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鴻臚寺

第十一章 鴻臚寺

幾乎是瓊林宴散后的第六天,臨祈縣山脈的國礦被盜採一事便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大理寺令行禁止,揪出了臨祈縣以及京中一批高官,滿朝嘩然。

在證據確鑿的情形下,大理寺接手了金吾衛押送來的犯人,略過了三司會審直接奏給聖上,判了個盜毀山林罪,立即收監,以正視聽,侵犯國家財產是對當今聖上的大不敬,雖不在死刑和抄家律法的範疇內,但革職流放在所難免。

而這一切的線索來源,卻只是一尊南陽玉制的玉貔貅殘骸。

一個隨意的調查,竟然抽絲剝繭地越發不可收拾。

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大理寺的辦案能力的確令人驚嘆,憑著信息線索追本溯源,倒是拎起來了一整張交易關係網,抖落出不少魚。

若是有心人還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意將此事壓下,可如今連欽天監都已然奏明聖上:天有異象預示,此事必不可草草善了。

天道嚴明,雖被世人悄悄詬病它常缺席於世間,但千百年來根治於靈魂深處信仰不可辜負,這是祖先的諄諄教誨,也是先輩的身體力行,才有了這一代又一代世間翹楚與繁華。

宋知熹這幾天總有些惴惴不安,渾身不自在,也煩悶得很,胡思亂想到,搞不齊最近還可能會有霉運或者禍端降臨在自己頭上。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心裡犯著嘀咕,還是去寺廟裡燒燒香來得心安。

丫鬟多了她怕麻煩,拉個玩伴解解悶就挺好。

馬車轉著軲轆駛在官道上,宋知熹掀開帘子,城裡的客樓里人源不斷,湯麵館里也有人三三兩兩地聚著,沒得說,定是都在談論一個話題。

這會兒,又有多少高官落馬,多少人拭目以待。

「你又不安分了。」

馬車內,馮箏眨著桃花眼就要把帘子放下,宋知熹杏眼一溜,咧嘴露出半排皓齒,「還有更不安分的呢!」說著就摟住了馮箏的腰,掐著她腰際的痒痒肉就幾乎要把人壓倒。

「哈哈哈哈!你哪兒學的,快起開!沒個正形兒!」馮箏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不經意間發出喘息聲。

街邊不少人側目。

「喲,動靜這麼大,裡邊人打架呢。」

「瞧,相府的馬車……」

「這、該不會?!?」

「若是衡川郡王知道了......唉,換人比我換衣裳還快,郡王何等仙姿,這說不要就不要了......」

「哈,帽兒為啥那樣綠。」

走街串巷的人一陣交換著眼中的精光,馬車裡的人渾然不覺。

鴻臚寺坐落在京畿地區,香火向來旺盛,平日里有不少香客潛心求拜,今日當然也是絡繹不絕,寺門口馬車亭亭如蓋可見一斑。

看得寺廟門口的一群乞丐垂涎欲滴,「香油錢不少吧。」

鴻臚寺初身為學堂貢院,經過層層擢考供出過不少知名大學士。

但世事難料,在前朝紛亂更迭之中曾有老學究牽連進黨爭,亂黨被查究誅殺后,黨爭才得以塵埃落定,如今已是京城人都閉口不提的一件舊事了。

但在宋知熹看來,並不需要如此誇張,就算當街說出來也根本不會應驗他人所說的那般惹禍上身,最多被某些人查查底細罷了。

她有這個自信。

身正不怕影子斜這一句,在懷璧其罪、爾虞我詐的境況下雖被定義為謬論,但在此處是行得通的。

「本來自那事之後貢院的地位就漸漸有些尷尬,在有識之士的請諫下,陛下特准新設貢院,這一學堂舊址也衍生成......不,確切來說是改建為當今的鴻臚寺。」

馮箏刻意壓低了聲音由衷感慨道:「不過看這人來人往的......難得沒人避諱,也道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宋知熹瞭然於心卻沒有表態,皇帝親令拆遷另外改建,這態度不就是首肯了么,京城哪裡缺少揣摩時局眼色之人?如此放開顧忌才是真正理智的,上頭人刻意抹去就是圖一個重新開始的新局面,下面的人哪能再扭捏作態?

一個戀舊就是禍端。

鴻臚寺因其地理位置優越也便愈發興盛。

宋知熹與馮箏兩人你儂我儂地互相挽著,穿過抄手游廊后眼前豁然開朗。

廟宇分了兩個旁殿和一個主殿,供著不同的佛尊靈寶。

主殿兩側是紫銅斗拱的銅色樑柱,與殿內刻有浮雕的天花板為同一個顏色,這樣的色調讓眼見的人不禁神色肅穆。

兩人這就進了寺廟主殿。

宋知熹正色后跪坐蒲團,念了幾句常念的經文祈求最近宋府闔家安泰,凈化了她這幾日的焦躁不安。

她閉著眼睛,眉眼溫順。

她知道,這幾個和她一起跪著的老婦正瞥著眼可勁兒地瞧她。

千萬不要以為只要藏著掖著,拐著彎兒瞧她就沒發現,不好好拜菩薩,試問看她能看出什麼?

相看孫媳婦兒?

宋知熹笑著搖搖頭,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就趕緊起身四處張望。

馮箏這丫頭跑哪去了?不會又被上次那個說是會解姻緣的老道忽悠走了吧?

那老道一看那番行徑就不像是廟裡的,八成是來廟裡搶生意的。

不成!

想到這兒,她神色篤定地拍了拍勾紗的米色衣裙,踩著穩當的步子就往殿後走去。

後面候著的幾個夫人瞧見了,卻是覺得這女孩子的模樣與表情倒是挺討喜的,互相詢問著這是哪家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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