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朝廷之上
宋恆輔佐年幼的新君親政之時，已經是太上皇退位的第四年了。
攝政王八王爺做到了他的承諾——讓太上皇活着。
他的計劃只出了一點點問題，那就是小皇帝。
新君的成長並沒有出現意外，相反，小皇帝在宋恆的教導下頗得民心。
他沒有走他父皇的老路，他就像一個勤勉學習的孩子。
在朝堂之上，他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八王爺越俎代庖也不是一次兩次。
但是每一次小皇帝都會問明白：「八皇叔為什麼這樣定奪呢？」
看似只不過是小孩子不明就裏的天真發問，但是也給八王爺帶來了不少阻力。
他的決定，朝堂之上反對的人很少，他可以說是能隻手遮天。
至於小皇帝那邊，一個才六七歲的孩子，當然是極好糊弄的。
小皇帝若是反駁他，或者有其他主意，他是肯定能斥責回去的——他甚至盼著小皇帝這樣做。
因為夏明珠說，只有這樣，朝堂之上的人才會漸漸覺得小皇帝果然是個孩子，而且還是個瞎出主意的孩子。
而大家也會更加明白，攝政王能夠駁回小皇帝的意見。
但可惜的是，小皇帝沒能如他的願。
在小皇帝明白道理，能夠處理朝政之前，宋恆只讓他問為什麼。
宋恆不能上朝，但是教會小皇帝問為什麼，一直問，問到懂為止。
八王爺起初並沒有覺得小皇帝童言稚語地問兩句有什麼不妥，畢竟小孩子不懂才是正常。
小皇帝越是不懂，才越是凸顯朝廷需要八王爺攝政啊！
然而很快八王爺就覺得不是那麼回事了。
小皇帝幾乎是事事必問，也當真貫徹了宋恆的教導，只要有不清楚明白的地方，就問。
八王爺想要把自己的人安排在戶部跟軍部，就提出了要換下現在戶部跟軍部的人。
可是小皇帝會問：「為什麼原來的兩個不合適？」
這好辦，水至清則無魚，三年清知府還十萬雪花銀呢，沒有任何人經得起查。
八王爺隨隨便便就能查出來現在在位置上的人的罪證。
可是小皇帝還會繼續問：「那八皇叔推薦的人從來沒有犯過錯嗎？」
朝廷上的人當然都會想起來，畢竟都是競爭對手，對方投靠了八王爺是真，可是那些黑料也不是想抹殺就能抹殺的。
八王爺尷尬，但還是咳嗽一聲，說：「倒是也有過一些小錯，不過都無傷大雅。」
「那是什麼錯呢？為什麼這個錯是無傷大雅的。」
八王爺就開始變得難做了。
而小皇帝還會繼續問：「如果八皇叔舉薦的人上任，是不是就不會出現現在幾位大人出的問題？」
諸如戶部的賬面跟庫銀對不上，軍部吃空餉，打敗仗的問題？
那八王爺哪兒能保證啊，畢竟他舉薦自己人去這兩個位置，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啊！
所以小皇帝這看似童真的追問，讓八王爺逐漸變得束手束腳。
如果只是對着小皇帝，或許還能糊弄過去，可是他要攝政，要在朝堂之上跟文武百官對峙。
要能說服小皇帝，還要讓文武百官接受，那就是件難事了。
所以八王爺每每下朝多事一臉黑灰，回到府中那叫一個大發雷霆。
府里的人都不敢多說什麼，只有夏明珠能夠勸服八王爺。
夏明珠如今在府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是自從八王爺攝政，宋恆成為帝師，她上輩子的記憶就沒有用了。
為了讓八王爺依然信任她，夏明珠不得不花幾倍的精力去了解外面的事，為八王爺分憂解難。
如此一來，雖然地位上升了，可是比起來上輩子，好像更辛苦了。
可是也沒有辦法，只能咬牙撐下去。
而小皇帝那邊則是對宋恆信任非常：「老師，我今天又在朝堂上問八皇叔了，八皇叔又說延後再議。」
往往在小皇帝的逼問下無法自圓其說的事情，八王爺都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留下一句延後再議。
如此一來，但凡能夠經得起小皇帝提問，跟文武百官檢閱的奏摺跟提議，那都是本該如此的。
而八王爺的私心，就沒有幾項能夠順利達成的。
所以這麼看起來，這幾天八王爺倒不像是個攝政王，而像是個兢兢業業勞苦功高幹實事兒的王爺。
宋恆含笑看着小皇帝：「我已聽說了，今日問的不錯。」
小皇帝畢竟也在學習，而且漸漸年長，現在已經開始有意識地判斷問題了。
那些無傷大雅的事，他就溫和而順從地說一句：「一切都聽八皇叔的。」
只有那些他覺得不對勁，或者判斷不出來的事，才會追問下去。
就是這些「一切都聽八皇叔的」，迷惑了八王爺，讓八王爺以為小皇帝跟朝廷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居然一直都沒有起疑。
但其實宋恆跟小皇帝都明白，夏明珠也明白。
只不過夏明珠不敢說而已，因為，她也需要這些明顯能夠通過小皇帝認可的事情，來凸顯她提議的正確。
不然，她也無法取信八王爺。
夏明珠心中不是不懊悔的，她以為自己終於逆天改命了，可是如今看來，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跟宋恆合作而已。
他們都哄著八王爺這個傻子。
可是不哄又不行，只能這樣了。
早在很多年前，她就沒有回頭路了。
……
所以四年下來，八王爺自以為自己還在一手遮天，可事實上不過是為小皇帝做了嫁衣裳而已。
宋恆對此非常滿意。
小皇帝很聽話，他爹娘還活着，他每年能夠去看一次。
太上皇雖然還活着，但是身體已經不行了，成日卧床，最開始還能精神滿滿地怒罵八王爺，最近一兩年已經逐漸不行了。
每日裏不過是叫人扶著出來走走，其他大部分時間都歪在床上。
倒也不是有什麼大病的樣子，但就是沒力氣。
魏皇后倒是還好，她年紀不很大，畢竟小皇帝也才十歲而已。
這一次小皇帝來，是告訴她：「母后，老師說我今年開始可以親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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