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月（完）

其實我先前本打算去以前時常光顧的幾個攤位上瞧一瞧的，但聽見老頭這般講，我便走上前去。

走近了，我才看清他的樣貌，這條古玩小衚衕我曾來過多次，但此人我卻是第一次見。

「您是新來的？」我隨口問道。

老頭眯眼笑了笑，「哎喲！小哥眼力不錯，我的確是今天剛過來，瞧瞧我這小攤上可有你需要的？」

對於這處新的攤子，我並未抱有太大期待，所以只是不經意地朝著擺放著各種物件兒的絨布上方掃了過去。可就是在此檔口，我在絨布的一角，發現了一枚特殊的銅錢。

我感覺到它彷彿在等著我買走它，這處攤子上不是沒有別的銅錢，但只有這一枚給了我這種特殊的感覺，一種十分想買下它的衝動。

我甚至於忘記了自己以往撿漏時的淡定，迫不及待地徵詢過老闆同意之後，拿起了它。

但當我拿起這枚銅幣，仔細瞧了幾眼之後，心中又難免添了幾分失望。這只是一枚新仿的銅幣，但它給我帶來的那種購買慾望，卻又讓我捨不得不買，所以我直接看向攤主老頭道：「老闆，這個我要了。」

「哦……你說這個呀，實話告訴你，這是新仿的，價格不貴，十五塊錢賣你了，怎麼樣？我老頭子童叟無欺吧？」

有錢難買心頭好，十五塊錢對我來說很是不值一提，我沒有還價便掏錢買了下來，還順帶在攤位上買了幾枚別的銅錢，而後轉身就要離開。

臨走之前，攤主老頭忽然喊住我，道：「小哥，待會兒就要變天了，你快點趕回去吧。」

我抬頭望了眼頭頂的藍天，上方恰好飄過一朵白雲，沖著老頭笑笑道聲謝便走了。

海市這邊的天氣的確是變化莫測，但老頭的話，我也不會全信，說白了，我還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不過，這一次是那老頭贏了，就在我打車回到店門口的時候，外面果真變了天，而後下起了毛毛細雨。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來司月去了墓園那邊，不知道她回去了沒，但又轉念一想，她都已經離開店裡很久了，應該已經回家了。

所以，我便沒有摘下店外暫停營業的牌子，而後進到雜貨店裡面的休息室里，擦乾淨桌子，仔細擺弄一番，而後方才開始卜卦，想看看我要等的人，是不是今日前來應聘的司月。

但不知是否是天氣不好，亦或者別的原因，我連續卜卦十幾次，都沒有任何結果。

這一番折騰下來，耗去了我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可把我累壞了。

過了一會兒，透過休息室的窗戶，我發現外面的雨開始下大了，我開始變得煩躁，但又因心有執念，便決定今日再占卜這最後一回。如若還是不成，那我就等過幾日天好了再行卜卦。

一切準備就緒，我開始了，這一回卦象有變化了，但很不湊巧的是，所有的銅錢都裂開了，而且，卦象全部都指向了一個方向，正是我剛才去過的古玩衚衕那邊。

我心中不安，深覺此事有異常，我跑出休息室，找到了司月所填寫的那張表格，上面寫了她的住址。

我在網路地圖上搜索了一番，發現她從墓園回去居住的地方，正巧會路過古玩衚衕那邊。這時，我意識到了不對勁，趕忙尋了兩把傘出了門，想要打車返回古玩衚衕。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所乘坐的計程車碰巧半路拋了錨。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但我在車上不斷回想剛才的卦象，越發覺得今日要出大事，所以，我直接付給司機一張紅票子，沒等他找零，就打著傘往古玩衚衕那邊狂奔而去。

但我趕路的速度太慢了，路過前面不遠處計程車停車點時，我又攔下了第二輛車。

不湊巧的是，這輛車剛行駛出不到五米，就出問題了，司機師傅告訴我沒油了，一小時前剛加的兩百塊的油已經用完了，他還不住嘀咕是不是油表出問題了。但車子走不動了，卻又是明擺著的事實。

我不信邪，又招手打了一輛車。

但這次就更離譜了，司機師傅剛把車停到我腳下，車子就自行熄火了，再啟動也不管用了。

一而再再而三，這時我真的確認了，有什麼「東西」在阻止我過去古玩衚衕。

既然如此，這一趟我是非去不可了，我打著傘小跑著往那邊趕，這時候，前面不知怎麼地颳起了一陣大風，我看看左右兩邊打傘路過的行人，他們並沒有遇到風。

不用說，這更加證實了我先前的猜測。

我索性把傘扔在地上，冒著雨往前走，這回依然有風，但由於沒有傘兜風，風力也沒先前那般大了。

此時的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一定要去古玩衚衕，我知道，等了多年的真相已然近在眼前了。

「蘇近九！止步吧！」

我抬起袖子貼在額頭上擋雨，看向來人，「怎麼是你！」

眼前人正是適才在古玩衚衕里賣給我銅錢的那個攤主老頭，可是……他貌似有些不對勁。

我大聲質問他道：「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百里九蘇，你還不明白嗎？即便你轉世了，你和司月之間，也不會有任何未來的。」

老頭說話的同時，手指點向了我，我看到他的手指在發光，但我此時的身體已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來，只得任由對方發光的手指點到了我的額頭上。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了遠方的天空上閃過了一抹紫意。

「你看到了嗎？司月正在趕回家的路上，但她將要離開這方世界了，你追趕不及的。」老頭又道，這時他的手剛好從我的額頭上挪開。

而我開始感到頭暈目眩，我蹲到了地上，後面甚至直接支撐不住，雙手撐地，跪到了地面上去……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自己是誰了，我是百里九蘇，她是司徒昭月。

老頭的話在我耳邊迴響，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趕忙朝著古玩衚衕方向奔去。

這一次，沒有再受到任何阻擋。

但是，就在我終於以超過正常人的速度跑過古玩衚衕，朝著司月家所在的方向奔去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身體支撐不住了，搖搖欲墜間，我撲倒向了地面，而在我的視線前方不遠處，一道焦黑的身影正躺倒在那裡。

「哎呀！何必呢！」耳邊響起了攤主老頭的嘆息聲，這是我此生最後的記憶。

……

翌日，海市的新聞聯播上，輪番播放了兩條新聞。

一條是西江區的一名女子被天降的罕見雷電當場劈死，死時年僅25歲。

另一條則是西江區的一名男子，以音速從墓園附近跑過古玩衚衕口，又跑至該名女子倒地的位置附近，而後耗盡身體的潛能而離世的消息。

這兩條超出自然規律的新聞，引起了各界的廣泛關注，但時日一久，便漸漸地被人們淡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