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流螢
自山谷中段開始，迷濛灰暗的深谷中，一股陰森之氣直撲人面，耳邊似有嗡嗡鳴聲，時幽時響，神奇而又可怖。
不多時，李邵來到了山谷的盡頭。
一座湖泊，立於不遠處，柔和的陽光，把湖水染得斑駁陸離，微風吹拂，天湖泛起一圈圈漣漪，拖起無數光帶，恰似一條條素娟在水面飄動。
很美麗的一幅畫卷。
李邵與身旁幾個風絕谷的弟子，站在湖泊旁邊觀賞著風景，都只感覺內心當中的浮躁，被這美麗的景色洗滌了一遍，變得沉靜柔和起來。
「這個地方，有些玄妙啊。」李邵長舒一口氣。
「似乎有着讓人的心靈，變得沉寂的奇特能力。」眼神當中的柔和逐漸褪去，轉而化為平靜。
掃了一眼周圍的景色，尤其在那些山水之上，停留的更久一些。
「這山水，好像帶着一些法陣的影子，但並沒有帶着人工佈陣的痕迹。」
「是天地自然而然形成的天然法陣么……」
一邊思索著從伏光那邊，得到的陣師知識，一邊將視線，移動到了湖泊的中心地帶，目光一下凝重起來。
「那是……」
那是一個猶如太陽一般強悍的氣機，漫天匝地，鑲出一兩抹的絳紅深紫，這顏色須臾萬變，而銀灰，而魚肚白，倏然間又轉成燦然的黃金。
耳際似乎傳來了一些奇特的聲響，如波濤，如鳥鳴，還有那狂暴呼嘯的風暴之聲！
「此等強悍氣機，比之禍變境更上一層。」
「想來便是五級道士身上散發出來的……」
……
夜晚。
元盛正率領着數萬白瞳大軍，攻打着一座縣城。
此城之名喚作鎮山縣，歸屬於東豫州管轄。
此前，在秦慎及其部下到來之後，鎮山縣縣令就果斷放棄了抵抗。
大開城門，迎接『蟄』組織成員入城。
根本沒有做絲毫的抵抗。
算是第一批收攏的縣城了。
許是為了做榜樣，鎮山縣投降之後，秦慎也沒對他們做什麼，反而下令約束自己下屬，不得對鎮山縣縣民出手。
這個狀況，一直延續到元盛在會議之上，提出拂柳觀事情之前。
後來的話，秦慎接了慕容忠的命令，去往安田州探查情況。
不知怎麼的，消息就被泄露到了鎮山縣當中。
當代鎮山縣縣令，是個軟骨頭。
但有人不是。
那人便是鎮山縣縣令的親弟弟，同他哥鎮山縣縣令一樣，同為脈輪境後期修為。
在一次醉酒之後，制住了他哥。
將鎮山縣衙的控制權，奪到了自己手中。
隨後發生的事情便理所當然了。
聯合眾多反抗者，先是擊殺了停駐在城中的『蟄』組織成員。
隨後便是大搖大擺地打出了反抗『蟄』組織統治的旗子。
這只是亂象的一部分。
事實上，東豫州的其他地方，也有差不多的事情發生。
「如此有恃無恐，必定有着靠山。」
元盛想起不久之前，慕容忠召見他的一面。
「通過情報，東豫州的人，已經秘密連通了旁邊數個人族州城的州牧。」
「決定出現騷亂的時候，狠狠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現在已有幾個下屬，過去阻攔他們了。」
「但東豫州的亂象，還需要靠你們自己解決。」
這便是元盛現在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如此不服管教，留之也是無用了。」看着不遠處的城池，元盛輕聲呢喃道。
「也罷，就讓你們親眼見識一下，『蟄』組織的另一個戰爭兵器吧。」他嘴角一勾，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一個人影。
她只穿着件有肩無袖的單衫，胳膊全在外邊露著，兩條白胖胖的胳臂好像一對不知道用什麼東西做的一種象牙，又綿軟，又柔潤，又光澤，好像還有股香味兒。
「該輪對你出手了……」元盛啟用將令能力，一股波動傳遞到了少女身上。
少女緩緩睜開眼眸，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眸。
白色的骨液瞬間覆蓋全身，但又瞬間裂解開來。
點點銀白的，靈動的光驀然出現，在迷茫的夜色當中，一切彩色都已失去了，有的只是黑黝黝一切，亮光飄忽地穿來穿去。
白色流螢成群地在夜空當中飛翔，像星的河流，燈的長陣，飛向不遠的縣城。
……
一個巡邏的士卒，不經意間抬起頭，發現一顆流螢閃爍在樹梢，忽出忽沒，像樹葉里藏着晶晶瑩瑩的藍寶石，把深夜點綴得分外瑰麗神奇。
「螢火蟲么？好久沒有看見了。」
士卒感慨一聲道。
隨後就見着那隻流螢飛落下來，他下意識伸出掌心接過。
「啊——」
一聲慘叫，當即響徹夜空。
當有別的士卒趕到這邊之時，卻只發現一具七竅流血的屍體。
心臟已經停止跳動，眼瞳里還殘留着無盡的痛苦，以及對於生命的渴望。
這彷彿是一個開始的信號一般。
隨後，無數驚叫聲以及慘嚎聲，開始在縣城當中響起。
……
站在白骨斑雁之上的元盛，親眼目睹了底下發生的一切。
「流螢將鎧，果真不同凡響。」他輕聲讚歎道。
流螢將鎧，這便是剛才那個少女的名字了。
同破城將鎧一般，都是『蟄』組織特意培育出來，用作戰爭兵器。
但與破城將鎧不同，它注重的並非破城，而是殺戮。
因此，也被稱作滅城將鎧。
「不聽話，就要遭受懲罰啊。」
縣城當中，火焰飛舞，慘嚎響徹，元盛臉上卻是沒有任何改變，依舊保持原來那副姿態。
憐憫心？
那當然是沒有的。
本質上，他是白瞳獸，是邪化者，並非人族。
就像廚師殺雞一般，會有憐憫心才是一件怪事。
至於會不會擔心這事被李邵知曉，從而被他厭棄？
元盛只在腦海當中轉了轉，便不由輕笑了一聲。
是在笑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念頭。
元盛他自己不是人族。
李邵就是了么？
他可還記得自己第一次遇到李邵的情形，進入氣機世界，觀測對方的氣機。
氣機是不會騙人的，所以當初的他，立刻就知曉了對方的強大，以及略微探查出了一些對方的本質。
非人的本質！
這才是元盛最終臣服的原因所在。
……
早晨。
銀白的曙光漸漸顯出緋紅，朝霞映在千家萬戶的窗欞之上，可熟悉的煙火，卻再也不會重新燃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