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彆扭的心思
但這次，昆楚玉罕見地發了一張自拍過來，還是有點兒仰視的角度，很隨性，但是——
爆！炸！好！看！
圖片中的女子身著豆綠色上衣，最外面一層淡淡的薄紗，襯得那綠色溫柔而繾綣，烏髮半挽，露出光潔的額頭，罥煙彎月眉下一雙明潤的眸子，鼻樑小巧，櫻唇微啟，齒如編貝。
她置身於林水之間，半明半暗，好似山野中的精靈。
一時間，姜陽碩滿腦子都是「我家玉玉怎麼這麼好看」「三百六十五度暴擊美顏」「女神啊女神」「什麼時候才能抱得美人歸」等幾句話翻來覆去的滾。
欣賞夠了，姜陽碩回了一句話，美滋滋把手機遞到司南眼前，「怎麼樣，是不是很好看？」
他沒把握好距離，司南覺得眼睛有點而不適，正想一把推開，目光忽然在一個角落定住了。
在畫面的右上方，有一個黑衣的身影，頭戴斗笠，只能看見尖尖的下巴，她的皮膚冷白，身材高挑纖瘦，讓人第一反應就想到不顯山不露水的隱士俠客，修長的手持撐著竹竿，有一種沉鬱內斂的美。
司南沉默了幾秒，就在姜陽碩無趣地打算收手時，他輕聲說，「好看。」
姜陽碩愣了。
「是嘛，」他有些懷疑地看著司南沒有表情波動的臉，可什麼也沒發現，悻悻把圖片設為桌面，「好看也是我的，你沒機會了。」
司南又翻了一頁書，淡淡道，「是么，那謝主隆恩是怎麼回事？」
這是姜陽碩回的話。
姜陽碩切了一聲，「至少我還有人可以跪舔，你有嗎？」
「……」
不再搭理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司南，姜陽碩喜不自勝和昆楚玉聊天去了。
司南繼續看書，但已沒有最開始的平心靜氣，每個字他都認識，連在一起卻怎麼也進不到腦子裡。
過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把書合上。
*
萬米高空，遲簡從兜里掏出震動的手機。
【滁州好玩嗎？】
遲簡微微皺眉，有姜陽碩在，他知道她們在滁州並不奇怪。只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司南沒頭沒腦問了這麼一句。
手機突然刷的黑屏了，最中間閃爍著一個小小的代碼。
她凝眸盯了幾秒，突然感覺手有點兒癢。
五分鐘后，司南收到了遲簡的回復，他在信息上帶了一個自己編寫的木馬，倘若解不開就會一直黑屏，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危害。
遲簡的能力他已經見過，解題這麼快也在意料之中。
【還行。】
言簡意賅，真是她的風格。
司南自己都沒發覺，淺淡的笑意悄然漫上他的唇角。
等等。
他突然注意到有一點不同尋常，手指點了幾下，果然，信息發送地的定位已經不在國內了。
【出國了？】
遲簡看了一眼消息，不想也知道司南順著信息查了她的定位，她把手機攔截升級了，回復：
【去美國度假。】
查處的歸屬地不停跳轉，最後在巴西。應該是一個假地址。司南凝視著手機屏幕，陷入了沉思。
那五個字元映在他的瞳孔中，好似銀色的小魚，幽幽浮在深潭之內。
【度假愉快。】
遲簡把手機放回去，心裡輕鬆了許多，這下應該就不會發莫名其妙的話了。
昆楚玉已經睡醒了，眸光透出一絲輕輕軟軟的茫然，她剛睡醒的時候還沒端起大小姐的模樣，看起來無辜而天真，不諳世事一般，很惹人憐愛。
遲簡給她端了一碟蛋撻，昆楚玉在飛機上胃口一向不好，每次只吃一點兒點心就夠了。
「再過兩個小時就到了。」遲簡看著窗外的流雲，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城鎮人群，幾乎看不清楚。
昆楚玉輕輕嗯了一聲。
這原本不在她們計劃之內，但昆丁山發來消息，要昆楚玉去美國學習，他已經幫她預約好了那位股神的晚餐。
不管昆楚玉想不想去，她都沒有說不的餘地。
她也一次都沒有拒絕過父親的安排。
法律也規定，權利和義務是雙向的，她既然享受了作為昆家千金的種種好處，相應的責任也必須要扛起來。
*
整個暑假，姜陽碩發了無數消息，他說的有趣，侃侃而談，天南海北的都能聊，昆楚玉覺得有意思極了，也樂意和他說說話，意外聊得投機，得空的時候，還會視頻幾分鐘。
遲簡這邊，沒想到司南並沒有就此罷手，偶爾問了一下她在哪兒幹什麼，或者直接發一個代碼，遲簡本身也喜歡這些東西，尤其司南發來的基本上都是從沒見過的原創代碼，很有挑戰性，雖然次數不多，一來二去，也頗得趣味。
而且，司南再也不追蹤她簡訊的IP地址了，直接問她在哪兒更方便。
遲簡：因為你追蹤不到唄。
還有一件事不得不提，經過滁州換古裝的體驗，昆楚玉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她對不同時期不同地方的裝束越來越感興趣，到了美國，就入鄉隨俗，搜羅了很多手工做的真材實料的公主裙，有一次遲簡去華爾街接她，穿過人流密集各方語言混集的證券大廳，看到二樓活生生俏盈盈的辛德瑞拉時，頓時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昆楚玉拉著裙擺轉了一圈，華麗輕盈的藍色大擺好似涌動的海洋，其上星光璀璨，不知鑲了幾千萬顆水鑽珍珠，她快樂地向遲簡招手，「阿簡，是不是很好看？」
遲簡機械點頭。
樓下是西裝革履的投資商、獵頭，無形刀光劍影的廝殺，樓上是從迪士尼走出來的公主，反差……著實有點兒大。
「美麗的公主，請允許我為你穿上這雙水晶鞋。」喬治的藍眼珠閃閃發亮，蹲下把晶瑩剔透的水晶鞋套在她的腳上。
他是昆楚玉的老師之一，並不是固定師生關係，只有空的時候教她一些金融方面的知識，還有實操，如果賠了也沒關係，畢竟剛開始總會有些失誤，昆家也不在意這點兒錢，到後來昆楚玉眼光成熟了，幾千萬乃至上億的投，不僅把前幾次賠的錢賺回來了，還翻了好幾倍的利潤。
他很欣賞這個女孩兒。
男人有些粗糙的手扶住她的腳踝，昆楚玉身形一僵，眸中壓著微不可察的恐慌，手緊緊拽著裙擺，胸口開始閥門，差點兒喘不上氣。
不好！
遲簡面色微微一變，急忙上前單膝跪下，有禮而不失利落地隔開喬治的手，「讓老師做這樣的事太失禮了，我來。」
她推開的力道不重，但很穩。喬治的手在空中頓了頓，沒有勉強，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笑了笑。
昆楚玉狀似輕鬆地和喬治告別。
回去的路上，她陷在一堆輕紗的裙擺里，獃獃的看著窗外，好似被藍色的雲朵隔起來，宛如一個一觸即碎的夢。
她微微低下潔白修長的脖頸，神態有些畏縮，帶著幾分不知所措的茫然，「阿簡，我沒辦法……」
「沒關係，」遲簡輕輕把她帶進自己懷裡，有力而溫和的撫摸她的後背，這樣的動作發生過千百次，她已經無比嫻熟，「慢慢來，你做得很好了。」
這一段日子，她開始漸漸放鬆對昆楚玉的保護，這是他們父女共同的意思，想逐步鍛煉昆楚玉，所以不管是之前姜陽碩的示好接近，李媛媛的挑釁，還是現在喬治要為她穿鞋，她都謹慎地旁觀，直到昆楚玉發生狀況處理不來才介入。
現在看來，還是得再慎重……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一雙小手輕輕拉扯，又酸又疼，瀰漫著淡淡的苦意。她重新陷入計劃和思量。
昆楚玉攬住遲簡的腰，臉埋在她的身上。不管什麼時候，遲簡總能給她一副強大可以依靠的感覺，彷彿這樣她就有一個避風的港灣，無風無浪，堅實而安定。
她睡著了。
這天晚上，昆楚玉做噩夢了。
被夢魘糾纏，手腕被人禁錮掙脫不開，內心幾乎崩潰，驚慌失措的哭喊，「不要！不要！不要——」
猛地一仰頭，胸口劇烈起伏，心跳如雷，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面容，往兩邊看，原來是遲簡握住了她的手腕，害怕她傷到自己。
昆楚玉早已淚盈於睫，見此眼淚忍不住大顆大顆的滾落，撲到遲簡懷裡，痛哭道：「阿簡，我好怕……我真的好怕，那些人……」
她語帶哽咽，卻沒有放聲大哭，一直壓抑著，斷斷續續，好似被人扼住了脖頸。恍若遊絲的哭聲聽起來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