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夜談（2）
程放搖頭。
劉猛皺起兩條大蟲一樣的眉毛，林錚嘆了口氣道：「猛哥，現在全國各地情況都差不多，軍隊一時半會管不過來。」
「你爸什麼職級？中效？還是上校？」劉猛隨口對程放道：「再試著聯繫一下。」
程放面露不悅，沒有搭理劉猛。
林錚慶幸沒有透露程放的真實身份，不然指不定劉猛會冒出什麼異想天開的念頭。
「猛哥，你的意思我明白，我們也想軍隊能夠前來營救我們。」林錚欲言又止，沉默了數秒，而後有些為難道：「但是現在全國通訊系統中斷，電話很難打通。就算通訊系統是好的，特殊時期，民用訊號也接入不了軍隊，你懂嗎？」
劉猛默默抽著煙，片刻后才緩緩點頭。
林錚鬆了口氣，又將沿途所見的情況給劉猛略說了一遍，也不知道劉猛是否聽進去。
劉猛靜默聽完，抽完根煙，道：「今天沒什麼事，你們跑了幾天也累了，早點休息。」
說完劉猛指了指路過的小弟，道：「有事情叫他們就行。」
「謝謝猛哥。」林錚客氣道謝，劉猛嗯了一聲，轉身下了樓，指揮小弟開始搬運物資。
「便宜他了。」林錚看著整件整件被搬下入倉庫的物資，有些心疼。
山風習習吹來，林錚長舒了口氣，說：「不過總算是安定下來了。」
從大學城到世貿，再到湘西，這些天一路走來猶如經歷著一場慘烈的大逃殺，壓得林錚喘不過氣來。有幾次他半夜驚醒，一睜眼就會看到有喪屍從車外路過。
現在終於可以鬆口氣，至少在未來的數天乃至幾個月，林錚都不必為此提心弔膽。
「鑠，萬叔去哪了？怎麼不見人？還有你是採石場的其他工人呢？」林錚剛才一路留意，只看到鮮少幾個穿著採石場工服的人經過。
「這幾天山裡多了好些喪屍，萬叔他們被猛哥安排去山裡巡邏了。」林鑠看了看天色，已經日薄西山，道：「還要一會，估計天黑才會回來。」
黃毛語氣低落道：「可是汪啟東他們……」
林錚狡黠地眨眨眼，說：「你還這麼關心他？」
「你說的什麼話？」黃毛不滿地大聲嚷嚷起來，「我跟他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好嘛！」
林錚唔了一聲，道：「我還以為你打定主意跟劉……」巡邏的小弟從樓下庭院穿過，林錚改口道：「跟猛哥。」
那些小弟抬頭朝林錚打了個招呼，林錚微微頷首致意。
黃毛道：「跟著猛哥沒什麼不好，至少有吃有穿，而且我看他……也不像壞人。」
林錚又想起劉猛剛才將槍抵在施清額頭上的事，心知傳聞不假，劉猛這人性格乖戾多變是真，但林錚總覺得劉猛這人沒那麼簡單。
程放道：「劉猛很看重你。」
林錚莞爾：「不，是很看重你，他真正需要的是像你這樣的戰鬥力，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非要在採石坑露那一手了。」
程放保持著沉默，林錚又道：「不過你這次太冒險了，那個採石坑底下都是喪屍，我是真的擔心，還有上次在大學城……我覺得你做事太衝動了，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程放嗯了一聲，淡淡道：「下次不會了。」
「但願如此。」林錚舒心一笑，說：「不過這次多虧你，猛哥見識了你的身手，我才有跟他談判的資格，施清和王雙雙她們才能夠留下來。」
程放岔開話題道：「你把吳多林和羅明理他們三人安排去哪了？」
「真是什麼都瞞不住你。」林錚瞥了黃毛一眼，沒打算隱瞞，低聲道：「翻過後面的山頭，有一條河，我讓他們去那邊駐紮了。汪啟東說他懂一些野外求生技能，那裡有水有魚，堅持個幾天應該沒問題。」
林錚頓了頓，道：「等過陣子我們站穩腳跟，我們可以找機會給他們送吃的。我覺得按照猛哥這個搞法，這裡遲早人手不夠用。」
程放：「嗯？」
林錚：「你有沒覺得，劉猛根本沒將採石場工人的命當一回事。這裡很多人，但真正跟他關係親的，只有那些個一開始跟他的混混。」
「看出來了。」程放英挺的眉毛微一皺。
林錚道：「其實這樣不好，大家都沒法一條心，成不了氣候。」
程放：「劉猛並不在乎。」
林錚說：「確實，現在這裡看起來很安全，他安心做自己的土皇帝，但……估計並不會長久下去。」
程放點了點頭，說：「你可以跟他去提這個事。」
林錚笑了笑，搖頭道：「免了，他肯定只會以為我在危言聳聽，到時候我吃不了兜著走。」
程放道：「未必，此人看起來五大三粗，但心思要比一般大老粗縝密。」
林錚苦笑道：「確實，所以有一點難辦，要從他手下偷拿物資送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林錚點頭，沖樓下穿巡的小弟致意。就在他們交談的短時間內，已經有三波巡邏的小弟走過去，顯然是劉猛縝密安排好的。
林錚又道：「不過總會有辦法的，黃毛，想不想幫你那出生入死的兄弟。」
黃毛茫然點頭。
林錚挑眉道：「等會吃飯，你去打聽打聽這裡頭誰管倉庫。」
黃毛頓時明白了林錚的意思。
四人又站在過道上聊了會天，時不時有巡邏的小弟經過，也沒法談什麼更私密的話題，林鑠打了聲招呼又去忙了，林錚三人沒在繼續聊天，各自回房。
林錚和程放佔了一間房，剩下一間給黃毛單住。
房間里擺著兩張單人床，洗得發白的老舊褥子是原工人留下的，牆上還有血跡，林錚不用想也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他也沒嫌棄，一屁股在床上坐了下來，長鬆了一口氣。
程放推開窗，新鮮空氣涌了進來。
林錚感覺自己實在太困了，很快，他就靠著被褥沉沉睡去。
林錚被一陣喧囂吵醒，他睜開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問道：「程放，發生什麼事了？」
緊接著聽到有人大喊：「快來幫忙，搭把手。」
「快快快，別擋著，人命關天。」
林錚連忙翻身坐起，步出房間，看到外院幾名穿著採石場工服的工人扶著一人火急火燎地衝進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