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世事無常 潮水有信(三)
()南嶽王卻是神色黯然道：「貞兒這一年來，身子都不是很好。難為震卿一直盡心儘力地照顧她。」
嚴宣徽冷冷道：「之前觀看郡主脈象，確是有失眠症之相。」
司徒老爺子忙不迭地點頭道：「可不是，郡主已經一年多沒有睡好安穩覺了，看了不少郎中，都不見好。」
一旁的女侍插嘴道：「可苦了少爺，郡主晚晚睡得少，睡得淺。一醒來便要找人陪著說話，她失眠，少爺這一年多也沒有睡過好覺。」
眾人這才發現司徒震卿的面色灰白，眼下的淤黑之色並非一日就可以沉積得如此深厚。
南嶽王嘆氣道：「難為震卿了，對貞兒如此上心，我也勸過他們分房睡……」
那女侍卻是十分不給面子，畢竟是司徒山莊的人，語氣也頗向著司徒震卿：「郡主怕少爺分房了就去找別的女人，所以不肯。」
司徒震卿立刻呵斥道：「念玉！不許胡說。」
女侍訥訥地閉了口，神色卻一如既往地忿忿。
司徒老爺子苦笑：「郡主倒是多慮了，我兒從未動過納妾的念頭。」
倒是綠娥偷偷扯了朱玉潤的衣角道：「這女侍我識得，本來叫紅繡的，不知怎麼改了這個名字。」
念玉，分明就是思念朱玉潤。而司徒震卿放了這麼一個名字的女侍在顏貞身邊伺候，可想二人的感情，並不如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深厚。
眾人說話間，顏貞卻已經悠悠轉醒，看了朱玉潤卻是神情大變，剛剛露出的笑容登時僵在臉上，手指著朱玉潤問道：「她，她怎麼來了？」
司徒震卿柔聲答道：「你中了毒，岳父大人請了嚴堂主給你診治。」聲音溫柔得可以擰出水來，卻隱隱透著一絲說不出的不耐煩和焦躁來。
顏貞便匆忙道：「我已經沒事了，讓他們都回去。」
南嶽王皺眉道：「你這孩子，嚴堂主和你堂妹剛剛救了你的性命，這就開始攆人了，一點禮數都沒有。」言畢，拂袖而去。
顏貞臉上依舊沒有笑意，聲音也抬高了八度：「她當然巴不得我死。我死了，他們兩個才能在一起。」
明知道顏貞指的是司徒震卿和朱玉潤，嚴宣徽卻是微微一笑，話里卻是不可置疑地冰冷：「多謝郡主抬愛，只是嚴某已經同東果郡主訂了親。」
司徒震卿臉色青灰，這一年來被顏貞折磨得精神不濟，竟是連這些世人皆知的事情都忽略了。
顏貞冷笑道：「難怪，原來是換了新人。」
朱玉潤理了理衣袖，悠閑地對著嚴宣徽道：「元玉，既然貞姐姐醒了，我們便也回去了。」
嚴宣徽頷首：「的確，東都郡主現下雖然救醒了，可神智還沒恢復。我們不便打擾。」
顏貞自以為拿到了朱玉潤的把柄，含著一絲得意道：「怎麼？怕了？怕我把你們的事情抖落出來？」
朱玉潤笑道：「貞姐姐真是好記性，我瞧姐姐這一年來不是失眠，倒似是睡得人事不省。莫不是把夢境當成了現實？」
司徒震卿此刻語氣里也帶了冷意：「貞兒，平日里我都由著你胡鬧，但你也不用這樣小人之心！」
顏貞不怒反笑：「怎麼，知道怕了？怕我鬧到皇上那裡去，說說她是怎麼橫刀奪愛的？」
要說起橫刀奪愛，司徒震卿認識朱玉潤在先，嚴宣徽對這一段也略有所知。
朱玉潤頓了一頓：「九師兄，不打緊。既然貞姐姐好奇，我便說與你聽。」
司徒震卿怒道：「潤兒！你莫要和她一般見識。」
顏貞冷笑：「聽聽，這師兄師妹叫得這叫一個親熱。」
朱玉潤依舊不緊不慢地道：「貞姐姐與九師兄相識，本就是因為我。若不是我介紹九師兄，也沒有你們這段大好姻緣。」
顏貞被她說得啞口無言，面上卻依舊憤憤不平。
「九師兄當年向我求婚，也是為了司徒山莊謀奪武林盟主的位置，並不是與我有什麼私情。」
這些話兒卻是說中了顏貞的心事，只得訕訕地道：「那他為什麼給侍女都改了什麼『念珠，念玉，念柔，念潤』的。」
這下輪到司徒震卿沉默了片刻，方開口道：「當初我和你在一起，很對不起師妹，才起了這個名，做些念想。」
顏貞思想卻也簡單，聽了司徒震卿的話，便完全消了氣。拉著朱玉潤妹妹長妹妹短地很是寒暄了半天。
待朱玉潤和嚴宣徽二人從司徒山莊出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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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嚴宣徽神色凝重，朱玉潤打趣道：「元玉該不會是同真姐姐一樣，怕我和九師兄舊情復燃？」
嚴宣徽佯瞪了她一眼，笑道：「我只是在想，這事兒遠沒有那麼簡單。」
事關男人尊嚴，嚴宣徽卻是一筆帶過，朱玉潤心頭微微一緊，莫非嚴宣徽也不似口頭上說得那麼關愛自己？
因愛生憂，因愛生怖，卻是人之常情。嚴宣徽和自己間雖然相處融洽，可就是少了這麼幾分妒和憂。
綠娥察言觀色，在一旁插話道：「嚴堂主那臉色鐵青，莫不是在吃什麼乾醋？」
被綠娥說中心事，嚴宣徽頗有些意外，本以為自己掩飾得很好，卻在一個小丫頭的眼中漏了餡。只得淡淡一笑道：「若是我吃乾醋，你才要憂心呢。」
語氣尷尬，還透著幾分生硬。朱玉潤卻似吃了蜜糖一般，嘴角眉梢都掛上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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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開話題，嚴宣徽神情換上了幾分嚴肅：「小潤兒，你堂姐的事，並非意外。」
朱玉潤亦有同感：「那毒實在中得蹊蹺。按理說，即便那花戴在頭上或是拿在手上把玩，都不會有事。只有誤服了汁液，或是誤擦在了傷口上才會中毒。」
綠娥嘆道：「也確實難為司徒公子，若是小姐每晚都來這麼一出『半夜雞叫』，綠娥也恨不得把你毒死才好。」
朱玉潤笑著啐了她一口，綠娥說得理由卻被她聽進了耳內。
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是一個大男人，天天睡得正香的時候被人叫醒幾次，時間短還可以理解，時間一長，任是性子再好的人，也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