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庸的女帝

第六十五章昏庸的女帝

回宮之後，沈瓊已經將梁旭拿下，梁盛的兵也被他帶來的將士斬殺，一切還算圓滿。

梁盛背著謀反弒君的罪名被下了獄，其黨羽一夜之間如樹倒猢猻散，梁黨瞬間走向了沒落。

蘇綰沒收了梁旭手裡的兵權，將這次在她失蹤期間有異動的官員全部下了牢獄，清查朝堂。這一次波及的範圍很廣，還牽連到了許多士族。可梁家謀反弒君的罪名太大，誰都怕這個節骨眼上和他們扯上關係，一時間人人自危，根本無暇顧及他人。

按照事先計劃的，蘇綰這次徹底肅清了朝堂，收回了兵權，將軍政大權牢牢掌控在自己手裡。

地牢潮濕，到處都是老鼠和蟑螂，梁盛被單獨關在一間牢房裡，面容像是瞬間老了十歲，蘇綰特地來送他最後一程。

看到她來，梁盛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人之將死，蘇綰不知他是何意。

「我笑我竟然看走了眼。」梁盛抬眼看著她，「本來以為你年紀小會好掌控，我竟然絲毫未察覺到原來你從一開始就在隱忍，我在朝堂上叱吒風雲的半輩子，道最後居然跌在你這小子的手上。」

「皇位到底有什麼好？你已經是異姓王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享有親王享有的一切，為何還不知足？」

「權勢當然好了，我這一輩子都在追求至高無上的權利，沒想到最後落得了這個下場。」

蘇綰看他這樣子估計是兩輩子都鑽到權眼裡去了，本來看他是原主舅舅的份上，特地來看看他，有沒有什麼遺言，她若能做到便替他完成，現在看來倒是不必了。

她拂了拂衣袖，轉身離開，走出牢門后停住腳步，道：「一路好走。」

蘇綰沒有判他夷三族或者誅九族的大罪，若是算三族那她也在三族之內，九族更是不必說了，所以除卻一些重要的人非殺不可之外，其他一些無辜的一些旁支還有家屬都被判了流放，永世不得回京。

這也是出於一個帝王的考慮，不得回京就意味著不能參加科舉入朝為官，防止他們之中一些拎不清的人復仇刺殺官員甚至是皇帝。

處理完梁盛的事蘇綰算是除了一個最大的隱患，接下來她只要大力發展國家經濟使國力強盛這個任務就完成的差不多了。

勤政殿，蘇綰正在用午膳，李德福的徒弟小福子來報說是裴御史來了。

蘇綰正在夾菜的手忽然頓住，看向李德福，道：「他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自從上次在崖底他吻了她之後她就有意無意的躲著他，倒不是說討厭他，就是總覺得見他有點尷尬。

李德福搖搖頭，又沖她擺擺手，那意思像在說「別看我，不是我叫來的」。

蘇綰筷子一放，忽然覺得嘴裡的菜都不香了。她沖著小福子道：「裴御史有沒有他是這個時候過來是為了什麼事？」

小福子弓著腰回道：「這個裴御史沒說，只是他說若是皇上不見他，就把這個交給皇上。」說完他遞上來一個盒子。

李德福接過盒子，打開給蘇綰過目。

那盒子里不是什麼珍貴的物件，是昔日蘇綰在那小攤上上買回來的窗花。

她心裡一驚，這東西自從那天被他看見以後她就給扔了，他怎麼會有？

遭了，她的身份！

「宣他進來！」

小福子得了令出去后蘇綰對李德福道：「你說他該不會真的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李德福神情凝重，他也在想，是不是年節那天皇上被他認出來了。可都過了這麼久他才提起，到底想幹什麼？即便是心裡喜歡皇上，知道了皇家最大的秘密，為了皇上的安全考慮，他是不會放過他的。

「皇上放心，若他真的知道了，老奴會替皇上辦好這件事的。」

他話音剛落，裴洵便進來了。

他依舊是那副清冷俊朗的模樣，待走到蘇綰正在用膳的案前行了個禮。

蘇綰放下筷子，正了正身板，道：「裴卿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臣沒有，只是想皇上了，想著皇上一個用膳難免會覺得孤單，特地進宮伴駕的。」

蘇綰最後一口菜差點沒咽下去，她設想過好幾種情況，左不過是來證實她到底是不是女兒身，沒想到他竟然會說這個理由。

她擦了擦嘴，道：「其實我不孤單，你看，李德福一直在旁邊陪著我呢。」

「臣怕李公公不夠細緻，臣來替皇上布菜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這裴洵真的是越來越奇怪了。

裴洵安靜了，跟李德福一樣站在一旁，兩人靜靜的看著她吃飯。

蘇綰頂著他的目光又喝了一碗湯，實在是吃不下就讓人把剩下的東西撤了。

吃飽后她忍不住試探道：「裴卿，我怎麼覺得、你最近有點怪怪的？」

裴洵沖她笑了笑，一臉溫和道：「皇上，臣的心意還不明顯嗎？臣心悅皇上。」

蘇綰一怔，這、這就表白了？

她不知該作何回答，腦子一熱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這不像你的風格啊！」竟然這麼直白，一點都不符合他往日的形象。

「那皇上覺得臣是什麼風格？」

蘇綰髮現自己又在跟著他的節奏走了，於是努力解釋道：「裴卿，雖然你喜歡男的，可我不行，你不能喜歡我。」

「臣喜歡的從來都是你這個人，無關性別，無關身份，哪怕你只是個平民，臣一樣喜歡。」

他的眼中充滿了深情，讓蘇綰有些不知所措，她來這個世界只是做任務的，最好不要跟這裡的人發生感情，少了牽絆等到離開時就不會有難過的情緒。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道：「所以你是從年節那次就知道我的身份了是嗎？」

「不全是。當時只是懷疑，後來臣細細觀察了一番才確定的。皇上放心，臣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將來它會跟著臣到棺材里。」

蘇綰倒是不擔心他會告訴別人，只是怕他對自己的執念太深，到時候傷的還是他自己。

「裴洵，我對你只是一個上位者對於臣子應有的愛護之情，沒有男女之情。你還年輕，現在只是一時衝動，以後你會遇到你心愛的女子，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皇上還在騙自己嗎？」

蘇綰一怔，「什麼意思？」

「臣知道了皇室最大的秘密，任何一個上位者都不會允許我這樣的人活著，你為什麼不殺我？」

「我——」蘇綰一時語塞。

「皇上明明對我有情，為何要否認？」

「我、我只是、憐惜你這個人才，我們北容需要你這種有才之士為國效力。」

裴洵哂笑一聲，「是嗎？」

「當然是了，我是皇上，我說的話自然是真的。」

「好，那皇上之前說不會立后納妃還作數嗎？」

「自然是作數的。」

「如此，臣記下了。」說完便告退了。

李德福從方才裴洵進來后就一直觀察著周圍的動靜，生怕有人竊聽。裴洵走後，他上前道：「皇上，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不可！」蘇綰知道他的意思，生怕李德福將他殺了，趕緊制止道，「裴洵不是那樣的人，你也知道對他我的心思，他是不會將這件事告訴別人的，我相信他。」

「況且裴洵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之前能扳倒梁盛多虧了他在宮中替我主持大局，你別動他。」

經過跳崖一事她算是知道了李德福的武功有多高，他就是個皇宮大內中隱藏的高手，就算是皇室的親衛軍都比不上他的身手。若是他出手，裴洵一準會沒命。

說起來著裴洵也是，膽子夠大的，篤定她不會殺他么？

晚膳沒用多少，蘇綰便讓他們將膳食撤了下去，沒有一點胃口。

桌子上還有兩摞高高堆起的奏摺沒有批，她沒有一點精神，滿腦子都在想著今日裴洵說的話。

她一手拄著頭，一手拿著毛筆在奏摺上圈圈畫畫，不知何時走了神，等回過神來一看奏摺上一大片墨漬。翻看了一下大致的內容，還好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弄髒了也就算了。

晚上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想起那些話還有那個吻她就心煩意亂，難道她真的喜歡裴洵嗎？

本來她還不知道以後怎麼對待裴洵合適，結果第二日上朝時裴洵還和以前一樣，情緒沒有什麼變化。

要說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大概就是今日他將朝臣挨個參奏了個遍，身為御史行的就是督查百官的職責，上到貪贓枉法結黨營私，下到毆打妻兒品行不端，但凡有什麼被他揪到的都被參了一遍。

蘇綰見過很多次他在朝堂上懟那些朝臣，但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大範圍而且是超強輸出的操作。

礙於他是皇上的寵臣，有皇上的庇護，朝臣們也只能抱怨幾句，因為那些事都是真實存在並非捏造，不過是拿到明面上說了而已。

蘇綰也就和和稀泥，看沒什麼大事就宣布下朝了，然後把裴洵叫到了御書房。

御書房內，蘇綰有些無奈，面對前一日對你深情款款表白過的御史大人你該說些什麼？

她看了看裴洵的面色，紅潤有色澤，還行，那就是沒生她的氣。

「裴卿，你今日在朝堂上是怎麼了？就算對他們不滿也別一次彈劾這麼多人嘛，這人多了我也兜不住啊。」

「臣知錯，請皇上責罰。」

蘇綰：？？？

這麼乖巧的嗎？

「我沒想責罰你，就是提醒提醒你。」

「謝皇上。皇上，關於之前咱們討論過的官員改革臣已經有了一些想法，想和皇上再討論討論。」

蘇綰聞言眼前一亮，這個她早就想改革了，一是時機未到，二是沒有一個完備的方案。

「那你快來跟我說說你的想法。」

這說著說著，裴洵不知何時已經到了蘇綰的旁邊，一手拿著筆在紙上圈圈畫畫，兩人商討的認真，不時還有歡笑聲傳出，就這麼一上午的時間便過去了。

看了看天色，午時已經過了，蘇綰便留他一起用力午膳。

午膳過後裴洵出了宮，回去的路上他嘴角微微上揚，顯示著他此時愉悅的心情。

他昨天回去后就想過了，他們兩個身份懸殊，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恢復女兒身，也說過不會立后納妃。如此，若是像今日一般，兩個人言笑晏晏，每天陪在他身邊也是好的。

蘇綰在皇帝這個位置上坐了十年，在這十年裡，大興水利，灌溉農田，老百姓逐漸過得富足。又改革了官員制度，最大限度的遏制了官員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的可能。還提高了商人的地位，促進官銀流通，國力日益強盛。

十年間裴洵一直陪在她左右，官至首輔，上門說親的媒人踏破了門檻，他卻一直未曾娶妻，連個妾侍通房都沒有。

蘇綰每推行移向利國利民的政策，背後都有他的手筆，他一直都是她手中最堅韌最鋒利的刀，不論她想幹什麼，他總能替她排憂解難。

在第十一年的時候蘇綰這個皇帝因為長期操勞病死在床榻，謚號惠貞，普天同悲。她早早從宗室中挑了一個天資聰穎的孩子接進宮培養，死後皇位由這個孩子繼承，後宮空無一人，無親人為她守靈。

同年位極人臣權傾天下的內閣首輔裴洵病逝，民間傳言有人看見他在惠貞帝下葬的那一天走進了皇帝陵再未出來，大家紛紛猜測這位不曾娶妻的首輔大人實際上是喜歡已經崩逝的惠貞，去帝陵是為了她與同穴。

生不能同寢，死當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