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個好人

第四十九章要做個好人

看賀蘭逢不管不顧態度十分堅決，東方銘也知道這一時之間不能讓對方同意這個條件，乾脆退一步，說可以用其他的條件進行交易，只是這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到其他的條件，決定在這裡住些時日，待想到了再說。

賀蘭逢答應了，東方銘這個人代表了整個家族的立場，既然他有誠意，他也願意退一步。

對於東方銘來說，這段時間是一個很大的緩衝期，他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讓賀蘭逢對素微有進一步的了解，此時不同意這門婚事不代表以後不同意。而他也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在城中轉轉，看看是不是外界傳言的那般好。

可以說東方銘的算盤打的已經是很精明了，商人本性顯露無疑。

城中一家客棧里，東方銘和東方素微正在一個包間中飲茶。

「素微，來時你還不大願意，如今見了他人之後可還滿意？」東方銘口中的人指的自然是賀蘭逢。

賀蘭逢長相俊逸，一身王者風範，又是未來最有可能一統天下登上王位之人，她自然是滿意的。

「哥哥放心，既然是我東方素微看中的，這人自然不會跑了。我要嫁給這世上最尊貴的男人，我會讓他知道我才是那個對他最有用的人。」妾算什麼，她要嫁就要做正室，至於那個還未謀面的夫人，傳言中除了美貌一無是處，何況她長得也不差，對自己她還是有信心的。

東方銘用扇子敲了敲桌子，提醒道：「知道你心氣兒高，但我提醒你，凡是有個度，賀蘭逢可不是什麼好擺弄的人。這事你要是辦砸了，後果可不是你能承擔的起的。」

「知道了。」

彼時的蘇綰正在城中的回春堂坐診，她閑得無聊，就來連城瑾的藥鋪里當個坐診大夫應應急，人美醫術好，時間久了來這裡看病的人越來越多。

當然，雖然她是免費給外面的人看診，但回春堂是付她看診費的，拿著掌柜的給她的錢，她掂了掂分量，給的還挺足。

她進了客棧，這家客棧做的椒鹽雞特別好吃，她吃膩了桃花酥，有錢了總是喜歡來這裡買點帶回去吃。

巧的是，她去的這家客棧正巧就是東方銘兄妹倆所在的客棧。

二人剛好從樓上下來，和蘇綰撞了個正著。

他們還沒見過面，蘇綰並不認識他們，但這並不代表東方銘認不出她。

說實話，東方銘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絕色的女子，說是天上的仙女下凡都不為過。

而自詡天下第一美人的東方素微在見到她之後第一次有種嫉妒感，在這個人面前，她引以為傲的容貌也有些黯然失色。

二人愣神的工夫，就聽見一個小丫鬟著急忙慌的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對蘇綰道：「夫人，終於找到你倆，原來你在這裡啊！城主正找你呢，你趕緊隨小的回去吧。」

蘇綰雙手捧著包好的椒鹽雞，邊走便道：「都跟你說多少遍了，我叫蘇綰，不要叫我夫人！」

「是是是，姑娘，咱們快回去吧。」

蘇綰出門從不讓人跟著，每次府中的人找她都得找好久。不過好在她總是去的也就那幾個地方，下面的人學聰明了也花不了太多時間。

「怎麼了這麼著急，難道你家城主又要殺人了？」

「不是不是，就是今天……」

兩個人的聲音隨著說話人的走遠也漸漸的遠了，東方銘二人還在原地，兩人神態各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城主府，賀蘭逢就在蘇綰房裡坐著，他打發完東方銘后就來找她了，結果不知道她又去哪了，也不跟他說一聲，總是說走就走，這種感覺太不好了，讓他極度缺乏安全感。

蘇綰一推門，便看到賀蘭逢正坐在桌邊，一半身子在陽光里，另一半連帶表情都藏在陰影里，有些晦暗難明。

她將椒鹽雞往桌子上一放，坐在他對面道：「怎麼了？誰又惹你不高興了？」

賀蘭逢藏在袖中的手握緊又鬆開，惹他不高興？除了眼前這個女人還有誰有這麼大的本事！

「今日的事你知道了嗎？」

體會到他的意思，她忙道：「哦！你說的難道是首富東方家來談合作的事情？回來的路上我聽翠翠說了。」翠翠就是前來尋她的那個小丫鬟，十二三歲，秉性純良。

「那、你有什麼、想法？」賀蘭逢試探性的問道，今日他果斷拒絕了聯姻的建議，她是不是應該誇一誇他？

也罷，只要她誇誇他，以前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跟她一筆勾銷。

蘇綰認真思考了一下，道：「我覺得你不應該拒絕東方家的建議，聯姻目前對你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法子了。有了東方家的財力支持，你的目標就能更快更有把握的實現，何況聽說對方還是個美女，你不虧！」

賀蘭逢被她這番話氣的火冒三丈，這女人怎麼這麼不懂他的心思，非要氣死他嗎？

「還好東方家的人沒敢跟你翻臉，不然他們轉頭投靠了裴敬，你哭都來不及！」

「他敢！」只要有意思別的想法，他定讓他走不出這宛城。

最後賀蘭逢被蘇綰氣的摔門而出，一個怒氣沖沖的去了練兵場操練士兵，一個則是蹲在房間啃起了椒鹽雞。

第二日一早，蘇綰剛起來就有客上門，是東方素微。

她很直爽，開門見山說了自己的想法，表示自己對賀蘭逢不感興趣，但是東方家需要這樣一樁婚姻來作為雙方合作的紐帶，即使是作為妾侍也可以，希望蘇綰能夠勸勸賀蘭逢改變主意。

她很聰明，打著利益的由頭來遊說蘇綰。本著我能為他帶來利益你若是愛他就應該去勸勸他的想法前來，想要讓蘇綰出面，說不定能夠說動他。

其實在見到蘇綰之前她也想過用美人計，可是見到蘇綰后她才知道對方身邊已經有這麼一個美人了，美人計恐怕不行，這才前來說服蘇綰。

只可惜她理解的不到位，蘇綰還沒有愛上賀蘭逢。

她拒絕了她，原因有兩個。第一，她不想做違背他意願的事，尤其是這種人生大事上，婚姻應該是雙方兩情相悅的，這是她受現代教育一直所堅信的。第二，她昨日已經說過了，若他與東方家族聯姻，好處多多。可他那般生氣的樣子，看起來是極不願意的，既然不願意，那她也不願多加干涉，也不能多加干涉。

聯姻的法子依舊行不通，東方素微有些泄氣，在蘇綰面前，她的自信莫名消失不見。

東方銘卻是在客棧那一眼便對蘇綰一見鍾情，只可惜對方是賀蘭逢早早定下的夫人，讓他同意娶素微都難，若是讓他同意將蘇綰給他估計他一開口就會被打死。

最後他先妥協了。東方銘的眼光一向精準，裴敬敗給賀蘭逢是早晚的事，這時候他東方家伸手幫一把，以後可就有從龍之功在身，倒不如退而求其次，為家族中的優秀子弟謀個好前程，以後東方家也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了。

合作大成，有了東方家的支持，賀蘭逢的軍隊迅速壯大，一路征伐連破裴敬三關。

很快，一決成敗的襄河之戰來臨。賀蘭逢陳兵二十萬在襄河岸邊，對面便是裴軍。這一戰很是猛烈，蘇綰跟在賀蘭逢身邊，眼見著他兩天兩夜都沒有合眼，一直在做戰略部署。

蘇綰總是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她的預感很快就應驗了，賀蘭逢中了毒。這是他第二次中毒，戰場上刀劍無眼，他被一把遠處的箭射到了胳膊，雖然只是擦傷，傷口並不嚴重，可是箭上卻淬有劇毒。

上次的毒連城瑾還能解，可這次的毒卻十分棘手，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主帥中毒受傷，裴軍一鼓作氣猛烈進攻，情勢危急。

蘇綰說自己有法子救他，屏退了所有人。她體內有顆內丹，凡人若是吃了能解百毒，以後便能百毒不侵，賀蘭逢中的毒太過兇猛，加上他之前就中過毒，這次中毒更是加速毒發，毒性已蔓延至心肺，再耽誤下去他會有事。

蘇綰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替他解毒，清晨她從帳中出來，焦急等待的常勇等人都一臉焦急的巴巴的看著她，直到聽到她說沒事了，大家這才高興起來。

這個時候有人來報，說是東方素微來了，還帶來了解藥。

她從宛城趕來需要一天一夜的時間，結果一來卻被告知賀蘭逢的毒已經解了，本來應該高興的她此時卻高興不起來。

一切都計劃的好好的，只要她按時送來解藥，她便是大功臣，到時候以解藥為條件她一定能趕走那個女人成為他唯一的女人。天下至毒唯一的解藥在她這裡，可此時卻被別人截胡了，她怎麼會高興的起來。

蘇綰見她的神情有些古怪，可卻沒精力再去追究，她沒了內丹身體虛弱至極，交代完後面的事情后便回了自己的帳中休息。

賀蘭逢醒的很快，因為有了內丹的緣故，身上的傷也恢復的出奇的快。此時戰場情勢危急，他顧不得去看蘇綰便披甲上陣。

主帥身體好了，這無疑是振奮軍心最好的良藥。五天之後，裴敬的大軍被逼到北地，損失慘重有沒有糧草，最後投降。

賀蘭逢此戰勝利，意味著他即將成為天下最尊貴的那個人。

從戰場上下來后連盔甲都來不及卸他便去找蘇綰，聽常勇說之前他中毒是她救了她。加上這一次，他已經欠了她不知多少次了。等回去之後他便稱王，到時候她就是他的王后，是他獨一無二的妻子。

只是當他滿懷欣喜的打開帳簾時，看到的卻是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蘇綰。

他顫抖的伸出手在她鼻下探了探呼吸，還好，雖然呼吸有些微弱，好在還有。

「綰綰，綰綰你怎麼了？是不是病了？」他試圖叫醒她，生怕她會一睡不醒。

被他搖的頭暈，蘇綰睜開眼睛，有氣無力道：「別搖了，我快散架了。」

「你是不是之前給我解毒耗費太多精力了？都是我不好，打仗還硬要帶著你來，回去后你好好休息，想做什麼都依你。對了，我要告訴你一件開心的事情，我贏了！這一仗我們打贏了！以後再也不會打仗了，你就安安心心跟著我享清福，好不好？」

蘇綰看著他高興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像極了第一次吃桃花酥時開心的神情，有些不忍心告訴他，她要走了。

「賀蘭逢，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你說，說什麼我都依你，決不食言。」

「那你答應我，以後要做個好人，即使以後成了皇帝，也要為天下萬民著想。」

「好，都依你，有你在旁邊監督我，我一定會是個被人稱頌的明君。」

聽他如此承諾，她很高興，即使以後她不在，這個任務也算是完成了吧！

「還有，我、以後可能沒辦法、陪你了。」

正處在高興中的賀蘭逢乍聽這話以為蘇綰又在耍性子，可看著她這副虛弱的樣子，臉上蔓延出一片驚恐的神色，他眼底充滿了擔憂，雙手撫上她的臉頰：「綰綰，你不要說胡話，你說過的，會陪我一輩子的！」

「我、我知道。可是，我撐不到了。」她沒了內丹身體極其虛弱，在這靈氣渾濁的下界，撐了五天能夠再見他一面已經是極限了。

「我給你解毒用的是我的內丹，其實我修為還不到家，要等你這個任務結束才算功德圓滿，才能飛升成仙。沒了內丹，靈氣又渾濁，我的身體很快就會消失的。」

「消失？那你應該算半個仙吧？消失後會去哪，會投胎轉世嗎？」他眼眶通紅，勢要問出個答案來，若是她有來世那他願意等。

「我……應該會回桃山吧，那裡畢竟是我起源之地，大概會從頭開始修鍊化形……」

蘇綰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身體忽然化為一陣輕煙，隨後幻化成萬千桃花衝出賬內，消散於天地間。

「答應我，做個好皇帝……」

賀蘭逢沉默的站在帳前，眼睛通紅，望著天空顯得格外寂寥，不知何時臉上流下了兩行清淚。自長大后他再也沒哭過，這次是剜心的痛，痛得他眼淚止不住。

身體消散后蘇綰回到了系統的白色空間，不知為何，她想到最後賀蘭逢看向她的眼神，心裡就有些難受，她向系統申請看了一下這個世界接下來的劇情。

回了宛城后和賀蘭逢拋下一眾人不管徑直進了房中，將自己關在房內幾天幾夜，房間內沒有一絲光亮，尤其是夜晚，他開始整晚整晚的酗酒，閉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她的一顰一笑，睜開眼身邊空落落的，四周都是她的氣息。

手下的人挨個來勸硬是一點用都沒有，最後還是常勇說了句嫂子要是看到你這樣肯定會難過的，第二日他才從房間里出來。

他的眼睛里充滿血絲，鬍子多日未曾修剪已經長長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邋遢不看。

只是清醒之後的賀蘭逢越來越像一個冰冷的機器，以前他只是不愛笑，但很多時候身邊的兄弟還是能感覺到他的柔和的。可如今他的臉上除了冰冷就是冰冷，再也沒有過笑容。

眾人對忽然消失的蘇綰都不敢吭聲，想想也知道定是夫人犧牲了自己救了他們城主，也難過城主會難過成那樣。

賀蘭逢振作起來后便開始命人著手登基一事，一個月後新皇登基，對下面的人進行論功行賞。他之前中毒的事情也查了出來，是東方素微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她本來是想用解藥來讓自己頂替蘇綰的位置成為賀蘭逢的妻子，卻不想卻發展成這個樣子。

東方家立即做出決定，為了全族捨棄了東方素微這個女兒，交給賀蘭逢處置。

賀蘭逢沒有立刻殺了她，而是不斷折磨她，然後將她囚禁在一個陰暗不見天日的地牢里，沒有光，沒有人跟她說話，就那樣慢慢折磨著她。

畢竟若不是她自作聰明，蘇綰怎會為了替賀蘭逢解毒拿出自己的內丹，也算是間接害了蘇綰的命。

賀蘭逢的後半生全都奉獻給了江山社稷與黎民百姓，是個人人稱頌的明君。他終生未納妃，只命人去做了兩件事情，一件是去尋找一個叫做桃山的地方；另一件是派天下方士搜尋長生不老葯。

蘇綰知道，這兩件事，都是為了她。

只是終其一生，他都未曾找到她曾經口中所形容的桃山，也未曾找到長生不老葯，一個人躺在命人修建的帝陵中，抱著她曾經用過的物件，結束了這滿長的一生。

看完后蘇綰胸口開始隱隱作痛，以前看到什麼她充其量不過是有些難過，可這次心卻很痛。

「757，我這是怎麼了？」她一手捂著胸口，不停的喘氣。

「宿主，你這是動情了。」它掃描了一遍蘇綰的身體，怪不得，怪不得宿主不懂愛情，原來是因為沒有情根。

凡人生下來但凡六識健全的人都有情根，隨著時間的增長，情根會長得越來盛，宿主這個情況實在是不正常，可它也看不出來哪裡有問題。理論上來說，沒有情根的人是不可能動情的，可宿主的表現明顯是動情了。

好難啊，這不是一個系統應該思考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