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次日早晨路洛起來做好早飯,「刀爺爺,野大俠,吃飯啦。」喊了兩聲沒有動靜。來到門外一看,門前的空地上只躺著兩隻空酒罈,卻沒有人影。

「他們倆上哪兒去了呢?」正琢磨呢,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種奇特的聲音。

趕緊順著聲音來到後山,就見眼前刀絕和路川正在拚命。路川的劍左右不離刀絕周身要害,刀絕的手也頻頻穿過劍招,襲擊路川的咽喉,兩人都加著十二分的小心,稍有不慎就會命喪當場!

「住手!你們怎麼打起來了?」

路洛一邊喊一邊往過去趕,就見兩人錯身而過之時,路川身子一頓,立左手護住心口,回手一劍直刺刀絕後心。

眼見刀絕就要命喪當場,路洛只覺得眼前一黑險些當場昏了過去,可就在此時,只見刀絕身子往前一搶,同時回身一指點在路川右臂腋窩的極泉穴上,路川只覺手臂一麻,頓時失去控制,長劍落地。

刀絕的手多快?別看只有一隻手,比旁人三隻手都靈便,一指點中,反手接住紫宵銀月劍,直奔路川的脖子就掃過來了。

再看路川,一不躲二不閃,就那麼獃獃站著。

路洛不由得驚叫了一聲,本以為路川就要人頭落地,哪知紫宵銀月劍就停在路川的脖子上,劍刃都貼到肉皮了,可是再沒往裡進。

這時路洛才趕到跟前,「你們這是做什麼?」

刀絕和路川紛紛哈哈大笑,刀絕說道:「我們爺倆練武呢。」說著將劍又還給了路川。

路洛一聽是練武,好嘛,合著自己白著急了,一賭氣扭頭走了。

這一老一少,慢悠悠跟在後面,刀絕就說,「這一路劍法我雖然見你使過,但時至今日依然沒有想出破解之法來,要不是你招數使盡,從頭再來時有機可乘,我還勝不了你,也難怪秦立武會栽跟頭啊。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路川搖了搖頭,「這是黃石真人黃山七十二路奪命連環劍的最後一路,『蕙死蘭枯籬菊槁,酒醒花落誰人掃』,本來已經失傳了,不知我舅舅從何處得來,就傳給了我。」

「是雲弄劍客傳給你的?」

「是啊,您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嗎?」

「不,不是不對勁,而是太完美了。完美地有些不像是張真明的手筆。」

「您是說,這路劍法不是張真明所創?」

「現在我還說不準,畢竟我沒和雲弄劍客交過手。」

這麼一說,老少二人都陷入了沉思,一路無話,不多時回到小樓,桌子上飯菜已經擺好了,路洛卻沒有先吃,而是端著一碗飯菜,越過他們一老一少到外面去了。

路川微微苦笑,低聲說道:「洛兒這脾氣看來是隨了我娘了,可夠大的,還生氣呢。您先吃,我哄哄去。」

刀絕卻搖了搖頭,「洛兒不是生氣,她是給她師父送飯去了。」

路川微微一愣,嘆息道:「洛兒真是有心啊。我也去給老先生磕個頭。」

黎先生的墳不遠,就在屋后,路洛把飯菜放在墳前,正坐在地上跟師父說話呢,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趕緊站起身來,「你們爺倆快回去吃飯吧,不然飯菜就涼了。」

路川沒有說話,而是跪在墳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心中禱告,「黎先生,您對我們路家的大恩大德,川都記在心上,日後等川成了家,設祠堂,一定將您老的牌位供在我爺爺旁邊,四季祭拜。洛兒年幼,還請您在天之靈,多多保佑。」

拜畢起身,沖路洛一笑,「走吧,咱們回去吃飯,也讓老人家用些飯。」

路洛見路川對自己師父這麼恭敬,心裡也就高興了,回到屋裡用飯。飯桌上路川就問,「路女俠,你對醫道這麼精通,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想請你解答一下。」

路洛以為路川是要問自己中毒的情況,便放下碗筷說道:「你中的是用斷腸草為主葯,用鶴頂紅等七種毒藥調治而成的八步斷腸散,這種葯下肚需一時三刻才能見效,中毒者肝腸寸斷,七竅流血而死,本無藥可救。但這種毒見不得酒,可以加速毒發,並且遮蓋它本身的氣味,不過同時也會降低它的毒性。饒是如此,也非同小可,若不及時醫治,最終還是會斷腸而死。好就好在你在來之前服了華山派的大夢回魂丹,並且有內功護體,這才能多撐幾天。不過你放心,有我調治的解藥,這毒也就沒有大礙了。」

「我……」

「哦,我忘了說了,毒是沒什麼大礙,但是身體你得好好調養,這種毒很是霸道,哪怕毒拔乾淨了,對腸胃的損傷依然沒辦法挽回,你要少喝酒,多吃容易消化的東西。」

路川微微一笑,「我記下了。不過我想問的不是這件事。」

「那你要問什麼?難道是給別人問葯?」

「不,我是想問姑娘,這天底下有沒有一種毒或者葯,能讓人行動自如,卻內息全摧?」

「有。」路洛的回答十分肯定,路川當時心裡就是一緊。

路洛繼續說道:「有是有,不過這種毒要見效得有條件,一則需大量服用或長期服用,二則中毒之人必須怒火攻心才行,若非如此,單服一次對身體不會有任何損害。」

此話一出刀絕頓時臉色大變,「你師父當真把這種毒研究出來了!」老頭還想往下說,卻感覺有一隻冰涼、顫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於是又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再看路川,渾身顫抖不已,臉都青了。只見他顫聲說道:「姑娘,這種毒除了你還有誰有?」到現在他心裡還有一絲僥倖。

「這種毒是有人委託我師父制的,我記得製成之後有兩個老頭到家裡來取葯,師父給了他們一包葯,不過卻沒給藥方。他們走後師父在葯爐前沒吃沒喝坐了一天,最後把藥方給燒了。我不知道師父為什麼這麼做,但我覺得師父研製地不容易,就偷偷把藥方抄了下來,你等等我拿給你看。」

路洛說著轉身去找藥方,在她起身的一瞬間就聽身後路川一聲慘叫,「啊……啊!為什麼?為什麼!」

中了八步斷腸散都沒叫過一聲的人,此刻卻伏在桌子上痛不欲生。

拳頭一下一下落在桌子上,終於桌子撐不住了,成了無數碎片。

路川就像瘋了一樣,嘶聲哭喊著跑了出去。

刀絕和路洛趕緊追了出去,就見路川抱著黎先生墳前的佛龕,連踢帶打,佛龕上全是帶血的拳印。

路洛哇一聲哭出來了,「我師父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他……你這忘恩負義之人,我可救了你的命啊……」

她也像瘋了一樣,撲到路川身上又咬又打。

刀絕站在原地,獃獃看著這瘋狂的兄妹二人,老頭眼淚掉了下來。

就在這時,突然咔嚓一聲,天空中一聲霹靂,毫無預兆的雨點打了下來。

雨不停,雷聲不停,哭喊聲也不停。

不知過了多久,老人彷彿才從噩夢中醒來,再看兄妹二人,路洛已經哭昏過去了,路川還抱著石龕,早已沒有了力氣,就拿頭撞石龕,額頭上全是血。

老頭蹣跚走到路川身邊,碰了碰那單薄的身軀,「孩子,回去吧,別著涼了。」

路川就像沒聽見一樣,還是哭喊,還是撞頭。

最後老頭抱著路洛回了小樓。

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天都沒有停。

到了夜裡,這才雨過天晴,露出一輪圓月,灑下一片殘酷的月光。

路洛獨自一人來到墳前,就見路川直挺挺躺在泥濘中,嘴裡還念叨著那句話,「為什麼?為什麼……」

「哥哥……」

老人已經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了她。

這一聲哥哥落在路川耳朵里,路川只覺得心都碎了。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一把抱住身邊的親人,眼淚又掉了下來,「洛兒……洛兒,一包葯就把咱舅舅害死了啊,舅舅死了啊,連你的面都沒見到他老人家就死了啊……」

路洛眼淚也掉了下來,別看她從記事起就沒見過舅舅,親情的力量,她也難過啊。

兄妹倆抱頭痛哭,可憐倆苦命的孩子,相認便是這般的痛苦。

路川傷心過度,又淋了雨,被路洛背進屋子時就已經昏迷了,整個人燙的跟火炭相似,躺在床上直說胡話,一聲洛兒,一聲舅舅。聞者無不落淚啊。

刀絕守在床邊斷斷續續講著路川兩年闖蕩江湖的經過,路洛一邊聽著一邊掉眼淚。

就這麼過了一天一夜,路川這才轉醒,看著趴在床邊昏昏睡去的妹妹,心裡又是一陣難過。

等刀絕從山下買了吃食回來時,路洛躺在床上睡得挺安詳,牆角的紫宵銀月劍已經不見了,路川已經離開了。

桌子上有張紙,上面寫著:「洛兒吾妹珍重,兄不辭而別,洛兒見諒。兄若不死,相逢有日。爹娘日漸年邁,念你愈發痛切,望妹妹念及骨血恩情,早日回家相認。兄,路川。」

兩月之後,陳丹雲正在錦衣衛衛所中辦公,就見門外有報事的旗官捧著一把劍,一封書信走了進來。

陳丹雲一看這把劍就是一愣,只見此劍長四尺三寸,劍刃就有三尺六寸多,劍柄絳紫,劍尖帶月,正是路川從不離身的佩劍,紫宵銀月劍。

故此他就問:「這把劍是從哪裡來的?」

旗官答道:「回大人的話,是一個小乞丐送到門口的,說是務必交給大人您,和劍一起的還有這份書信。」

陳丹雲接過劍信,在手裡掂了掂,放在桌上,又把信抽出來一看,只見信上就寫著四個字,「好自為之。」沒有落款沒有署名。

不過看到這字他也就明白了,趕緊帶著劍信起身離開了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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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武劍俠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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