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香雨節②

告別二人，容昭月緩步離去，走回黃塵悅身邊。

黃塵悅帶着容昭月往內院走去。

容昭月跟在身後，抬頭望了望天，來雲仙已有數日，還未書信一封報去平安，殊不知寧遠王府是否有所動向，夜無央與吳奇木在姜宇皇城是否安穩，許之之與施擴又是否回派安歇......

夜無央把長劍扔給侍女，轉步進入殿內，見吳奇木正在一旁執筆寫書信。

「寫什麼呢？」夜無央走過去，坐在了吳奇木身邊。

「啊，施擴不是帶之之回派了嗎？有幾味藥材落在皇城了，我打算問問他們是否需要我給他們送回去。」吳奇木把寫好的信挪到夜無央面前，又從別處拿來一封未拆的信件：「這是蘇衡那邊送來的，我打算等你一起看來着。」

夜無央把吳奇木寫的信塞入信封，道：「給我看看。」

夜無央接過信件細細品讀。

吳奇木起身去倒了杯茶，又坐下道：「文將軍來拜訪了，我讓他在偏殿侯著了，你一會兒收拾一下去見下他。」

吳奇木抬頭看向夜無央，她的眉間皺了一下。

「怎麼了？信里寫什麼了？」

夜無央把信遞給吳奇木：「平清會在召集人馬，雖然我很想出一份力，但長老殿的人與我不熟，怕是沒有父皇的命令，他們不會聽我的。」夜無央抿了一口茶：「如今我與父皇關係不和，父皇又不喜江湖紛爭，素不聞此事，怕是不會答應。」

吳奇木抬頭道：「放出妖女，任由她們禍害子民，陛下也不管么？」

夜無央搖搖頭：「這就是......」

「我要篡位的原因。」

！！！

吳奇木起身道：「無礙，為了我們姜宇子民，我去長老殿一試。」

夜無央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眼前的人。

「......吳奇木。」夜無央輕聲道：「你知道你在外面被別人怎麼說嗎？」

吳奇木搖搖頭。

「人們都說，姜宇公主私藏男子，那男子勾去了姜宇唯一的公主的心，還不是王權貴族，只是個山野村夫。」夜無央道：「你委屈么？」

「......」吳奇木道：「我委屈什麼？倒是無央你，名節不保啊。」

夜無央笑了笑：「那我該怎麼辦呢?」

吳奇木想了想道：「你就說我是你的門客，為了你的名節，我就不住在皇宮裏了，若是有什麼消息，我再」

「吳奇木。」夜無央道：「你的想法很好，但我想告訴你的是......」

「我甘願名節不保。」

容昭月脫下衣裳，遞給黃塵悅：「大了，改小一點，肩這裏還有腰這裏。」

黃塵悅結果衣服就開始縫製。

容昭月坐在了她身邊，晃了晃身體，道：「皇室成員當日都會在場么？」

「嗯？什麼？」黃塵悅抽出針線，道：「香雨節嗎？那是當然的了，小王爺什麼的都會來，誰不希望嫁個好夫婿呢？」

容昭月身形頓住，看向黃塵悅：「哦，原來黃師姐心裏打着這主意吶！」

黃塵悅笑了笑：「瞎說，是其他師姐妹啦，本來都是沖着大師兄去的。」黃塵悅看了眼容昭月，仰起頭道：「現在沒什麼辦法嘍，有人已經先發制人了呢。」

容昭月意識到黃塵悅在說自己，戳了一下她的腰：「你也瞎說，八字還沒一撇呢。」

「除了洛兒師姐和宮主，還真沒見過大師兄和其他姑娘說話呢。」

「是嗎？」容昭月想了想先前風清逸對待洛兒的態度，道：「他們是不是經常吵架？」

黃塵悅停下手：「沒有啊，大師兄對洛兒師姐還是很好的。」說完黃塵悅又細細想了想，道：「不過吧，大師兄離開霄雲宮之前......好像吵過一次架，具體原因不知道。」

容昭月拖着下巴出神，黃塵悅將針線收好，舉起衣服抖了抖，又看向身邊的姑娘，把衣服抱在懷裏，湊過去道：「你別心裏不平衡，至少我沒見大師兄對師姐笑過一下，嗯......或者說我根本沒怎麼見大師兄笑過。」

容昭月回神，道：「為什麼？」

黃塵悅抿了抿唇，輕生道：「聽說，只是聽說啊，大師兄在洛兒師姐來霄雲之前，都是被鎖在塔里，不見光日的那種。」

「......」容昭月想着想着就走到了雲閣。

柳香薷宮主......對風清逸到底是一種什麼感情呢?

「嗯？容姑娘！」

容昭月回頭，見靈寶和幾個師兄弟剛剛沐浴歸來。

「靈寶啊......」

容昭月剛想打招呼，靈寶就道：「姑娘是來找師兄的吧！杵在外頭做什麼，進去吧。」

容昭月笑着搖搖頭：「不了」

「噢噢噢！是不好意思對吧！」靈寶笑了笑道：「大師兄啊！」

！！！

不是！

我只是路過！

「什麼事？」風清逸打開了房門。

四目相對，容昭月第一次不想躲開他的目光，她想好好看看，好好看看這個在從前不苟言笑的少年。

「哦！我們走了！師兄好好聊！」靈寶笑着跟師兄弟們跑了，留下二人在夜色中站立。

風清逸走到容昭月身邊，道：「怎麼了？」

「......」容昭月不知如何開口。

靜了好一會兒，容昭月才緩緩開口：「就......想問問你......你以前是不是過的很難受......」

風清逸愣住了，道：「為什麼這麼說？」

「聽了一些傳言......說，說你以前被關在黑塔里。」

「你怎麼亂聽傳言啊......」風清逸笑着把身上的披風摘下，披到容昭月身上。

「也，也對，傳言嘛，沒幾個是真」

「但是。」風清逸給容昭月系好帶子：「這是真的。」

「......」

風清逸嘆了口氣，道：「也罷，你在霄雲待久了遲早也會知道，倒不如我親自跟你說的好。」

「我很小的時候就沒見過父母，更不知他們長什麼樣子，等我長大了一些，柳宮主就把我鎖進塔里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當時，不也就是個孩子嗎？」

風清逸道：「因為我長得像母親，隨着我年齡的增長，和母親越來越像，柳宮主自是恨我母親的，更不想見到那副面孔，於是我被關進了黑塔，我在塔里只有一件事可以做。」

「習武。」

「那時宮主給我的一日三餐，全是餛飩，有一段時間她外出辦事，我連着數日都沒吃上一口飯，因為沒人知道我的存在，除了宮主她自己。」

「她回霄雲的時候帶回來一個姑娘，收做了義女，那邊是洛兒了，洛兒貪玩，恰巧遇上了我，那時候的我只想出去，我很餓很餓，很想吃東西，我求她，我求她帶我出去，求她給我點吃的，那個時候的我......一點尊嚴也沒有。」

「但洛兒做到了，我成功的從塔里出來了，霄雲宮開始知道，他們有一個大師兄，一個狼狽的大師兄，那時我受盡了非議，為了改變這一切，只能變強，我日日夜夜都在習武，為了出人頭地，也為了離開霄雲宮。」

「而後幾年，宮主病重，我趁此機會離開了霄雲。」

披風隨風飄動，容昭月看着眼前淡定說出一切的人，道：「所以......你之前才不吃餛飩，才不願意以霄雲宮弟子挂名。」

「是。」風清逸揉揉容昭月頭，道：「好了？還有什麼事想問么？」

「......洛兒呢？恐怕也不只是因為她是宮主的女兒，不僅僅是因為她當時暴露的身份擅自行動你們才吵架的吧？」

風清逸笑了笑：「怎麼這麼聰明？洛兒的身份不僅僅是柳香薷的義女，她還是寧毅與商蓮心的孩子，當年發生過什麼你也應當清楚，寧毅是間接導致我與父母分離，導致我母親死於劍下的仇人，我與洛兒自是不可能，更何況我只把她當妹妹。」

「以至於她當年與宮主提出想嫁於我之時，我拒絕了，幾年的兄妹情沒那麼容易分裂，我知柳香薷留下洛兒是因為對寧毅死心不忘，可仔細想想，問題還是很大不是么？昭月，若是換你，你會收負心漢的孩子做女兒么？」

「......不會。」

「是啊，不會，她留下柳洛兒的目的絕不單純，為了保護洛兒，也為了我自己，我間接引導，使洛兒同我一起離開了霄雲宮，但洛兒視柳香薷為親生母親，感情深厚，我自是不忍心將這些全盤托出，告知她的。」

「......」容昭月道：「所以，你常怪罪與她，是為了不被宮主發現你對洛兒的暗中保護，在做掩飾？」

「是。」

容昭月皺了皺眉：「可是......我和洛兒一同來了霄雲宮，是不是又間接把她推向了危險......？」

風清逸笑着搖搖頭：「不會。」

「洛兒回來也好，此刻回來，便可直接繼承宮主之位了。」

「什麼意思？」

「我的保護也結束了，柳香薷中毒已深，怕是神醫降世也無力回天。」

！！！

「你的意思是......宮主命不久矣么？」

「是。」風清逸抬頭望了望月亮，道：「怕是活不過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