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慘叫
林錚無話可說，枕著隔壁看天花板，昏暗的燈泡在上面投射出一圈暈染的黃色，外面風聲呼嘯，像極了以前在鄉下的日子。
半晌后，林錚開口道：「要不你去洗個腳吧？」
程放起身出去了，片刻后回來，褲腳挽著，露出肌肉虯結的小腿，上面濃密的汗毛過了水，服服帖帖地貼著，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性感。
程放在林錚身邊躺下。
林錚翻來覆去睡不著，轉了個身，看了眼程放稜角分明的側臉。程放眼睛閉著，呼吸均勻綿長，林錚手指輕輕撫摸程放的喉結。
程放道：「快睡吧，時間不早了。」
林錚索性撐著手臂做起，說：「睡不著。」
程放終於睜眼看了他一眼，沉默中兩人對視，誰也沒說話，一種異樣的情緒蔓延，林錚想說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心裡無奈嘆了口氣，翻過程放，赤腳下床，打開背包清點東西。
林錚從包里翻出程放之前給他的電棒，他一直以為丟了，沒想到滾落到了背包的盒子底下。林錚小心翼翼地將盒子取出，端詳一圈，慶幸自己之前用了一個鐵皮盒子裝著，一路顛簸撞擊，完好無損。
程放側頭看他，道：「這裡面是什麼？」
林錚從裡面取出一個奇形怪狀的金屬物件，白色的金屬機身只有巴掌大，六條節肢摺疊蜷縮在身體底下，像一個休眠的機器胚胎。
林錚打開位於腹部的開關，機器人頭部兩個充當眼睛的指示燈忽閃紅光，隨後滴的一聲提示音，機械腦袋開始呈三百六十度緩慢轉動，轉向林錚的時候，又是滴的一聲，轉而閃爍綠光。
隨後機器人身體里發出叮叮噹噹細微的發條轉動聲，小金屬片做的口器張開，裡面傳出生日快樂歌。
林錚啞然失笑。
程放道：「這東西你還留著？」
「當然，這可是我進大學獨立完成的第一個成品。」林錚彎腰將機器人放在地上，著地的一瞬間六條機械節肢舒展開來，支撐著它站起，變成一個建模相當粗糙的……蜘蛛型機器人。
它的外型實在做的太粗獷了，除了六條腿勉為其難和蜘蛛形似，其他細節完全無法用言語表達。
「有點丑，」林錚聳了聳肩，說：「我的工業美術課程一直拿不到高分，不是沒有理由的。」
「面部識別，虹膜認證……那個時候你才讀大一，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程放從床上坐起來，向小蜘蛛伸出手，「你的設計審美確實有待加強。」
小蜘蛛機器人快速挪動六肢爬上程放的手掌。
微微刺痛讓程放不經意間皺眉，他將左手掌的小蜘蛛拿開，看到了一個幾不可查的小紅點，那是剛才小蜘蛛留下的。
林錚笑了笑，提醒道：「忘了告訴你，我在程序裡面安裝了一個簡易的語音識別系統，如果你說的壞話，小蜘蛛會咬你的哦。」
小蜘蛛機器人被程放提起懸在半空，六條節肢不斷滑動，併發出吱吱亂叫，指示燈亮起紅色，似乎在向林錚求助。
程放將小蜘蛛機器人放下，小蜘蛛機器人轉身朝他呲了一嘴，一溜煙跑到了林錚腳底下，躲在了林錚身後。
林錚將關掉小蜘蛛機器人，斷電前一秒，小蜘蛛機器人還嗚嗚了兩聲，六條節肢恢復原狀。
程放問：「花了多長時間？」
「三個月，」林錚回憶說，「雖然那個時候相關技術都已經很成熟了，但我那個時候剛從山裡考出來，什麼都不懂。你知道我第一次聽說面部識別和虹膜認證是什麼時候嗎？」
「高中？」
「不……」林錚搖頭，說，「是在我倆第一次見面的社團分享會上，你作為優秀學長上台發言，我就坐在人群下面。那個時候我才大一，也許你已經忘了。」
「沒忘，」程放停頓數秒后回答道：「你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看一本機械製造方面的書……讓我想想，對，諾頓的《機械設計》。」
林錚詫異道：「你居然還記得這個？」
林錚甚至連自己都忘了自己當時在幹什麼，只記得自己被突然叫上台發言、高自己兩屆的學長所吸引。相比發育遲緩的林錚，程放已經是一個成熟男人，完全褪去學生的青澀稚嫩，這對林錚來說無疑是一種致命的吸引力。驚鴻一瞥，禮貌性地點頭，林錚從此深陷其中一發不可收拾。
交流會後的三個月，是程放的生日。
為了送他一份別出心裁的生日禮物，林錚三個月都泡在圖書館，自學專業技術，終於獨立完成這隻會唱生日快樂歌的小蜘蛛機器人。
他本來是想在程放生日當天送給他，但是給他送禮物的人太多了，林錚沒好意思拿得出手。
彼時的林錚無論是閱歷還是心智，早已褪出初入大學的青澀。兩人雖然交往日漸過密，但是林錚也學會了剋制自己的感情，從未將那份執著和瘋狂公諸於眾。而是封緘在心裡，日復一日，年又一年。
「林錚？」
林錚恍然從回憶里驚醒。
程放道：「我一直覺得你在機械工程方面，有很強的天賦。」
林錚：「怎麼說？」
「我只在交流會上提過一嘴，原本只是為了引起新會員的興趣，但沒想到你最後竟然做出來了。」程放說，「而且只有你一個人做出來了。」
林錚道：「不止，我曾經找你借過筆記，你上面有很翔實的相關介紹。」
「當然，那個時候這兩項技術已經很成熟了。」林錚笑了笑，說：「只可惜當時我壓根沒想到會有今天。現在用它來糊弄糊弄劉猛這樣的人還行，投入實戰作用不大。」
程放道：「那你打算怎麼改造它？」
「或許可以改成地形探測器，或者移動監控器，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林錚想了想說，「我需要一個移動基站，能弄回來么？」
程放沉思片刻后道：「有些難度。」
林錚點頭說：「我理解，雖然5G技術已經普及很多年了，但是移動基站……也許你可以去鎮上的通訊公司網點看看，我覺得那裡應該會有，還有攝像頭。」
程放道：「攝像頭不難，大街上隨便拆幾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