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人不如狗

市中心醫院大廳。

「伯母，我從小無父無母，是奶奶將我養育成人，我不能看著她死啊，求您再給我八萬，求您了……」

人群中，陳宇「砰」的一聲跪在了一個婦人的腳下，雙目紅腫。

「你給我起來，還嫌給我們家丟人丟的不夠大么。」婦人厭惡至極的瞪了眼陳宇，甩手走到了收費窗口：「給那老不死的辦出院！」

聲音刺耳扎心冰冷無情，陳宇緊握著拳頭，淚如雨下。

他是個孤兒，若非奶奶收養早已餓死街頭，對他來說奶奶就是世間唯一的親人，就是他的天！

為了奶奶的病，他在妻子家裡當牛做馬，在外更是任勞任怨死命幹活，可換來的收入卻剛剛夠住院費。

現在病情惡化手術費要十五萬，可他卻還差八萬。

他本以為妻子家裡人會幫他這個忙，但現實卻是給了他當頭一棒。

「不，不能就這麼結束了，我答應過奶奶要給她做一頓飯，帶她去西北老家……」

半晌，陳宇站起了身。

「我賣腎，我要賣腎，誰給我八萬，我就賣……」

大喊聲讓整個大廳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目光驚駭的看著陳宇。

「陳宇，你不要在胡鬧了，醫院是正規場所，況且你奶奶年事已高，就算手術也不一定成功，出院吧，陪她走完這最後的時光。」

主治醫生走了過來，陳宇只感覺心如刀割。

「不……我絕不放棄，哪怕還有一點希望，蘇醫生，你再給我一天時間，我還有朋友，我去問他們借，就一天，一天！」

說完陳宇便擦乾眼淚衝出了大門。

整整一個白天，他跑遍了奶奶所有的親戚，可卻沒有一個人幫他。

他沒有怨言，因為這一切都是他造成了，若非他奶奶也不會失去在家裡的地位，區區八萬塊對奶奶家來說並不算什麼。

奶奶是為了他，才會這樣！

「程眉，對，去找陳眉，她現在很有錢！」

程眉，他的初中同學，三年前他們有過一段！

一念至此，他便拿起了電話，讓他欣喜的是陳眉答應見他了，就在城西的鳳凰KTV。

帶著希望他飛奔而去，到了KTV之後便被人接到了一個包廂之中。

包廂之內燈紅酒綠，男的紋身女人妖艷，其中一名女子身穿白色半身裙目光冷傲妝容精緻，尤其顯眼。

她就是陳眉!

三年前因為一場事故他失去了八年的記憶，心智一度回到了初中時代，除了奶奶和初中同學他誰也不記得了。

本來成家立業的年紀，卻只有十幾歲的閱歷，人生一片灰暗，

這時他的初中同學陳梅主動找上了他，對他關懷備至，更是主動表白要與他廝守一生，幫他恢復記憶。

程梅的所作所為感動了他也感動了奶奶，奶奶特地給了他八十萬讓他買房與程梅結婚，可陳梅卻將這八十萬拿走了說是要投資…

「小眉，你虧了那八十萬我不怪你，現在奶奶重病，我希望你給我八萬，我……」

「砰！」

話還沒說完，一個紋身男拿著酒瓶子砸在了陳宇的頭上，陳宇只感覺一陣劇痛坐在了地上，一時間鮮血橫流！

「小眉是你叫的？叫眉姐！」紋身碎了一口怒吼道。

「眉……眉姐，求你借我八萬！」陳宇哀求道！

啪嗒……

高跟靴發出一陣陣清脆的響聲，只見陳眉站起身走向了陳宇目光淡漠，冷艷逼人。

「老東西終於要死了嗎，這可是件大喜的事情，來，給姐笑一個！」

笑一個！

「你……」

陳宇咬牙切齒，眼中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這個三年前對她和奶奶無微不至的女人，內心竟是如此惡毒！

「你果然是騙我的！」

陳宇抬起頭慘笑道，此時此刻他什麼都明白了，什麼山盟海誓廝守終生，都是為了錢而已。

「這就對了，不就是死了個老太婆么，開心點！」

程梅目光中帶著嘲弄之色，緊接著便倒了一杯啤酒：「八萬是嗎，來，一杯一千塊，喝多少我給多少！」

喝多少給多少……

陳宇看著啤酒杯，雙手發抖，下一刻便抓住酒杯一口灌進了肚子。

嘩！

光頭將一疊錢砸在了陳宇的頭上。

「我喝，有多少我喝多少！」

說完，陳宇便一杯一杯連續不停，直到胃裡翻江大海，直到再也裝不下。

「才兩萬就不行了了嗎，我這裡還有好幾瓶呢！」

砰……

紋身男又將瓶子砸在了陳宇的頭上。

陳宇爬到在地，意識逐漸模糊，雙手緊緊抓著碎玻璃，刺痛讓他清醒了一些。

只要能救奶奶，在屈辱都可以。

「我還能喝……」

還能喝！

兩個紋身男都愣了下。

「我可不想你在這裡喝死，髒了我這地方。」

陳眉冷冷的看了眼陳宇，接著便將抬起腳架在了桌子上。

「鑽過去，我給你八萬！」

鑽過去，我給你八萬……

哈哈……

眾人都大笑起來。

「程眉，你騙走我八十萬，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可我不明白，你為何這麼恨我？」陳宇盯著程梅眼中既有痛也有不解。

「我恨你？你配嗎，你以為你這種廢物我程梅真的會喜歡？」

「當初就是看你奶奶有幾個錢我才靠近你，為此我委曲求全，甚至給你洗過內褲，這，是我人生中的污點！」

「我這個人有潔癖，污點必須洗乾淨，鑽過去，給我洗三年內褲，我就給你八萬！」

包廂內忽然安靜了下來，幾個紋身男嘲弄的看著陳宇，手中酒瓶倒映著燈光。

「呵呵……」

陳宇笑了，笑的有些苦澀：「好，我鑽，只要你給我八萬！」

「我X，你這窩囊廢配鑽嗎！」

紋身男一聲叱罵拿起酒瓶便再次招呼去。

「算了，這種廢物，羞辱起來也沒意思，把合同拿來！」

陳眉從紋身男手中接過合同放在了陳宇身前。

「我的KTV時常會有一些有特殊要求的女客人，我要你以後三年都像今天一樣滿足她們的需求，若有需要你還得陪她們回家！」

說完，陳眉拿出了八萬：「按下手印，這八萬就是你的。」

哈哈……

幾人又大笑起來，口中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我……我簽！」

陳宇緊咬牙關，伸出了帶血的手按在了合同之上。

「極品，極品啊……哈哈……」

整個包廂內，充斥著笑聲，辱罵聲。

「滾出去！」

砰！

兩名紋身男將陳宇丟出了KTV，陳宇渾身浴血，頭痛欲裂，手中緊緊的抓著包裹跌跌撞撞的向馬路上走去。

「奶奶有救了，奶奶終於有救了，我不是廢物，我不是……」

嘶吼聲響徹寂靜的馬路。

嘟……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他急忙拿出手機看了看，只見正是他岳母打過來的。

「陳宇，你為何沒有將那老東西領走，現在醫院把她送到家裡的，你趕緊過來給我把她送走……嘟嘟嘟……」

電話直接掛斷，陳宇來不及多想，攔了輛計程車便直奔宋家別墅，在兩個保安窮追不捨下，到了宋家別墅。

別墅內，宋家老太太高坐在太師椅上，身邊站著大伯宋遠海與岳母宋茜！

「奶奶呢……」

陳宇衝進別墅，腳下血跡斑斑，身上更是一片血紅將三人嚇的面色發白。

「你……你幹了什麼？」宋茜驚恐的躲到了老太太的身後。

「錢，我已經湊夠錢了，現在可以給奶奶治病了！」陳宇說著便打開了包裹，只見裡面放著八疊百元大鈔；「這是八萬，還有七萬在我卡里……」

「你哪來這麼多錢？」大伯盯著陳宇厲聲道。

「那七萬是我上次撿漏的古董賣的，這八萬是我借的，都是乾淨錢，老太太您就讓我帶走奶奶給他治病吧。」陳宇看著面如老鐘的宋家老太太道。

「古董？你是說那個花瓶……」大伯皺了皺眉，接著便走到了陳宇身前，將包裹與陳宇手中的卡都拿了過去。

「陳宇，我告訴你，從你進了這個家門開始，你所有的一切都是宋家的，那古董也不例外，這錢我沒收了！」

大伯無情的聲音，讓陳宇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他受盡屈辱才湊夠了手術費，可宋遠海卻用一句話便直接拿走了。

在這個家裡，他是如此的卑微。

放在以前他只會忍氣吞聲，但今天……

奶奶的手術費，誰敢搶，他就跟誰拚命！

「這合同……老太太，你看這合同，這傢伙竟然去KTV賣身……」大伯將合同放在老太太身前厲聲道。

「混賬！」

老太太一把將合同丟在了陳宇面前，看著宋茜道：「先是你那不成器的丈夫，現在又是你這廢物女婿，你們一家是要將宋家的臉面丟盡嗎，滾，從現在開始你們一家三口不屬於這裡了！」

「不要啊老太太。」

宋茜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但老太太卻毫不留情甩手而去，這一幕像極了在醫院大廳時陳宇的遭遇。

「你們這一家子早就該滾出這裡了，廢物，還不快去收拾東西帶著那老不死的滾蛋！」宋遠海說完便大笑起來。

「把錢，還給我！」

陳宇從牙縫中吐出了五個字，一步步走向了宋遠海雙眼血紅，放佛一頭受傷的野獸。

「你……你幹什麼……」

宋遠海渾身哆嗦了一下，腳步不斷向後退去，抬起太師椅砸向了陳宇。

「把錢還給我！」

砰！

堅硬的太師椅竟被陳宇一拳頭砸了個粉碎。

這一下，宋遠海徹底慌了。

「保安，保安……」岳母宋茜大聲喊著，兩名在外等待多時的保安終於沖了進來，手中電棍向陳宇身上招呼去。

砰……

電棍敲擊在了陳宇頭上，早已不堪重負的陳宇終於倒了下去。

「要死了嗎……」

陳宇躺在血泊之中，腦海中不斷閃回著曾經的往事，那八年被塵封記憶也如幻燈片一般一幕幕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