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變態的愛

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

仍是那熟悉的金屬碰撞聲和哭聲。

許久不做這個夢了，煙織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竟有些期待了起來。

只是這次她聽到的哭聲似乎有些近？

煙織摸了一把臉，入手一片濕潤。她的肺部還在一抽一抽的。

是她自己在哭嗎？

「吵死了。」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略顯稚嫩的童音。

煙織驚愕地轉過頭，見到說話的是她旁邊床上的人，從聲音來看也是個歲數不大的孩子。朦朧的光線下，煙織辨認出那孩子跟她一樣被困在了床上，全身插滿了管子，只是他被看管得更嚴一些，手腳似乎都被困上了鏈子。

煙織視線上移，但還沒待她看出什麼，夢又醒了。

煙織有些懊惱地盯着天花板。

這夢就不能做得再長一點嗎？她剛才差點就能看清那張臉了！

她無奈地坐起身。

唉，也不知道下一次做夢是什麼時候了。

環顧四周，煙織驚訝地發現她正躺在自家公寓的床上，身上還穿着昨天的衣服。

是女主把自己送回來的？

她是怎麼知道自己的門禁密碼的呢？

學校里，正在考試的楊篤筠打了個噴嚏。

他忿忿地小聲嘀咕道：「艹，昨天破天荒地被拉去破解一個女生家的門鎖，今天果然被人惦記上了。」

當然，這些煙織並不知道，她純當作是無所不能的女主光環了，也沒換密碼，直接開開心心地宅在家裏做起了午飯。

早上她打電話給班主任時發現有人已經替自己請過假了。她沒有告訴家裏人自己出了事，所以今天中午不會有人送午飯過來。煙織也樂得清閑，花了足足半小時給自己精心熬制了一份西紅柿牛肉醬淋在面上，配着一碗沙拉吃。牛肉被熬煮爛了，配上酸酸甜甜的西紅柿泥，十分入味，煙織一下子吸溜了好大一口。

「呼！真滿足。」

宅女的快樂就是如此的簡單，她一邊吃一邊自我感動着。

飯後，煙織在寬敞的大平層里慢慢地散步消食。她順便伸出自己的手腕和腳腕看了看。昨天那些被捏青的地方被人及時地上藥按摩，今天已經不怎麼疼了。

應該是女主做的吧？

女主人真好啊！

煙織將手腕湊近鼻子聞了聞。是那種綠色藥膏的味道。

原來之前她脖子受傷後用的藥膏也是女主送來的？

嗷嗷嗷嗷嗷，這也太暖心了吧？

煙織激動得差點蹦起來。

果然，女主就是個只做不說的小傲嬌。

太可愛了！

下午提前交卷離開考場的步音也打了個噴嚏。

「這是誰在想會長呢？」她身後的郁清打趣地問道。

「不知道，走吧。」見楊篤筠和莫浩臨從他們各自的考場出來了，步音轉身朝學校外走去。

三個男孩緊緊跟隨在她身後。

*

煙織坐在車座上，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呵欠。

她剛才還在家裏開心地吹着氣球再一個個踩爆，好不快活，結果門鈴突然響了。煙織打開門后見女主正站在外面。她還沒弄清楚情況，就被步音一句「跟我走」拽著下樓上了一輛suv，與車上的三個男主大眼瞪小眼。

「會長，為什麼她也來。」楊篤筠不滿地問道。

「她是最直接的受害者。」莫浩臨一本正經地回應着。

「但她為什麼要跟我們一起？直接告訴她兇手處理掉了不就好了嗎？」

郁清呵呵一笑，「看來過了這麼久了，你吃進去的東西還是光用來長個子了。」

「長個子？楊少沒我高啊。」莫浩臨一臉「真誠」地補了一刀。

「喂！」楊篤筠一碰上郁清的毒舌就火大，「憑什麼我最近長得比你高了就要一直被你念叨著啊？你倒是告訴我為什麼啊！」

「呵呵。自個兒想去吧。」

郁清不想理會這個大腦一根筋的楊傻子。

會長帶未來媳婦兒去看看欺負她們的人，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煙織錯愕地看着眼前的三個男主。

這還是她認識的風度翩翩的霸氣校草嗎？

這個罵人不帶髒字的小心眼是誰？

這個一臉呆愣的二傻子是誰？

這個默默火上澆油的腹黑又是誰？

書上「毒舌」、「豪爽」和「機靈」的人設原來是這麼用的嗎？（詳情見第二章）

「安靜點。」坐在前座的步音突然發話。

郁清三人立刻閉上了嘴巴，乖得不得了。

煙織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覺得，繼「菟絲花」女主人設崩裂后，「霸道校草」男主人設此刻在她心中也碎成了渣渣。

書上說的果然都是騙人的！

步音看了煙織一眼，有些欲言又止：「你……感覺還好吧？」

一般的女孩子經歷了昨天的事情都會有心理陰影的吧。

「我感覺挺好的啊。會長有什麼事嗎？」靈魂27歲·沒心沒肺·沒臉沒皮的煙老阿姨完全沒有get到步音的意思。

步音乾脆閉上嘴巴轉過了頭。

算了，白擔心了，這小傢伙好得很。

等著步音回話的煙織：？？？

唉，你是女主爸爸，你說了算。

*

在市郊的一座倉庫里，煙織見到了蔣麗。

蔣麗被綁在了椅子上，頭髮凌亂，妝花了一臉，看起來被關了不短的時間，十分狼狽。一個黑衣人上前撕去她嘴上的膠帶，她立刻大喘著氣咳了幾聲才緩過勁來。

「呵呵，是我小看你了。」蔣麗掃了眼三個男主，轉頭看向步音，聲音帶着幾分沙啞，「沒想到你在他們眼裏居然重要到這種地步，居然能為了你把我給綁了。」

「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步音拉着煙織在蔣麗對面的兩張扶手椅上坐下。

步音一手撐著下巴，優雅地翹起了腿；煙織倒有些坐立不安，因為她感受到了來自惡毒女配的死亡視線。

煙織：TAT女配你對我的恨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步音眼角餘光看到煙織坐在椅子上僵硬緊張的模樣，撇撇嘴，握住了煙織的一隻手，並安撫性地捏了捏。小傢伙果然放鬆了不少。

手感真好啊，軟軟嫩嫩的，還有清涼的氣息源源不斷地傳來。

步音有點不願意鬆手了。

此時煙織的內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女主牽了我的手天吶我這是在做夢嗎女神居然在捏我的手安慰我感覺自己的右手要酥了我居然觸摸到了女主光環天啊嗷嗷人生圓滿了#%……（此處省略一萬字）

於是，煙織成功地在女配惡狠狠的視線下樂飄了。

「說吧，為什麼要對煙同學下手。」步音緩緩開口，「我相信你應該不想受到更多的折磨。」

蔣麗死死盯着兩人握著的手，半晌，突然笑了：「呵呵，昨天的人我本來是安排給會長的，但是我後來改變主意了。至於為什麼，我說，你敢應嗎？」

她搖晃着身體，帶動着鐵鏈叮噹直響：「我都看到了。天台的那次，還有花園亭子的那次。本來天台上會長的表現就夠讓我震驚的了：我認識的會長，可不是那種會捨己救人的人；亭子的那次更是加深了我的猜想……直到在昨天的巷子裏，你猜我看見什麼？」

「閉嘴！」步音面色難看。

她有點後悔把煙織帶過來了。

「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蔣麗大笑着，笑聲毛骨悚然，「你吻了她，你喜歡她！堂堂學生會長居然喜歡一個女生！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胡說什麼呢？竟敢污衊我們會長！艹，別以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打你！」楊篤筠氣憤地擼起袖子，被郁清和莫浩臨齊齊攔住。

「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問會長啊！」蔣麗緊盯着步音的臉，「你敢不敢發誓你沒有吻過她，你不喜歡她？怎麼樣，沒話可說了吧？」

煙織驚愕地看着面前的蔣麗。

她在說什麼，女主喜歡自己？她瘋了吧，當邊上三個男主是擺設呢？

煙織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女主。

果然，女主一臉的冰冷肅穆，應該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唉，她該怎麼安慰女主呢？

步音此刻心中十分忐忑。

沒想到自己吻煙織的一幕被人看到了，還被當着煙織的面抖了出來。

她現在完全不敢看旁邊煙織的表情。

小傢伙會怎麼想呢？會就此疏遠自己嗎？

想到煙織一臉冷漠地看着自己，然後轉身漸行漸遠，步音就覺得煩躁得不行，一股暴戾的情緒升騰而起；她忍受不了小傢伙消失不見的日子。

步音愣了愣。

為什麼她會這樣想？

她憶起自己逗弄小傢伙時的愉悅，發現小傢伙與別的男生親近時的酸澀，在巷子見小傢伙被欺負時的憤怒，以及失而復得后察覺到的思念。短短數個星期，她體驗了人生前十幾年以來從未有過的大起大落的情感。

蔣麗的話如魔音般在她的耳邊回蕩。

是……喜歡嗎？

這時，步音握住的小手突然反手捏了捏自己的。

她轉過頭，竟見小傢伙笑嘻嘻地朝自己眨眨眼，還作了個「不要生氣了」的口型。

看着小傢伙亮晶晶的眼睛，步音覺得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了。

她故作鎮定地轉回腦袋，暗地裏卻忍不住雀躍，慶幸煙織沒有選擇遠離自己。

心漸漸地定了，她確定了一件事情。

她（他），喜歡煙織。

蔣麗沒有放過步音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當她看見步音的神色從迷茫變得堅定，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恨恨地看向煙織：「我怎麼會輸給你這樣的人？你怎麼敢讓會長喜歡你？你配嗎？」

「會長喜歡的人都去死吧！」

蛤？煙織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蔣麗。

這位姐姐，你的腦洞真的好大哦。

「等一下，」回憶著蔣麗從一開始就莫名其妙的話，煙織突然想到了一個最為合理的解釋，「你不會……喜歡步會長吧？」

房間內陷入了寂靜。

蔣麗沉默了一陣子，最後破罐子破摔地開口了：「是啊，我愛她。」

煙織有些尷尬。

敢情女配心懷着一段為豪門所不齒的禁忌之戀，還把她當成了情敵？

這個年紀的小女生懂得什麼叫做「愛」嗎？

「那你為什麼要利用校園輿論攻擊她？」

「因為她被楊副會長壁咚了。」

「艹，那是個誤會！」楊篤筠跳出來，又被身邊的兩個人拖了回去。

煙織嘆了口氣。

跟書上一樣，這件事還是成為了蔣麗做壞事的導·火·索。（詳情見第三、四章）

但那是在煙織認為的蔣麗喜歡楊篤筠的前提下；

事實上蔣麗喜歡的是女主，她為什麼還會這麼做？

「這有什麼必然聯繫嗎？」

「她太受歡迎了。」蔣麗不急不慢地回答，語出驚人，「再這樣下去會長就會有男朋友了。我忍受不了，只能敗壞她的名聲。我的會長只能由我來喜歡，只能由我來理解她的好。」

瘋子。煙織乍舌。

果然這種極端的人只會出現在小說世界裏吧。

她忍不住繼續追問：「那你為什麼打算僱人來欺負會長呢？你不是喜歡她嗎？」

「因為我失敗了，副會長一個個都湊在她跟前討好她；我得不到她了。」蔣麗說着，面上露出一絲陰狠，「我得不到的，寧願毀掉，別人也別想得到。」

噫，太驚悚了。

煙織感覺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是什麼變態的愛？

不，這不是愛，而是近乎偏執的佔有慾。

被蔣麗看上的女主實在是太可憐了。

煙織光顧著詢問，沒注意到莫浩臨看她的眼神變了變。

校園輿論的事情，知道幕後主使是蔣麗的人幾乎沒有，連他們也是通過查IP位址、監控和人際關係網才發現的。煙織一個來權中僅僅一個月的人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女孩，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