，如果除掉她無法接受柏雅這一點，可以說是一個完美的女兒。

近七年的時間，花費了無數時間精力和金錢，就算是養條狗能都養出感情了，更何況葉可可那麼依戀他，把他當做真正的父親，哪怕他告訴了葉可可真相，葉可可對她的依賴也沒有少半分。

葉從挈知道他是自私的，葉可可到底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在他心裡的分量遠遠及不上柏雅，在一定要二選一的情況下，他會選擇柏雅。

他這些年一直都在後悔，後悔自己當年放棄了柏雅，讓他們的感情平添了這麼多波折。

飛機起飛的時候，葉可可對著玻璃窗比了個愛心的形狀，揚起一個天使般甜蜜的笑：「爸爸，我愛你！」

葉從挈只能看到葉可可的嘴唇一開一合，聽不到葉可可在飛機裡面說了些什麼，只是笑著揮手和葉可可告別。

等到飛機飛上了藍天，葉可可小孩子離開家長的難過才爆發了出來，把頭埋在雙腿里，哇哇大哭。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一點都不想要離開葉從挈。

她不過是一個還沒有滿七歲的孩子。

來接葉可可的人是葉從挈的堂弟，叫做葉從霖，一直在義大利生活，中文不太流利，看到葉可可哭得傷心，想要安慰，卻又有些手足無措。

葉從霖很喜歡小孩子，尤其是葉可可這樣白嫩可愛的小孩子，現在看到葉可可哭得厲害，湊上去安慰道：「別哭了，我給你買糖果。」

葉可可抬起頭，看著葉從霖，扁了扁嘴：「我捨不得離開我爸爸。」

葉從霖思索了一下，認真的看著葉可可問：「那要回去嗎？」

「為什麼？你不是捨不得離開你爸爸嗎？」葉從霖好奇地看著葉可可。

聽說葉可可要到義大利讀書，葉家很多人都感到奇怪，包括葉從霖，不過沒有人敢從葉老爺子嘴裡套話，現在對著葉可可，是得知真相的最好機會。

葉可可抿著唇搖了搖頭，突然間伸出手。

葉從霖疑惑地看著葉可可。

「糖果。」葉可可字正腔圓地說道。

葉從霖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笑著從旁邊拿了一包未開封的罐裝軟糖，將蓋子打開之後放在葉可可面前：「這些夠了嗎？」

葉可可抱著罐裝軟糖，挑了個形狀漂亮的扔嘴裡，一邊咀嚼一邊說道：「我也不知道夠不夠，不夠再找你要。」

葉從霖並沒有因為葉可可對他態度隨意而有不滿，反倒覺得葉可可這幅又難過又生氣兩腮被糖果塞得滿滿當當的樣子又好笑又可愛。

葉從霖對葉可可的印象一直很好，之前每一次葉從挈帶葉可可到義大利過年，葉可可跟在葉從挈身邊跑前跑后，像個洋娃娃一樣乖巧，嘴巴也甜，學會的幾句義大利語說得又軟又糯，簡直能萌化人的小心臟。

現在的葉可可在葉從霖眼中也是可愛得不得了，明明難過又委屈，嘴巴鼓鼓的，卻不願意回去。

葉從霖不知道葉可可和葉從挈之間發生了什麼，也問不出所以然來，只當葉可可單純是因為要學著一個人生活而覺得難過。

注意到葉從霖一直在看自己，葉可可抓了把糖果，朝著葉從霖伸出手，一臉天真爛漫地問道：「你也要吃嗎？」

葉從霖沉浸在葉可可天使般的面龐里，結果葉可可遞給他的軟糖：「嗯，我也吃。」

葉可可遞完軟糖之後，抱著軟糖罐子看著窗外，飛機凌於白雲之上，她已經看不見葉從挈，但在她的腦海里，葉從挈的形象是那樣的清晰。

一想起葉從挈，葉可可就想哭。

葉從挈為什麼要喜歡其他人，就一直和她一起生活不好嗎？

柏雅消失的那兩年裡，他們也過得很好，不是嗎？

葉可可到了義大利，葉老爺子親自過來接曾孫女，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的葉可可一下了飛機就大步跑向葉老爺子，抱著葉老爺子一個勁兒地撒嬌：「太爺爺，可可好想你！」

「太爺爺也想可可。」葉老爺子低頭看著葉可可，看到葉可可臉上還有淚痕，忍不住問道，「可可怎麼哭了？你從霖叔叔欺負你了？」

膝蓋腫了一箭的葉從霖連忙擺手：「爺爺，這可跟我沒關係。」

葉老爺子瞪了眼葉從霖，葉從霖立即噤聲。

葉可可拉了拉葉老爺子的手：「和從霖叔叔沒關係啦，可可只是捨不得爸爸。」

葉老爺子看了葉可可一會兒，認真道：「可可，等你變得強大起來，你爸爸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葉可可和葉老爺子渾濁卻好似能看穿一切的眼神對上，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