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子承母業

第一章 子承母業

「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了!楊西施的呆兒子竟然開了個賣肉鋪!」

「做娘的賣完肉,等賣不動了,做兒子的又接上。嘿嘿,這就叫子承母業。」

「你們就是少見多怪!誰說娘賣肉了,兒子就不能跟着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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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館里議論熱鬧的時候,楊炯正忙得不可開交。看熱鬧的,買肉的,指指點點的,把一個小肉鋪堵了個水泄不通。沒辦法,對一群底層百姓來講,這樣的狗血故事可不是天天有,非常有圍觀的價值。

故事狗血在哪裏?因為涉及了楊西施。

楊西施,十幾年前是這衡州府城後街一塊的青樓頭牌,巔峰的時候,睡一次可是得要一兩銀子。按照購買力來講,撇開一次大腿,夠吃半年了。可是在一次遇人不淑的從良衝動下,懷上了楊炯,可肇事的趕考書生卻一去不回,一時間這個狗血故事在府城廣為傳播。嫖客可是不會認一個生過娃的頭牌,自此楊西施變成了個倚門暗娼,顧客的主力從書生富商變為販夫走卒,價位自然也跟着直線下跌。好在之前有些積蓄,加上容貌姿色的確不凡,生意一直不錯,好歹把楊炯拉扯大了。只是兒子不太爭氣,長得高大筆挺,相貌也隨娘,英俊得有點俊俏,但就是不愛說話,是個悶葫蘆,也不會讀書,平時就愛抱着個石鎖舉來舉去。石鎖有一百多斤,楊炯舉起來根本不廢什麼勁,興緻高的時候,還會掄起了轉圈圈,像街頭賣藝一般,引發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觀。

不過也好,仗着天生神力,這幾年倒是沒有再出現睡了西施敢不給錢的。

在一群便宜爹便宜媽的圍觀下,楊炯倒是沉得住氣,分肉、過稱、算錢,熟練得像個老屠夫。尤其是分肉的動作,基本就是一刀下去,分量偏差也就幾錢左右,惹得圍觀人群嘖嘖稱奇,不時飄過「天生屠夫」「家傳賣肉」的評價。其實,在開店之前,楊炯就跟着個老屠夫拜過師,還跟下打了個把月下手,得到「你天生是個屠夫」的評語后才正式開店的,算得上科班出身。至於那些個嘲諷笑話,兩世為人的楊炯,自然有顆大心臟。嘴長在別人身上,讓別人說去,計較也是沒用的。

有熱點就是不一樣,開張的兩頭豬,不到一個時辰就賣完了,剩下一堆沒人要的豬下水。眾目睽睽之下,自然不會有人願意出來掉這個價,雖然都知道既好吃又實惠,但有時候面子又比實惠重要。楊炯朝大夥拱了拱手,大聲吆喝,「各位街坊鄉親捧場照顧,楊炯這裏道聲謝!今天我就先關門打樣了!還請以後多多照顧擔待些!」

圍觀群眾三三兩兩散去。楊炯悶頭收拾,把豬下水拿到後院。這是個蠻不錯的院子。四個院的佈局,前面是鋪面,後面正房,兩邊是廂房和灶房,院子裏還有一口深井。對這樣的一個工作和生活場所,楊炯非常滿意,嗯,以後也算是有房一族了,而且還不是房奴,不用天天想着月供怎麼還!前些日子楊炯拿着楊西施贊助的二十兩銀子,四處尋找合適的店面,本來一無所獲,要麼太貴,要麼位置不好。這個時候,楊西施竟然給他指了地兒,一個準備轉賣的棺材店面。估計是西施的某個恩客指點。

棺材店面是前街盧員外的產業,本來經營得挺好,但不知怎麼回事,今年初以來,竟然有兩個人死了,一個是掌柜喝酒掉溝里摔死了,一個是做棺材的夥計在幹活時被自己人失手劈死了。一個賣棺材的店子,連續出了這麼蹊蹺的事,總是不太吉利。於是盧員外也準備着出手店面,見是楊西施的兒子,雖然納悶,畢竟楊西施的呆兒子名聲在外,到買賣終歸只認銀子,便出價二十兩賣給了楊炯。只是在畫押簽字時,對楊炯的簽字有些驚詫。

楊獃子的字倒是不呆嘛!盧員外心裏還嘀咕了一下。

一邊想着最近開店遇到的一些事情,一邊倒騰着手裏的活,楊炯倒是很快收拾利索了。把豬頭放到滷水鍋里文火鹵著,大腸、小腸放在灶房裏用煙熏,剩下的豬肚和豬肝準備等會拿到西施那裏。

當個屠夫,不管是開鋪坐店,還是到外面幫人殺豬,養活自己還是容易的,但是要想多賺點錢,還是得下點功夫。自己殺豬賣豬一條龍,固然省了很多功夫,但同樣買鋪面也花了不少錢。楊炯想到的就是利用自己有鋪面的優勢,把一般半賣半送的豬下水和豬頭肉加工好在自家鋪子裏賣。對家裏殷實點的,通常會買些臘腸炒著下酒,也是蠻愜意的。窮點的捨不得買豬肉,買便宜些的鹵豬頭肉,肥肉酥滑,精肉嫩甜,看着檔次也不錯,也夠撐場面了。楊炯想着,出路還是得在把豬賣好上下功夫。在殺豬界,殺得好不若賣得好,這是普遍共識。

收拾完,到了午飯時間。當然,在這個時代,一般百姓人家只吃兩頓,只是楊炯不適應。之前啃老,自然一切照舊,不然老娘還以為自家呆兒子又發什麼癔症了。現在自己開伙,楊炯也不肯虧待自己,切了一碗鹵豬頭肉,加三個熱饅頭,又香又飽,再泡上一壺黑茶,還解油膩。

午覺過後,楊炯出了城。沒有正經事,游泳。正是盛夏時節,湘江水深又清,河面也寬廣,游到對面得個兩里多路。找了個僻靜處,楊炯照例先在岸邊活動了好一會,等身體舒展開后,才下河游泳。一個來回,四里多長,足夠的運動量了。

來到這個世界,也可以說是一個大明少年有了一些從未見過的人生體驗,楊炯想的事便多了一些。這是大明的崇禎年間,整個大明也將遭受浩劫,從皇帝到庶民,命運都將改寫。一個處於社會最低層的暗娼之子,首先是得活下去。讀書趕考也晚了,何況賤籍也沒資格參考呀。從軍也不行,至少目前還不行,畢竟湖廣地帶,尤其是南邊的統治秩序還沒亂,官府也沒到隨便就拉進軍營的地步。這兩條光明正道被堵了,思來想去,擼起袖子當屠夫反而有前途,雖然被人看不起,但有油水,能吃飽。何況,暗娼的呆兒子,也不差人看不起。

不管怎麼樣,在即將到來的亂世,擁有武力值是必須的。前世的楊炯就是一名軍官,生活經驗告訴他,任何時代,暴力都是頂級權力和終極手段。當屠夫能吃飽,加上自己也算是天生神力,應付起屠夫那一檔子業務,還是很輕鬆的,還可以提高個人的武力值,真遇到什麼事,有一身的肌肉和一把殺豬刀,活命的概率增加很多。當然,游泳也是楊炯給自己設計的訓練內容,替代的是長跑,因為如果沒有合適的鞋,劇烈的長跑對身體其實是有損害的。

拖着一身疲憊,又是饅頭和豬頭肉對付了晚飯,楊炯便早早睡了。因為接下來還有重要的事要做,休息好很有必要。

隔壁的公雞打鳴不久,便有人在有力敲門。送豬的來了。利用拜師的那段時間,楊炯聯絡了一批府城周邊養豬的,在更高點的收購價格的引誘下,人家送貨上門了。

稱重過後,楊炯解開繩索,一隻手就把豬拎起拖放到院子裏的準備好的兩條長凳上,一刀下去,正中心臟,豬血噴涌,有些還濺到了楊炯臉上。不到一會,豬嚎停了,楊炯鬆了壓着豬的手,回房間拿了些銀子。

付錢的時候,當看到楊炯一臉的血,送豬的夥計後退兩步,回過神來接過錢,訕笑道「楊獃子你,楊哥兒你好手藝!這豬真是殺得利索。」

楊炯跟着嘿嘿一笑,算是打個招呼,然後轉身開始處理豬。有力氣殺豬就輕鬆,不管是搬運挪動還是分肉剔骨,基本都是一次到位,沒什麼多餘動作。

太陽剛剛出來,肉鋪就開門了。鋪子上除了生肉,比前一天又多出一塊案板,鹵得黃燦燦的豬頭和熏得焦黃的臘腸,老遠就能聞到一股鹵香味,而且賣相看着挺不錯。

沒有出現昨天的圍觀,但顧客也沒斷過,主力也都是些潑辣的老娘們和含羞帶俏的黃花閨女。特別是有些老娘們老是愛問,「你娘知道你在賣肉不?」一邊說,還一邊吃吃笑,還不時眨眼睛,調戲的意味明顯。

幸虧楊獃子的外號還是有點傳播度和公信力的,楊炯不需要接話,悶着臉埋頭幹活就行了。誰也沒指望能和個獃子好好說話。

又是不到一個上午,一頭豬賣了個精光,而且加工過的豬頭、下水也賣完了,生意好得有點出人意料。楊炯想了想,估計是現在衡州府還算平靜,北方的乾旱和動蕩還沒有波及到這邊,老百姓日子還過得去,「湖廣熟,天下足」可不是白叫的。而且,畢竟是府城嘛,很多的社會資源也聚集在這裏,肉食者多。另外的原因可能就是自己本身了,子承母業算是個大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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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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