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失控（3）
林錚轉頭看了一眼還在逃命的學生，咆哮：「別開槍！」
聲音被嘈雜的呼喊無情淹沒，突突的槍聲響起來，逃跑的人群再度炸鍋，沒命的尖叫響徹操場。
無數的喪屍和學生在彈雨中相繼倒下。
林錚眼睜睜地看著一名有過數面之緣的女生被流彈擊中膝蓋，然後被追趕上來的喪屍撲倒。她甚至沒來得及呼救，就連同那隻努力伸出求救的手臂，一起淹沒在了恐怖的喪屍潮中。
一瞬間，林錚恍然失神，腦海中一幀幀畫面飛閃，劇烈的爆炸，男人的痛哭，側翻的大巴……直到有人從林錚身邊撞了過去，他才回過神，趔趄地往後倒下，被朱海峰一把托住。
吳多林接過小平平，大聲問道：「你還好嗎？」
林錚點了點頭，看到喪屍已經追趕上來，三個人連忙轉身往主席台下面跑。
林錚說的那扇鐵皮門被人從裡面推開，兩名荷槍實彈的士兵衝到門口，點射擊倒最近的兩隻喪屍，大喊：「後面的學生往這邊走！快快快！」
幾名士兵從門后衝出來，一手拽著後面的學生往裡面送，一手端槍掃射，掩護剩下的學生撤退，槍口火光飛濺，將衝上來的喪屍打得腦漿狂噴。
但被感染的學生實在太多了，火力根本壓制不住。
其中一名士兵彈夾打完，還沒來得及換上新的，就被一隻突破防線的喪屍撲倒在地。士兵發出一聲凄厲的嚎叫，他被喪屍咬了。
喪屍緊咬著他的小腿不放，士兵踹了兩腳沒有踹掉它，從腰間掏出手槍，一槍爆了喪屍的頭。
林錚衝上前，邊把士兵從地上扶起來，邊沖旁邊跑過的學生喊道：「過來幫忙！！」
然而大家匆匆顧著逃命，根本沒有人搭理他。
眼見著越來越多的喪屍冒著槍林彈雨突破火力壓制，那名士兵奮力推開林錚，吼道：「別管我，走！」
其他士兵繼續掩護著剩下的學生撤退，不斷開槍將追趕上前的喪屍們擊退，朱海峰和吳多林從後面架著林錚把他往回拖。
「走！」被咬的士兵咆哮。
喪屍群沖了上來，很快將那名士兵淹沒。
三個人不得不拚命往主席台方向跑，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後面的喪屍群越追越近。
「快！」守門的士兵把住門大喊，砰砰兩槍擊倒緊隨其後的兩隻喪屍，為林錚幾人爭取了短暫幾秒的逃生時間。
三個人連帶小平平，幾乎連滾帶爬地衝刺跑進主席台下的儲存室。
門合攏的瞬間，身後的喪屍狠狠撲來，砰的一聲被擋在門后。鮮血從門裡噴出，灑了關門的學生一臉。
隨後轟的一聲巨響，整個操場為之震顫，頭頂灰塵撲簌簌掉落，爆炸產生的巨大衝擊波中，林錚感覺自己的心臟也隨之一震——
那名被咬的士兵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拉響了身上的手雷，數不盡的喪屍在衝上來的瞬間，被衝天的火光炸得四分五裂。
但手雷只短暫地壓制住了屍潮，主席台上槍聲依舊，有喪屍再次衝破了防線，開始襲擊儲存室的門，一次次的重擊像是拍在每個人的身上，所有人大氣不敢出，生怕激起門外喪屍更加猛烈的襲擊。
幾名體育學院的學生自告奮勇地搬出角落裡的體育器材，將門堵死。倖存的學生終於得以機會喘息。
繃緊的神經陡然鬆弛，一些學生直接情緒崩潰，驚惶的哭喊聲此起彼伏，在密閉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林錚靠著牆癱軟在地，喉結劇烈地滑動，幾次開口卻都發不出聲來。
朱海峰和吳多林情況也沒好到哪去，兩個人跌坐在一旁，哼哧哼哧喘著粗氣，尤其是吳多林，滿臉鮮血，根本分不清是濺的還是被咬的。
另一側通往停車場的門被打開，那名中年軍官走了進來。
他身形精悍，個頭極高，站立時投出沉重的陰影，目光逐一從學生身上掃過。驚慌失措的學生在他極具壓迫力的視線中漸漸安靜，畏懼而茫然地注視著他。
約摸過了無比漫長的一分鐘，他終於開了口，「有誰被咬傷了嗎？站出來。」
他的語氣低沉而平緩，聽不出異樣情緒，卻讓所有人感受到了難以言狀的壓迫感，一時間所有人噤如寒蟬，誰也不知道被咬了的人會得到怎樣處置。
但之前恐怖的場景歷歷在目，剩下的近百名倖存學生驚慌失措地互相對視。
沉默，長達將近半分鐘的沉默，沒有人敢站出來承認。
那名軍官目光環視，重申道：「誰被咬了，自己站出來。」
這一次，他加重了語氣，人群瞬間就爆了。
「我沒有！」「我也沒有！」「快帶我們走吧，求求你了。」
吵嚷聲中，吳多林猶豫了一下，決定出列，被林錚一把拉住，但那極具壓迫力的目光已經投射過來。
吳多林局促地站起來，解釋說：「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被咬。」
周圍的學生一片嘩然，慌慌張張地往兩邊挪開位置，誰都不敢待在這顆定時炸彈旁邊，儘可能地遠離。生怕下一秒，眼前這個渾身浴血的男生就會變成咬人的怪物。
軍官略略掃了他一眼，沒說話，轉而用槍隔空指了指吳多林旁邊的男生，「你出列。」
那名男生一直躲在角落裡，冷不丁地被點名，登時憤怒地道：「我沒有被咬，你胡說什麼！」
男生的情況看起來很糟糕，原本梳得一絲不苟的油頭在倉皇逃命中亂做一團，厚實的棉襖被撕扯得不成樣子，但裸露在外的肌膚沒有明顯傷口。
誰也不知道他剛才死裡逃生都經歷了什麼。
沒有人相信他，男生只好挽起袖子，露出光潔的手臂，顫慄著說：「你們看，真的沒有傷口。」
旁邊的同學面面相覷。
軍官走了過去，男生尚未反應過來，就被一記重腿踢中膝關節，跪倒在地，同時分筋錯骨的劇痛從胳臂襲遍全身。
男生失聲慘叫，憤怒地轉頭，咆哮道：「你幹什麼！」
軍官一手反擰住男生的胳臂，一手扯下他的外套，露出血肉模糊的肩膀，一排深可見骨的牙印赫然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