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革掉功名

第二十章 革掉功名

()岳肅將其他鄰居逐一問遍,直到黃昏時分,才全部問完。那日在場看到的,都老實回答,並簽字畫押。所講的情況,和田氏說的基本吻合。問起是否能記清抬張氏回家的那兩個僕人時,還真別說,真有人認識,凡是常在街邊晃的,都知道這兩個小子是武家少爺的打手,一個叫崔貴,外號催命鬼;另一個叫刁良,外號白眼狼。讓一眾百姓回家之後,說明天早上會派差役請他們到堂問話。又讓人將郭凱帶到后衙,找個房間休息。然後將案情行文知府衙門,把疑點一一寫明,並註明郭凱在牢中被割了舌頭,動手的兩名獄卒被人滅口,此案需重新審理。當晚和金蟬、鐵虯一起用飯的時候,二人一致表示,郭凱肯定是冤枉的,但張氏因何而死,卻想不明白。岳肅笑道:「這事倒不難辦,看我明日將武府家人一同提押到案,查明真相。」岳肅當了這麼多年警察,如何審問犯人也是有一套的,古代人見到什麼《洗冤錄》都當成寶,但在岳肅的眼裏,那都是過時的東西,現代警察審案子,根本不需要。第二天清晨,岳肅一覺醒來,吃罷早飯,同金蟬、鐵虯來到大堂。傳令招話三班衙役,一聲令下,發下提人火籤,讓童胄和金蟬領頭,帶八十人前往武府,要將武家闔府上下一併帶到大堂上來。又吩咐幾個差役,去把郭凱的鄰居傳上大堂。光天化日之下,差役上門提人,武家就算再橫,也不敢不去。和差役動手,等同謀反,別看陽朔縣也就這麼一百來個捕快,可還有巡檢司的兵馬,這都是聽知縣號令的,一旦打起來,估計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趕到,還不得把武府上下宰個精光。武府上下有上百口子,什麼家丁護院、丫鬟婆子,把這些人全被提走。這麼大的動靜,早就驚動了陽朔縣,周邊人等紛紛趕來湊熱鬧,住的遠的聽到消息,也是急匆匆地跑來。武家可是縣內第一大家族,縣衙的人一向對武家人是恭恭敬敬,這次將武府所有人押到公堂,可以說是一次壯舉。百姓們蜂擁趕來,跟在後面,一同前往縣衙,想要看看大老爺想要幹些什麼。公堂雖說不小,但裝下一百多人是不可能的,不少武家的僕人都站在堂外,二門外聚滿了百姓,擠的是水泄不通。這時,岳肅登上大堂,坐到公案之後,將驚堂木重重一敲,兩廂衙役隨即大聲喊道:「威……武……」堂威一喊,郭凱家的鄰居一個個嚇得連忙跪倒在地,武府的人也是膽虛虛的,丫鬟婆子都跪了下去,家丁打手卻只跪下一半,還有一些看到老爺和少爺不跪,也就硬挺著。「公堂之上,除了身有功名之外,不管有理沒理,都要給本官跪下,你們這些站着的,想必都有功名在身了。」岳肅冷冷地看着武家沒跪之人,突然厲聲喝道:「你們可知道大堂之上冒充有功名者是何罪名!」武魁知道,這一次岳肅是來真的,今時不同往日,要是再像上次那樣不行跪拜之禮,估計真得被當堂羞辱,挨頓板子。只好跪在地上,他這一跪,其他的人誰還敢不跪,趕緊紛紛跪下,唯一沒有跪的,只剩下站在武魁身邊的武斌。岳肅指向武斌,問道:「你是何人,見了本官為何不跪?」「回稟大人,學生武斌,不才是個秀才,不知大人是否要核對。」武斌淡定地說道。看到武斌如此從容,岳肅微微一笑,說道:「這倒不必。」隨後大聲問道:「你們哪個是崔貴,哪個是刁良,給本官站起來。」聲音落定,下面的眾人沒有一個站起來的,岳肅等了片刻,見無人起身,怒道:「武家難道沒有叫崔貴和刁良的嗎?」「回稟大人,府上原先確實有兩個僕人叫作崔貴、刁良,只是兩個月前,因為在府上偷盜,被逐出府去。」武斌微笑地說道。「那可知他們家在何處?」岳肅問道。「這二人本是街上的市井流民,並沒有什麼家室,當初見他們可憐,才收進府來。誰曾想,他們非但不知道感恩圖報,還做出雞鳴狗盜之事,實在令人寒心。大人若是不信,還請詳查。」武斌仍是鎮定地作答。「照你這麼說,這二人現在何處,是無人知道了?」岳肅死死盯住武斌。「應是如此。」岳肅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童胄,說道:「童捕頭,武家上下可否全部帶到堂上。」「稟大人,屬下曾先後派人搜了兩遍,確定闔府上下全部到堂。」童胄躬身答道。岳肅點頭,然後道:「所有男丁全部到大堂外站成一行。」大堂之上,岳肅就是天,武家下人只好照辦,老老實實地到大堂外站成一列。岳肅這時沖着金蟬說道:「你帶着郭凱家的鄰居出去認人,在或不在不必當面回答,帶到后衙一一尋問。對了,把郭凱也帶上來,讓他也去認認。」岳肅如此做,也是怕這些人畏懼武家,害怕報復,不敢實言。金蟬領命,叫人把郭凱帶上,領着郭凱家鄰居出去認人,然後再到后衙逐個盤問。結果,得到的答案十分統一,確實沒有。連郭凱都是搖頭。金蟬復命之後,岳肅沉思片刻,說道:「你們先在這裏跪着,本官到後面一趟,金蟬,你隨我來。」說完,岳肅離座,同金蟬來到暖閣之後,在他耳邊小聲嘀咕幾句。「屬下明白。」金蟬連連點頭。岳肅滿意地一笑,帶着他又返回大堂。坐回原位,沖着武斌說道:「武斌,你說崔貴和刁良是兩個月前被逐出府的,想來貴府賬冊之上,應該不會記載他二人的工錢。金捕頭,你現在就帶着武府賬房去他府上將賬冊取來,讓本官核對。」「是。」武家的賬房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先生,既然是賬房先生,打扮的肯定和一般僕人不同,金蟬馬上給揪了出來,點了十名捕快,押着他趕往武府。武斌實在沒有想到,岳肅竟然還有這麼一手。昨日聽人說岳肅提了郭凱家的鄰居,晚上武斌派人去打聽,有人說出岳肅的問話內容,於是為了保險起見,讓二人躲了起來。只是千算萬算,沒有想到這位大老爺還有這個心眼,要去查府上的賬冊。這兩個月的月錢都是清楚地記在賬上,當然也有崔貴和刁良的名字。見岳肅如此,只好在心中思量推脫之辭。過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金蟬將賬房復押回來,差役手中捧著一大疊賬冊。將賬冊放到公案之上,金蟬來到岳肅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才退到一旁。岳肅滿臉笑容地拿起最上面一本,從後面翻越,一直翻到最前面,突然將賬冊狠狠地朝武斌丟去,大聲喝道:「武斌,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公堂之上欺瞞本官。你說崔貴、刁良是兩個月前被辭退,可近兩月仍有他們的月錢,以及他二人的親筆簽名,你作何解釋?」「回稟大人,或許……或許是賬房搞錯了……」武斌推諉道。「搞錯了,難道他二人的親筆簽名也能搞錯嗎?最近兩月這二人的簽名與以往的簽名完全相符,你以為身有功名,就可以大堂上信口胡言,欺瞞本官嗎?」岳肅說到最後更是激動,重重地一敲驚堂木,大聲喝道:「本官這就當堂革掉你的功名。來人啊!給我將武斌拉到一邊,重打四十大板,以儆效尤!」言罷,四支火籤已經落到地上。「是!」現在岳肅手下的差役一個個都都見識過這位大老爺的手段,誰敢再不聽話,只要敢說半個不字,當即就會被開革。「大人……學生冤枉,學生確不知情……」武斌雖然嘴裏喊著,但差役只認火籤,當下有四名差役上前,將武斌拉到一邊,按在地上,抄起板子「劈哩啪啦」地朝武斌身上招呼。武斌也是會武之人,可公堂之上哪敢抵抗,仗着身子還算結識,硬挺下四十板子,但屁股也被打的血肉模糊。一旁的武魁看到兒子被打,是心痛不已,但也沒有絲毫法子,一雙眸子狠狠瞪着岳肅,估計現在已經有了將岳肅生吃了的念頭。「武斌,本官再來問你,現在這二人身在何處?」岳肅大聲問道。武斌忍着疼,抬頭答道:「當初我已經發話將這二人逐出府去,但沒有公開宣佈,料想是賬房並不知情,讓此二人冒領了兩個月的月錢。我確實是有兩個月沒有見到這二人,還望大人明察。」「你拿這話騙三歲小孩嗎?若再不從實招來,休怪本官無情。來人啊!準備夾棍!」公堂之上,用刑也是很有講究的,尤其是夾棍這種重刑,一般不能輕用,不過這也只是對正直的官吏而言,像一些不良官吏,常用這來屈打成招。岳肅對武斌上夾棍,確是有理有據,你當堂作偽證,打你是應該的,現在證據確鑿,你還敢抵賴,這不是找打嘛。「大人且慢!」正在差役將夾棍扔到堂下之時,武府的賬房先生突然喊了一嗓子。岳肅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有何話要說?」「大人,崔貴、刁良確實不在府上,那兩個月的月錢是我領的。」說完,賬房先生膝行到武魁身邊,哭道:「老爺,都是老奴的不好,老奴先前並不知道這二人被少爺逐出府去,在賬上做了這二人的月錢,誰想月初並不見這二人領錢,后一打聽才知道原委。老奴一時財迷心竅,就仿照他二人的筆跡,將月錢私自領了。到了上月,見老爺和少爺沒有發覺,貪心又起,再次做了他二人的月錢自己領了,還望老爺恕罪。」「你這狗奴才,可是害死老夫和你家少爺了……」武魁馬上大哭起來,抓着賬房的肩膀來回晃着。「啪!」岳肅重重一拍公案,大聲說道:「少在本官面前演戲,你說他二人的月錢是你冒領就是你冒領的嗎?上面的筆跡和以往的一模一樣,難道你能模仿的出來嗎?」「大人,實不相瞞,老朽做賬房多年,府中不少人的筆體都能模仿出來,大人若是不信,老朽可以演示。」賬房肯定地說道。「好!」岳肅大聲道:「給他紙筆!」行文書辦馬上拿過紙筆讓賬房書寫那二人的名字,寫完之後呈給岳肅,岳肅讓人將賬冊撿回來對照,相驗之下,還真是難辨真偽。其實,這賬房先生在府上還真干過不少冒領月錢的事,不少府內的僕人及短工,有的沒幹上一個月被辭退,因為畏懼武家,不敢來領錢,這賬房先生便把工錢做上,模仿筆跡,私下領了。崔貴、刁良的名字早就看熟,也不難寫,模仿起來自非難事。今日在公堂說出,也是怕老爺日後發現算賬,進而還能立下一功,何樂不為。岳肅深吸一口氣,把紙放到一邊,問道:「賬房,既然他二人月錢是你冒領,為何不早說,偏偏要在本官要動大刑的時候才說?」這賬房已經想到說辭,當即稟道:「大人,老朽先前不說,也是怕被老爺責難,但見少爺被打,良心實在難安,方敢吐出實情,請大人明鑒。」「哈哈哈哈……」岳肅大笑起來,說道:「真是個好奴才,好一個良心實在難安。」言罷,岳肅不在多言,翻起武家的賬本來。下面跪着的人,不明岳肅這是何意,卻也不敢多言,只能老實的跪着。過了好一會,岳肅才終於說道:「點到名字的都給本官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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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掌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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