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憂傷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只是一個病例，紀琳煜對陳清沐的水平就有了大致的了解，也樂得在診斷過程當中分享一些自己的心得體會。

陳清沐很認真地聽着，時不時在隨身的筆記本上記錄一些重點。

紀琳煜時不時詢問一下陳清沐的治療方案，陳清沐憑藉着學校知識和實習經驗，大多回答得不錯，紀琳煜對新來的助理醫師挺滿意。

「紀醫生，預約的手術時間到了！」

熟悉的小護士出現在診室門口，小眼神不住地瞟向陳清沐。

紀琳煜收拾了一下：「人手不夠，當助手沒問題吧？」

「沒問題。」陳清沐站起身來，發現自己比紀琳煜高了半個頭。

紀琳煜沒想到陳清沐站起來后距離自己那麼近，心跳猛地加速，不知道是因為驚慌還是其它緣由。

手術準備室，紀琳煜穿好無菌服，等待了一會，確認陳清沐衣着沒有出錯，才進了手術室。

「蘇姐，好了嗎？」

麻醉師帶着口罩，露在外面眼睛如同彎月，應該是心情不錯。

她輕輕碰了下手術台上毫無知覺的短毛貓：「安分著呢。」

「那開始吧。」紀琳煜說着檢查了一下手術器械。

貓咪不是人類，和寵物醫生沒法溝通，大部分情況下不會乖乖配合手術，更何況還是把它非常重要的東西取走，所以一般採取全身麻醉。

呼吸麻醉就是氣化藥物通過肺泡交換進入血液，等到手術結束后停止吸入，很快藥物就會清除。和注射麻醉相比恢復更快，不會損害肝臟和腎臟。

躺在手術台上的是一隻短毛公貓，主色是淡褐色，帶着些淡灰色的條紋。麻醉過後一點反應都沒有，平躺在手術台上任由擺佈。

公貓的絕育手術比母貓簡單很多，切開取走蛋蛋就好，而母貓絕育則是涉及多個器官，包括子宮及子宮體，雙側卵巢，如果操作不當，很容易傷及正常器官。

短毛貓的重要部位已經剃過毛，光禿禿，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喵生最悲催的時刻快到了，貓咪輕微地抖動了一下。

手術刀穩穩地停在半空，紀琳煜望向了蘇姐。

蘇姐確認了一下，只是正常的身體反應，並不是麻醉失效，示意紀琳煜可以繼續。

閃著寒光的手術刀無比鋒利，在表皮劃過之後，出現了兩公分左右的刀口。

紀琳煜快速且精準地摘下一雙蛋蛋，放到托盤當中：「縫合可以嗎？」

「可以！」陳清沐抬起手，從托盤中拿起了鑷子，夾住了縫針。

縫合是外科手術中最簡單也是最反應技術的操作，說簡單是因為原理上和縫衣服沒有什麼差別。說是考驗技術，則是不同的傷口會有不同的縫合手法，除了需要選擇合適的手法，縫合效果還建立在無數次練習上。

縫合是絕育手術的收尾，等於是紀琳煜完成了前面所有的步驟，臨門一腳交給了陳清沐。

如果是一般的助理醫師，紀琳煜絕不會這麼做。沒有人希望自己的作品，最後一筆是別人幫忙畫上。

不過之前陳清沐的表現，以及他身上透露出來的自信，讓紀琳煜產生了讓他嘗試一下的念頭。

就在陳清沐準備上手的時候，紀琳煜突然問道：「打算選用哪種方法？」

「單純縫合法。」

其它手法陳清沐也會，只是單純縫合法更加適合表皮縫合。

陳清沐有信心完成縫合，是基於系統新手獎勵的高級單純縫合術，握住鑷子的一瞬間，就有熟悉的手感。

單純縫合法就是在切口創緣的兩側直接對合的一類縫合方法，常用於皮膚縫合，下面有單純間斷縫合、連續縫合法、連續鎖邊縫合法等細分。

保險起見，陳清沐直接使用了連續鎖邊縫合，操作省時，止血效果好，還能避免活動時傷口崩開。

針尖連續穿過單薄的肌膚，陳清沐輕快地在收尾處打了個結。

紀琳煜忍不住瞧了眼陳清沐的面龐，他怎麼會如此嫻熟，完全不像個新手。

新手上路，難免緊張，不知深淺。

不管練習時候如何熟練，只要是心態有了波瀾，反映到身體就會手抖。

縫合過程中手一抖，就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的大事故。可陳清沐表現得太沉着冷靜，既穩又准，嫻熟流暢。

陳清沐專註於手上，每次勾連時將線交錯，結束前的一針，將重線尾拉出留在對側，形成雙線與重線尾打結。

「紀醫生！」陳清沐喊了一聲。

紀琳煜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態，趕忙從托盤中拿起剪刀。

「嚓—」

剪斷長線，縫合結束。

「乖乖，你從哪裏淘來的寶呀！」麻醉師蘇姐見得手術多了，像是陳清沐流暢的屈指可數。

手術結束，氛圍輕快了許多。

紀琳煜邊消毒邊說道：「院裏新來的助理醫師，還不錯吧？」

「那是，可比雷大頭手底下那個蘑菇頭強多了。」蘇姐打量了陳清沐一番，「剛畢業吧？」

陳清沐乖巧地點了點頭。

「有女朋友嗎？」

陳清沐：「……」

「蘇姐，你才三十齣頭，怎麼就開始搶媒婆的生意了？」紀琳煜打趣道。

「這一結完婚生完娃，就忍不住想要給人介紹對象。」蘇姐有些自嘲道，「你說是不是基因覺得我已經完成了繁衍任務，覺得不該閑置著，要趕緊動員動員其他人吶。」

蘇姐說着拿開了短毛貓的面罩。

貓咪的呼吸平緩，隨着血液中麻醉成分的呼出，用不了多久就會清醒。

紀琳煜用無菌布將短毛貓包裹起來：「我怎麼覺着你那麼優秀的基因得多留下來些呢，回頭努力努力，來個兒女成雙。」

暗暗被奉承了一句，蘇姐很是開心：「你才是真正的優秀，怎麼就不着急找對象呢？」

紀琳煜把包裹好的貓咪交給門外走進來的護士：「緣分沒到呢，着急什麼。」

紀醫生顯然不想聊找對象的事，快步走出了手術室。

陳清沐察覺到蘇姐的目光聚焦到自己身上，感覺似乎把攻略目標換成了他，立馬邁開腳步，跟上了出去。

洗手消毒的時候，紀琳煜交代陳清沐盯着點短毛貓。

陳清沐剛短毛貓抱出手術室，等在門口許久的婦人小跑了過來，三十歲的模樣，神情緊張：「二寶沒事了吧？」

「手術很順利，只是麻醉藥效還沒有過去，要過一會才能清醒。」陳清沐解釋道。

少婦少了擔心，見了二寶像是一灘液體的模樣，心中覺得可愛，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

睜開眼睛的二寶無什麼反應，側躺在觀察台上，嘴巴咧開，粉嫩的舌頭軟趴趴地露在外面。

陳清沐撫過二寶的身體，並沒有什麼異常，就嘗試着把它喚醒。

手指頭在二寶的面前劃過，它泛著些藍色的瞳孔微微有些移動，但並沒有跟上手指的移動。

「還需要點時間，把麻醉藥代謝出來就沒事了。」陳清沐解釋了一下，防止少婦過於擔心。

少婦的好奇大過於擔憂，小心翼翼地問了聲：「醫生，我能碰一下二寶嗎？」

陳清沐點了點頭。

婦人輕輕拉了一下二寶垂在外頭的粉嫩舌頭，鬆開之後，小舌頭緩緩地縮回去了一些。

「哈~平時都不怎麼給摸！」少婦小聲地嘟囔著，眼睛裏面露出了精光。

此時不擼個夠，更待何時？

二寶雖然還沒有蘇醒，腿腳還不能動彈，但是貓咪的耳朵是可以動的。用手一碰，貓咪的耳朵就會不停地動彈。實在是太逗了。

陳清沐心裏頭有些同情二寶，藥效沒過它是不能動彈，可卻是有意識的，只是控制不住身體而已。鏟屎官的行為，它能隱約感知到。

不知道二寶的心態已經崩壞到何種地步？

二寶慢慢蘇醒過來，面對女主人的上下其手，它只是把臉蛋側到了一旁，用一隻小爪子捂住了臉，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不知道它是明白了自己少了個什麼東西，還是覺得自己不再乾淨、純粹了。

作為二寶的鏟屎官，少婦自得其樂，完全沒有意識到它的窘迫，只覺得它的模樣委屈巴巴，實在是太萌了，忍不住掏出手機多拍了幾張照片記錄下來，好和朋友圈的「塑料」姐妹花們分享一下。

人類的歡喜尚且不相通，何況是跨域族群呢。

少婦把二寶抱回了診室，紀琳煜給貓咪套上了「羞恥圈」，又稱作伊麗莎白圈，主要是防止貓咪去舔舐傷口引起感染。

「手術效果非常好，回家注意休養。」紀琳煜囑咐道，「一周後記得過來複查一下就行。」

少婦不住點頭，把生無可戀的小貓咪裝進籠子，拿着單子到藥房取葯。

紀琳煜接着叫號，而一旁的陳清沐則是注意到系統界面跳了出來信息欄不斷閃爍。

「叮咚！」

「新任務已觸發！請及時查收！」

任務名稱：「高」漸離。

任務內容：完成10例絕育手術。

任務獎勵：高級診斷術（徒手）。

任務時限：7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