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笑意盈盈
玥兒的房間很是簡樸,屋子不過八尺見方,一張普通的木床,一張梳洗桌,以及一個木製衣櫃,屋子裡面一塵不染,唯有桌上的字條格外亮眼,字條上赫然寫著「鳳凰山」,字體蒼勁有力,筆鋒之間透露出書寫之人的沉著與大氣,昨晚的一面之緣,五弦就知道,玥兒一個姑娘家,是絕對寫不出這樣的字來,「玥兒平時會提筆寫字嗎?有沒有可供查閱的帛書之類?」「奴婢想起來了,雖不曾看過玥兒姑娘寫過字,倒是有一幅畫,不過要去主上內室去取的。」
「我的宮裡?為何?」蘇芩為何把一個女弟子的東西放在自己的內室?
「主上不記得了嗎?去年臘月,主上畫了一幅畫,玥兒姑娘為主上的畫填了詞,主上大喜,於是把那畫軸放在書架最裡邊的軟香盒裡。」
「掛起來不是更有誠意?」
「這個……因為主上畫的是公子。」
自己畫了自己的侍郎,自己的女弟子為畫題詞,自己還當寶似的藏起來,這是什麼邏輯?
「公子知道嗎?」
「整個幻靈宮的人想必都是知道的,何況是公子。」
「為何都知道?」只要是秦羽的事情,這個蘇芩就不怕把事鬧到人盡皆知。
「丫鬟小翠去主上內室送兩盆君子蘭,看到主上無意放到桌上的畫軸,經不住好奇的心思,私自卷開了這幅畫,這時主上正好進來,什麼都沒說,只是狠狠的摑了小翠一巴掌,並要小翠立刻捲鋪蓋走人。」
「然後呢?」
「管事姑姑為小翠求情,希望主上看在小翠平時做事利索的份上,再給小翠一次機會,況且小翠父母雙亡,出了幻靈宮也沒有任何依靠的……主上同意是同意了,但是不允許小翠再進自己的房間,一經發現,就地杖斃。」
「呵呵……」五弦乾笑了兩聲,內心卻是一萬匹草泥馬奔過。
「後來宮裡就傳開了,主上從來都不介意那些話,所以大家傳著傳著也就不了了之了。」
五弦在屋子內轉了一圈,「玥兒平時待人如何?」
「玥兒姑娘待人很好,從未見她與任何人有過爭執。」
「玥兒過的很是簡單啊!」
「玥兒姑娘並不是喜好繁文縟節之人,平時很愛乾淨,奴婢每次進來收拾都是無塵無灰的。」
五弦打開了玥兒的衣櫃,衣櫃里透出淡淡的蘭花香,衣服疊放的整整齊齊,沒有一絲被弄亂的樣子,五弦微微皺眉,關上衣櫃的一瞬間,眼角的餘光偶然瞥到了窗檯的花。
「那盆杜鵑花呢?一直放在那裡的嗎?」那盆緋紅的杜鵑,紅的太不真實,與整個屋子似乎太格格不入,「欸?那杜鵑放在那裡有不少時日了,平時奴婢也沒有注意過,主上這樣說倒是提醒了奴婢,那花的顏色似乎一直是這樣,貌似從未凋零從未變色。」
五弦湊近了看,只是一盆用手絹和帛書折成的,難怪沒有花期,那為何看起來如此嬌艷欲滴?花根處還不斷的散發出陣陣的香氣,陽光很合適宜的照射過來,透過半開的朱窗,顯得格外的富有生機。
「這不是真的。」
「啊?假的?奴婢有時候經過這裡,會看到玥兒姑娘給它澆水。這居然是假的?」
「玥兒真的是讓我捉摸不透啊!時間也差不多了,小憐,接下來去幫我辦件事情。」五弦在小憐耳邊低語了幾句,小憐點頭離去,而此時站在屋外的身影眉頭緊鎖,繼而在小憐踏出房門的那一瞬間,卻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大殿。
殿內金碧輝煌,陽光透過大敞的金色大門,傾瀉在硃紅色的地毯上,五弦站在殿外此刻卻有點眩暈,殿內站滿了幻靈宮的弟子,原以為個個會是陰陽怪氣,結果卻是,女子統統著白色半臂交領襦裙,男子統統著蔚藍色半臂短褐。五弦右手扶額,左手攥緊了字條,孤身緩步而入。
蘇雪芊依然一身艷紅,此刻卻端坐於大殿的最上方,殿下第一排左右各站立著兩位白髮蒼蒼的老者,想必就是幻靈宮的長老前輩之類了,蘇雪芊擺玩著手中的夜明珠,嘲弄的看著慢慢走到自己面前的五弦。
兩旁的弟子們都紛紛的回頭,個個都是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情,五弦此時抬著頭挺著胸,感覺無時無刻不在走著正步,在這種場合下,決不能丟了臉讓人嘲笑了去。當離紅衣女子只剩四級長台階時,五弦側頭看到了角落裡站著的秦羽,他笑意盈盈,滿面春風,如一道春光照亮著五弦走來的路,五弦冷冷一笑,秦羽似乎也看懂了那笑容里的嘲諷。
「姐姐來的正好,我和長老們剛剛談到你。」
「好奇的很,妹妹不妨簡言告知。」五弦左手輕撫拖在鎖骨旁的長發,定定的看著紅衣女子。
「姐姐就別裝了,玥兒姑娘出逃,便是坐實了和他人私奔的傳聞,姐姐你覺得,我們該如何處置?」
「妹妹口口聲聲的說玥兒私奔,可是口說無憑,敢問妹妹,證據呢?」句句在理,在場的人不禁感到萬分詫異,這蘇芩居然敢如此對宮主說話,敢詢問,敢指責,敢要證據?連秦羽的眼神都開始有了一層光亮。
「我的手下來報……」
「欸?妹妹的手下是妹妹自己的人,妹妹這樣說,可是有栽贓冤枉的嫌疑?」
「真是笑話,本宮主豈會冤枉他人?」
「那就有勞妹妹告訴姐姐,那個野男人是誰?」
「這……」
「依我看,妹妹並未查證,只是憑藉他人一面之詞,玥兒是我的手下,論公論私,都不該由妹妹直接處置。」
「姐姐要護短?如此偏私,也不怕外人笑話了去。」
五弦轉身面對下面的所有弟子,輕啟朱唇,「玥兒平時對我極好,我蘇芩不信他人對她的惡意詆毀。」
「凡事講究『理』字,希望主上能拿出有力的證據,這樣才是對玥兒姑娘最好的。」說話的是右邊的第二位長老,眉目間是一股子的正氣。
殿下的人開始嘰嘰喳喳的討論起來,「是不是袒護她的女弟子啊?」「誰知道呀?」「我倒覺得不會,主上應該是有備而來……」
「主上。」小憐合時宜的來到了五弦的身邊,將畫卷交予五弦,繼而退到了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