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成交(二)

007、成交(二)

王媽媽見星移點頭,便笑逐顏開的說道:「你識大體,明事理,很好。事成之後,人不知鬼不覺,你依然做你好人的姑娘,又有了替你娘看病的銀子,兩全其美。只是,這銀子么,她抽四,我抽五,你只得一成。」

星移的臉就垮了。這一成銀子能有多少?這老鴇還真不是一般的黑心,她坐地就抽五成。還有她所謂的清倌,不過是借著她的名頭,要抽四成嗎?恐怕大部分都會落進這老鴇手裡吧。

王媽媽見她為難,便說:「你放心,她現在名頭正盛,這銀子是少不了的,即使你只有一成,也夠你一家幾年的生活費了,你意下如何?」

星移不放心,道:「親兄弟,明算帳,媽媽還是說得明白的好。」免得到時候賴賬,她一個姑娘家,總不好拋頭露面的為這種醜事去和這老鴇對簿公堂。難道吃個啞巴虧?

王媽媽不由得愣了一愣,不由得對眼前這姑娘多打量了幾眼。想不到這姑娘對這種事不僅不害羞,竟然明目張胆的開價,莫不是……不是處子?

想到這眼睛一轉,說:「五十兩。」

星移不知道五十兩的概念,但是一想這清倌名頭正盛之時初夜梳弄才五百兩,簡直是個笑話。便微微笑了笑,說:「王媽媽,我是個鄉下人,長年村子里有殺豬的,我雖然沒吃過肉,可是看得多了,心裡也有個數。如果現在媽媽給我一把刀,我保證將活蹦亂跳的一口豬解得乾淨利落。」

王媽媽彎了彎眼,立即笑得更慈祥了,道:「呵呵,姑娘好本事,好會說話。媽媽醜話說在前頭,你在我這,吃穿用度,雖說只一夜,可都是頂好的,我扣去所有資費,還給你五十兩,已經不少了。」

星移也不爭,說:「既是如此,還請媽媽寫個字據。」空口無憑,立字為證,這是古訓。

王媽媽點頭:「當然,當然,來人,筆墨紙硯伺候。」

不一會小丫頭果然拿了紙和筆來,王媽媽便瞅著星移笑:「姑娘請移步。」

星移道:「我信得過媽媽。」她雖然識得幾個繁體字,可是她哪裡會寫?這王媽媽是成心要看她笑話呢。

王媽媽也不推辭,唰唰唰,龍飛鳳舞,不一會一張字據就寫好了,又謄寫了一張,吹乾墨,放在桌角,說:「姑娘這回放心了吧。」

星移點頭,看一眼字據,只說交付紋銀五十兩,沒提什麼因由。伸手按下手印,兩人各一張,王媽媽當即交付了銀票。

星移都揣起來,這才道:「多謝媽媽,星移大字不識一個,今天的事全仗媽媽一手操持。」

王媽媽的臉色變了變,卻還是笑著說:「你情我願的事,我願意去那操心勞力的,也算不得什麼。姑娘,準備著吧。今晚,你務必早些過來。」

早死早超生。星移一咬唇,狠狠心點了頭。她也怕再托延上幾天,自己就沒了這份勇氣和決心。

有了銀子,星移先給娘請了大夫,買了米面油鹽。不能把銀子都花光,也不能讓爹知道她手裡有銀子。

賭徒十有都偷。那眼睛練得和火眼金睛差不多,鼻子也如同警犬,輕而易舉的就能知道哪裡有銀子。

星移將剩下的銀兩都押在了醫館。大夫的出診費藥費全算在這裡了。反正她會來查帳,想他們也不敢賴。

大夫替蘇媽媽診了脈,開了葯,什麼也沒說。星移問:「我娘的病要不要緊?」

那老先生看了一眼星移,搖搖頭,說:「尊母長期體弱,又飲食欠佳,再加上傷寒,即使好了,也需要好好調養,一點活都不能做。」

星移明白,這是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的。看著躺著的蘇媽媽,心裡不是滋味。她想讓蘇媽媽活著。因為一個家,只有娘在,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家。

她沒有媽媽,已經很多年了。不管這個娘是多麼的軟弱,可她對自己的兒女,是發自肺腑的愛。有了這份愛,她蘇星移才有活下來的勇氣。

天色已經不早了。星移抓了葯熬好了,服侍著蘇媽媽喝了,又親自替文翰做了一頓香噴噴的米飯,還燉了肉。

文翰痴獃呆的拿著筷子看著那肉,不敢相信似的問星移:「姐,我沒做夢吧?這,是白米飯?那是,肉?」

星移淚落下來,卻是笑著的,說:「傻瓜,不是夢,是真的。可是文翰,我們也許不能天天吃上白米飯和肉,但是我們一樣會活得好好的。」

文翰重重點頭,說:「姐,我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我一定會好好學習,踏實做人,不會讓姐失望的。我會像姐一樣,做個言而守信的君子。等我再大一些,就不讓姐再這麼辛苦了。」

星移安慰的笑,忽然覺得自己所作所為,並不是一件無意義的犧牲。不過是一層她也不在乎的膜,如果能換來一家人,尤其是娘和文翰的笑顏,她是很願意的。

星移安排好文翰睡下,自己則悄悄起身出了門。這裡離紅香樓不遠,不過是兩條街的距離。卻像是兩個世界。

一靜一鬧,一貧賤一繁華。

人生原本就沒有公平。如同種子,隨風飄散,一落地就分了高下。有的註定生在高堂富戶,眾星捧月,盛開之時有人觀賞有人讚譽,花落之時亦有人清掃憑悼。

可有的,生在貧瘠山巔,吸風飲月,雖然自由,卻是寂寞開敗,無人問津,憑白的多受幾番風雨。

更甚,有的落在低賤之地,日日與臭為伍,想要翻身,終生不能。

從後門進去,王媽媽正在著急,一眼看到她,這才鬆了秀眉,說:「唉喲我的小姑奶奶,你怎麼才來啊。蕭老爺已經來了多時了。來人,趕緊帶著她去準備。」

姓蕭么?星移有些怔忡,好像覺得哪裡不對勁,但被王媽媽這麼一打斷,思緒便斷了再也續不上。

呵,老爺?難道不是年輕公子嗎?想想那清倌也真是可憐。若不是今夜自己李代桃僵,她竟然要於一個委瑣的老頭子了。

她么,無所謂,據說老男人都不持久,而且有經驗,也許她今夜,不會太難過。

生活如此艱難,讓人頓生頹喪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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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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