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唐吉可德依舊記得，他的祖父曾經說過，因為是政治聯姻的緣故，他與祖母兩人之間，少了些愛情，多了些時光流逝所積累的陪伴與習慣。
而當時坐在一旁搖椅上織著毛衣的祖母，除了慈祥的笑容慢慢爬上嘴角外，便再無其他的動作。
唐吉可德將目光挪移至推開門走進來的聖耀騎士，因為在之前就得到了亞爾維斯的命令，所以他們直接越過眾人前往了二樓。
而坐在沙發上談論著過去的眾人也隨之站起身，準備跟著那隊騎士離開。
根據阿道夫公爵的遺囑，他的葬禮會在艾澤瑞托最南面的一個小教堂里舉行。
那個教堂本來是艾澤瑞托唯一的一個教堂，但隨著阿爾特斯的都城遷於此地，皇室的宮殿在艾澤瑞托的中心開始建造，與之相應，一座宏達且華麗的教堂拔地而起。
因為新教堂的啟用，所以這個微小而又破舊的教堂便漸漸的遭到了廢棄。
但阿道夫永遠也不會忘記哪裡，那個與他與他妻子柏妮絲舉行婚禮的教堂，甚至，柏妮絲的葬禮也是在這裡舉行的。
而他，也即將如此。
因為老爺子個人比較喜歡安靜，所以被邀請參加他葬禮的人並不多，都是一些在生前與他關係很好，或是些不得不邀請的人。
而其他賓客，則會在葬禮舉行完之後，被邀請前往阿列圖斯家族私人的會客廳統一接待。
等到抵達廢棄教堂后，人們才發現，那裡並非如他們所想象中的那般破舊與不堪。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圍繞在教堂四周，由鮮花彙集，在陽光與微風的注視下翩翩起舞的花海。
「許久不見，拜爾德。」亞爾維斯抬手拍了拍在教堂門口等待之人的肩膀。
拜爾德在數十年前便接受阿道夫的雇傭在此負責修繕教堂以及照顧花朵，當然，在他被雇傭之前，這些活計都是由柏妮絲來做的。
「我深感遺憾，亞爾維斯公爵。」拜爾德摘下帽子抵在胸口，短暫的注視了一會棺材后，才急忙躲開身子，以便眾人能夠進入教堂：「已經根據您的指示布置好了。」
「感謝，拜爾德。」亞爾維斯沖他點了點頭，然後便轉過身示意葬禮可以開始了。
很快，拜爾德便聽到從教堂中傳出的，教皇神聖的禱告聲。
花海中，兩隻蝴蝶在其中追逐著耳鬢廝磨，慢慢的，天邊耀眼的陽光落下了帷幕，黑夜再次降臨，籠罩大地。
他們伴著花海，永遠長眠於這片土地之上。
唐吉可德趴在陽台的欄杆上，低頭掃視著絡繹不絕前來悼念的貴族官宦，他們的到來讓阿爾特斯家族佔地龐大的會客廳都不禁顯得有些擁擠。
為了讓悼念會順利進行，傍晚剛剛來到時，家族又命人啟用了私人花園。
他自顧自的感受著晚風，以求忘卻身後的那些吵雜的貴族，他討厭這種滲透著虛偽與奉承的場景，若非他父親告知他必須露面。
他忽然停下了思考，因為他的腦海中閃出了一個念頭，或許，他可以學一學凱莎。
思考的空隙里，他的眸子中倒映出了凱莎精緻的臉龐，即便他全然沒有在意：「或許，也就只有凱莎能做出這種事情了。」
「哦，聽起來似乎很有趣。」凱莎的臉立馬聳拉了下來：「我突然好奇，除非你可以說說，凱莎會做出些什麼事情。」
「無非只有。」唐吉可德將滯留在遠處的目光收了回來。
他轉過頭沖她笑了笑：「好久不見，凱莎。」
「什麼時候一天也算的上久？」凱莎的嘴角爬上了和藹的笑容：「我還真沒有預料到，居然會有人意圖在背後說我的壞話，對吧，唐吉可德？」
在話音還未落下的時候，凱莎便直接抬起胳膊夾住唐吉可德的腦袋，此時的她絲毫沒有顯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能夠配得上她華麗裝扮的氣質。
「我深深的相信著，唐吉可德。」隨著玩鬧的退去，凱莎的語氣中只剩下了擔憂：「阿道夫公爵已經化作了天邊的星辰。」
「你知道嗎，閃爍的繁星之上是天界主神羅米爾的華貴宮殿。」她抬手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母親曾告訴過我，死後升入天堂的人，會化作天空的星辰，同時也會獲得注視人間的機會。」
「我想，當時你一定玩鬧著不肯睡覺。」唐吉可德轉頭望向她，進而咧出一抹笑意。
「你有凝望過星空嗎，唐吉可德？」她並未回答他，只是慢慢鬆開了胳膊。
「兒時，我曾在草地上嚮往月亮女神。」他昂起頭，揚起憂傷的目光：「或許，繁星曾在那時與之一同進入我的夢鄉。」
他抬起胳膊渴望觸及星辰，記憶彷彿在一瞬間回到了那片草地：「吹拂過的夏風捲起一片又一片的草浪，蝴蝶與螢火蟲在我左右相伴，為我驅散孤寂與陰暗。」
片刻后，他輕輕垂下目光：「我仍舊記著兒時的那片草地，但它再不曾與我作伴，也不會再為我亮起螢火。」
「它感受到你被包裹於黑暗之中。」凱莎的手掌輕撫唐吉可德的胸膛：「它的螢火依舊亮著，但是那般微弱，已無法為你提供哪怕一絲光亮。」
「它知道你已經長大。」她注視著他的眸子：「它的翅膀依舊在你腰間擺動，但你的目光早已無法在它的身上停駐。」
璀璨的星空靜靜鋪蓋在天空，漫天的星斗，它們盡自己所能，把點點光芒融匯在一起，那光芒，不如太陽般光輝，亦不如月亮般清澈，卻仍舊灑進了人的眼眸。
「查爾斯已經獲得了拉青格的支持。」巴澤爾將酒杯輕輕磕在桌子上：「並且，他還雇傭了傭兵納爾塞。」
「你這是什麼意思，巴澤爾公爵？」亞爾維斯將身邊負責守備的幾位聖耀騎士驅離。
「這本是將阿列圖斯從阿爾特斯除名的最好機會。」他向身後的光泯騎士拜了拜手：「這是圓桌組織最新的報告。」
「你最好好好思考一下，亞爾維斯，是否還要繼續支持傑諾斯王子。」他再次拿起酒杯。
等到亞爾維斯再次放下報告時，臉色早已不再是之前的紅潤：「我有些不明白，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尊敬的巴澤爾公爵。」
「唐吉可德剛剛回到艾澤瑞托時，可不是只有你一人監視，亞爾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