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92聞言

那是漫長的一夜，沉重的一夜。

明家堡內上上下下俱都繃緊了心弦，只待背水一戰，哪知道竟然一個人也沒闖進來。

黎明終於來到，這一夜終於過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易染塵在一邊悄聲道：「難不成他們是怕了？」

明老爺子的眉頭也緊緊皺了起來。

他早已佈防妥當，哪個位置最容易闖進來，哪個地方明刀明槍防範著，哪個角落又安排好早已淬毒的暗器，隨時準備發射！

這些人有的已經是堡內十幾年的老護院，有的卻是加入堡內不久的新鮮血液。

他們的忠誠度絕對可以放心。

你要他們為你拚命，他們其中或許會有人稍稍猶了猶豫，但卻絕不會後退，只會往前沖。

有這樣的一群人為你護衛著，隨時準備用鮮血護衛着你，誰能不放心？

但是不怕死不代表不怕累，淡淡的夕陽灑落在這群人的肩頭。

他們的背仍舊挺直，眼中依舊氣勢雄雄，可只要你仔細看，就會發現，那些人眼中又透著幾分倦意。

明老爺子看着眼前這群人，心頭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明家堡的人經過了這一夜，士氣最高昂的那一刻豈不是已經衰退了下來？

想到此處，心中不禁有些懊悔，他不應該小瞧他的敵人，更不應該太過於自信。

還好現在補救並不算太遲，他臉上忽然露出了微笑，很讚賞的那種微笑，「你們都很好，氣勢很足，嚇退了外敵。現在你們需要的就是回去休息，只不過要記得換崗，守衛還得繼續，我這個糟老頭子還得靠你們的保護呢！」

他說得很認真，又帶着調侃的意味，底下的一些人忍不住笑了笑，應聲道：「堡主放心！」

一夜的空等而產生的鬱郁之情彷彿因為這一笑而消散開了。

明老爺子點點頭，一揮手，道：「去吧。」

人已走盡，剩下他們兩人。

老爺子的眼神忽又變得深沉，剛才的微笑不過是刻意裝出來的，縱然裝得很像，但那畢竟是裝的。

一股潛在的力量圍繞在堡外，隨時準備進攻，你既不知道那是白天來，還是黑夜來？

原本掌握了主動，現在卻變成了被動。

老爺子嘆了口氣，決心不再去想。

「看來這些人是不會來了。」他笑了笑，道：「你餓不餓，餓的話咱們可以一起去吃點東西。」

堡內的早餐十分豐盛，但老爺子只是喝了幾口粥便吃不下去了。

不過看着別人吃東西，也是一種享受，眼中看到的彷彿是自己在吃。

易染塵狼吞虎咽地吃了三四個包子，一大碗面，半隻雞，最後還吃了一碗粥。

能吃的年輕人發育得更好，更健狀。

老爺子瞧着他，暗地裏輕輕嘆了口氣，心想，「他若是我的孫子，該有多好呢？」

「你為什麼不多吃點？」易染塵擦了擦嘴，有點不好意思道：「是不是看了我的吃相，沒胃口了？」

明老爺子笑了笑，道：「不是，我是在想，若是讓你做我的孫女婿，你覺得如何？」

他突然說出這句話，易染塵不覺一驚，道：「老爺子，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你不喜歡？」

「我……我……」

易染塵正嚅囁著，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心底有些亂，不知該如何說話，說「喜歡」也不是，說「不喜歡」也不是，哪知老爺子並沒有繼續下這個話題，只是道：「你若願意，我還不捨得呢！」頓了一頓，又道：「明心我已經許給人家了，過不了多久就會過門的，到時候你可得過來喝上一杯喜酒。」

老爺子一下說正，一下說反，易染塵都懵了，此刻忍不住道：「許給誰了？」

老爺子道：「你若留下來的話，過幾日便能夠遇見他了！」

易染塵想也不想地道：「那我留下來！」

他也不知道這麼說是為了見明心的歸屬，還是心底有些不舍。只是隱隱地感到心下有點悵惘。

老爺子看到了他的表情，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絲微笑，笑得卻顯得有些詭異，有點像一個頑皮的家長跟自己的孩子開玩笑得逞了的模樣。

易染塵剛才還很有精神，這時卻有些恍惚，低着頭恍恍惚惚走了出去，眼前忽然多了道黑影，他想收住腳步，腳卻有點不聽使喚，不提防地就撞了上去。

那人的身子當真高大，猶如牆壁一般硬，雙手也很有力，握住了易染塵的肩頭，晃了晃他，道：「怎麼無精打採的？」

易染塵抬起頭，這才看到衛庭。

「年輕人，打起精神來。」衛庭臉上多了幾分笑意，想是有了什麼愉快的事情，他伸手到懷裏取出一張銀票，塞進了易染塵的懷中，「好好出去玩一玩！」

這話說完，他就轉身走開，剛剛塞入易染塵懷中的好像不是銀票而是一塊糖。

哄小孩子的糖。

但這塊着實不小，又大且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