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回來了
十一點整，陳辭坐上鄭州的小型智能公交車，往開封駛去。
車子先進過一段市區主幹道，在一片高樓大廈之間串列，高樓之下、道路兩邊多是樹林、花園和河流，讓城市鋼鐵叢林里生活的人們走在街上一眼望去滿是大自然的顏色，精神一鎮！
小車駛出市區主幹道，繼續前行一會後，離開城市郊區上了城際高速公路，小車迅速提速，陳辭看了下車速提示，87公里/小時，而之前在市區，車速只有55公里/小時。
小車還在繼續提速，馬上就要突破100公里/小時了。
小車慢慢逼近前方的一輛同樣小型智能公交車，車內顯示器上有綠燈閃爍提示車輛即將掛靠前方車輛，進入車隊模式。
陳辭趴在車前的玻璃旁看得津津有味。
兩輛小車越靠越近，陳辭所在小車的車速開始慢慢下降，然後小車前面打開了一個小孔，孔里伸出來一個大概卡扣樣式的金屬器具，在兩個小車物理接觸的那一刻，卡扣打開，準確的和前一輛小車車尾伸出的同樣的卡扣碰撞，相扣在了一起。
車內的減震措施很不錯，如果陳辭沒有看著兩個車輛的連接，他都不會察覺車身之外的變化，事實上他都也不確定，自己說感受到的輕微震動是真實存在，還是來自於自己親眼所見后的心理暗示！
如果站在小車外、道路旁遠遠的看，城際公路上行駛的是一條條公共車輛物理連接組成的長長的車輛隊伍，像是拔河比賽時被長繩連接的隊伍。
從鄭州往開封的城際公路上往外看，路邊先是一片片工業園區，過一會變成了大片的樹林，再然後就是大片的農田菜地。
這條城際公路有個名字，叫鄭開大道，事實上鄭開大道剛開始建設的時候，兩個城市就開啟了一體化的進程，只是這個經歷很漫長，也很曲折，經過百年的發展磨合之後，這裡終於產生了了一個以鄭州為核心的三城一體的核心城市群，向外輻射周口、洛陽、新鄉等二十多個城市，最終組成一個超大的中原城市群。
鄭州和開封的融合怎麼會變成了三城一體？
多出來的叫新鄭！
一個曾經隸屬於鄭州，跟在鄭州後面蹭吃蹭喝蹭到人生巔峰后自己當家作主的幸運玩家！
這裡面有著很有意思的一段城市之間關於發展的恩怨情仇，陳辭聽說過其中一些人物的跌宕起伏的故事，是道聽途說來的，不確定真假，但是經過各種添油加醋、想象加工之後，變成了一部遠比狗血電視劇更加精彩離奇的人間大戲！
車隊在鄭開大道的路口不斷的自動斷開又重新連接，有車輛離開下了高速，有車輛駛上高速加入進來。
下了鄭開大道就是開封，車隊一下子散開，小車又切回了正常自動行駛模式。
開封這座城市在陳辭腦海中是個歷史包袱很重的城市，歷史厚厚的灰塵重重的堆積在城市的上空上，讓這裡的人們看不清時代的太陽，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這裡的人似乎很有理由，因為史料已知的就有4100餘年的建城史和建都史，先後有夏、戰國時期的魏，五代時期的後梁、後晉、後漢、後周，北宋和金相繼在此定都，所以特別驕傲，自號其曰『八朝古都』！
驕傲的老先生坐在書桌前，戴著厚厚的眼鏡，手指沾著口水翻動著厚厚的歷史書籍，口裡嘖嘖讚歎，在那個工業化浪潮翻滾的年代里顯得格外的祥和自在、與世無爭。
開封人的眼裡自己腳下的每一片土地都是有故事的，都是厚重歷史沉澱的產物！
最近又有流言蜚語，要求政府根據近些年的史料整理，重新修改其號，要叫'十一朝古都'、'十三朝古都'甚至『十七朝古都』！
之所以這麼說是有些證據的，比如什麼夏朝都城雖然偏了一點，但是如果你硬是把名頭按在這裡的話，也勉強說得通；比如什麼赤眉政權這種不算是正統的野外朝代，那好歹也是個朝代；另外還有什麼大齊、大順……
這都是些什麼玩意！？
好好乾正事不行嗎？總是想著亂七八糟的！學韓國？！
這種名號除了自娛自樂自嗨之外，有什麼用呢，你光口說能增加產值嗎？
搞工業猶猶豫豫，搞教育缺少大學，弄旅遊遊客稀落……
最後落到很在鄭州後面混日子！
陳辭的爺爺說這是「老城」，語氣里滿滿的自豪，有幾分首都衚衕口的老人說其首都歷史的味道。
陳辭有時候也稱這裡「老城」，是因為這個城市的氣息真的是上了年頭，這裡的生活平靜而緩慢，陳辭出生的時候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
「閑庭信步輕度日，鬢絲竹榻起夜燈」，這就是他寫開封生活的詩。
小的時候他也嘆息這裡為什麼沒有「推門開窗迎春風，掃去塵埃一身輕」，等年紀稍大了一些后，見識多一些，就沒了解開這個問題的念頭。
有些問題不一定非要解答，跳過它，不去想它也是一種解決方法。
小小的車子離開主幹道，轉進一片低矮小樓區，在高大的榆樹下，從窄窄的小巷中慢慢前行，停靠在一個大紅門聯已經被風吹去半邊的小院前。
陳辭下了車，扶了下門聯，門聯背後的膠已經風吹乾，變成了硬邦邦的一塊塊，撕下殘存的門聯，一點點揭掉硬化在牆上的碎片，攥在手心。
大門上一對獸首銜環因為經歷多年風雨四周邊角處已經有些銹跡，手指輕叩銅環，再看指間，一層細細的灰。
銅環叩響大門，清脆聲響起，獸首的眼鏡隨之亮起了紅色光芒，陳辭彎腰將臉放在獸首前面，片刻后，獸首眼睛的紅光轉綠光，大門從中間緩緩打開。
大門一左一右向兩邊摺疊收縮，慢慢收入兩側門柱，顯露出一個雜草叢生的小小院子和白牆壁微微泛黃的兩層小樓。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