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習慣
課間，楚遂埋頭看書，一手拿著筆直接在書上寫寫畫畫，寫下各種各樣的記號，絲毫不擔心損壞書本。
他眉頭微皺，顯然書中的難度讓他有些困惑。
半響，解決了遇到的一個小難題，他長吁一口氣。
眼神下意識地掃過身側的小糰子。
今天小糰子安靜得很，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會自顧地拉著他說話，即便他很少搭理，也不減對方的熱情。
小糰子今天似乎找到了新的玩意，只見她手上拿著一截彩帶，動作笨拙地交織摺疊著什麼。她的動作有些慢，但疊了這麼久，已經有了基本的雛形，楚遂還是能看出來對方是在疊紙星星。
楚遂很快收回目光，再次讓注意力回到了書本之中。
但很快，熟悉的軟糯嗓音便打斷了他的思緒。
「楚遂你在看什麼啊。」
容不得他反應，鼻息之下傳來一陣熟悉的橙子清香。
他知道，最近這小糰子家剛換的橙子味洗髮水。
自然，也不用去看，也知道這小糰子已經湊了過來。
沒錯，明明是問他在看什麼書，卻沒有等他答覆便私自湊上來看了。
這可不是什麼禮貌的行為。
楚遂心中暗自說著。
「沒什麼。」他面上沒有表情，應了一聲。
他伸手，想要擋住書本，似乎並不想讓對方看到那本書。
卻不料，對方早就先一步拿過了他桌面上的書本。
楚遂：「……」
每次，這小糰子不但私自湊過來，還沒有經過他的允許，自己就動手拿他的書了。
他眉頭微微皺起，看向身側，拿著那本書一臉好奇的葉盷。
不過他心中很快釋然，面上也並沒有太多表示。
畢竟，現在這學前班也不過剛教完拼音，漢子的話，也就教到幾個日常使用的字，比如「你我他」、「一二三」之類的。
像是這本全是字的書，相信班上不會有孩子會喜歡的。
不是不喜歡的問題，而是根本看不懂。
「誒？這是什麼？」葉盷拿過那本書，先是隨手翻了翻，然後翻到封面看著中間的幾個大字。
「《Java程序設計從入門到熟練》？」
楚遂：「……」
好吧，是他小看了這個滿臉傻相的小糰子。
這個小糰子看起來呆愣呆愣的，沒想到認得的字還挺多。
「還給我。」楚遂伸手。
「哦。」葉盷乖乖地將書遞了回去。
拿回了自己的書，楚遂哼哼地責備了兩句。
「未經別人的允許，就私自動手拿別人的東西，這可不是什麼禮貌的行為。」
「這不是第一次了吧？在別人面前就那麼懂禮貌，到我這裡呢？嗯哼？是因為老師不在了嗎？」
楚遂斜眼，看向對方。
剛才葉盷突然出手拿他的書，顯然還是讓他心中有些不滿了。
「這個嘛……」葉盷只是笑著回應。
「因為我知道這樣子楚遂是不會生氣的啊。」她笑容里有著小孩子特有的懵懂，那雙圓圓的杏眼彎成了好看的月牙。
看著女孩那純粹的笑臉，楚遂心中的火氣瞬間像是被澆滅了一般。
那種感覺就說像是一拳打在空氣上的感覺也不對。
此時浮現在他心中的，已經不見一絲不滿情緒，有的只是無奈。
真是讓人生氣不起來的傢伙……
楚遂暗自搖頭，「好脾氣」地不再去追究小糰子剛才那個無禮的舉動。
他沒有追究，對方卻反倒又湊了過來。
「你看這個幹什麼？」
楚遂沒有理會她，她不但沒有泄氣，反倒繼續湊了過來。
「這個很有意思嗎？你喜歡這個嗎？這個是幹什麼的？……」
小女孩嘰嘰喳喳的，她的語速不快，卻不斷地開口提問著。
「你好煩！」即便是一向「高冷」的楚遂，在她面前也第N次破功了。
這個傢伙好煩，明明之前在他印象之中，小女孩一直都是安安靜靜、非常乖巧的形象。
但真正當上同桌，彼此之間更加了解的時候，楚遂才發現對方也許是那種對陌生人不喜歡說話，對熟人話特別多的那種。
而他，楚遂，不知何時，已經被這小糰子打上了熟人的標籤。
所以每天到教室，這個小糰子都會用各種各樣的話題，在他耳邊吵個不停。
但非常奇怪的是，明明對方已經打擾到他了，但他卻一點都不生氣。
也許是因為，每次看到對方那張純粹無辜的笑臉，都生氣不起來吧。
又或者是，他在不知不覺之間，早已習慣了對方的吵鬧……
習慣……真的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東西……
學前班的課程非常輕鬆，假期也會非常多。
不會像那些高年級學生一樣，放一個法定節假日還得東湊西補的從周末假期開始拆。學前班這邊元旦假期才放到周三，上了兩天課馬上又是周末假期。
在諸多高年級妒忌羨慕恨的眼光之中，學前班的孩子們在家裡度過又一個假期。
楚遂是不用上課了，但楚國棟還是得照常上班。
「桌子上有包子，不夠的話冰箱里還有，都不想吃的話可以叫隔壁吳阿姨過來，水壺裡是開水，那個玻璃壺裡的是涼白開……」楚國棟在門口一邊穿鞋子一邊叮囑著。
他的工作並不算輕鬆，還得兼顧家裡所有家務，他雖然一直都用著輕鬆的口吻問著晚上吃什麼，但楚遂還是能看出他眉宇之間的疲憊。
他已經盡他所能，為這個殘破了家庭做到最好了。
他也是受害者，楚遂這個一直被照顧的人，又怎麼可以責怪這樣子的父親？
而且，責怪、推卸責任沒有任何意義。
楚國棟叮囑完，離開家門上班去了。
楚遂翻出書包里的那本書。
就是那本被葉盷看到的《Java程序設計從入門到熟練》。
看到這個封面，那天小糰子軟糯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你看這個幹什麼？」
幹什麼？
因為這個好像可以賺錢。
他現在需要錢。
他們家的家庭狀況看起來不錯，但母親不在了，意味著家庭收入減半。
而且父親兼顧工作和照顧他，這樣高強度的工作，很有可能會累倒的。
這是眼前最重要的初衷。
而且，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沒有錢都很不方便。
他家就有電腦，網路上就有人購買訂做各種各樣的東西，也就是說，那些虛擬的東西，也可以賣錢……
其實，他也摸不準，他必須去了解、乃至嘗試這個行業，才能知道。
即便只有一點希望，他都會嘗試。
畢竟，以他這個條件，能夠賺錢的門路原本就不多。
翻開書本，反倒那天看到的那一頁。
「這個很有意思嗎？你喜歡這個嗎？這個是幹什麼的？……」
小糰子的軟糯嗓音再次響起。
他不禁忍不住扭頭，看向窗外。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小糰子房間窗戶里的粉色窗帘。
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他果然是，在不知不覺之間，習慣了這個吵鬧的小傢伙的存在……
楚遂手上一頓，猛然搖了搖頭，試圖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維甩出去，然後集中精力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