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亂局

這天黃昏，天色已經昏暗，羅浩在照例巡完營地后，正一個人端坐在主帥營帳內，細細的查看着廓州城內探子送過來的情報，其中一則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據密探回報，廓州節度使拓跋子云有意約一眾世家子弟於七日後在城外舉行遊獵，一來增強年輕一輩的好武之風，二來促進相互之間的感情。

看到這個消息，原本有些疲倦的羅浩瞬間眼前一亮，這不正是自己和殿下苦苦想要抓住德爾機會嗎？既然出城遊獵，那麼身邊勢必要帶上一對將士，但是在這廣袤的草原之上，羅浩相信自己手底下的五百鐵騎，個個都能以一當十，拿下他們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現在的主要問題是得弄清楚遊獵的地方，雖然說是遊獵，但是總體上一定會有一個大的範圍，所以只要搞清楚這個範圍所在，羅浩有信心，能夠一舉拿下拓跋子云。

就在羅浩在腦子裏不斷構思，接下來幾天自己這些人該做哪些準備的時候，一道急促的聲音自營帳外傳了進來，打亂了他的思路。

「報，將軍，有緊急軍情。」

雖然被打亂了思路，羅浩感到十分的惱火，但是緊急軍情四個字突兀的讓他的心漏跳了半截，怎麼回事？現在這個時間哪裏會有緊急軍情？難道是雕窠城那裏出了意外，一想到這，羅浩整個人都感到一陣的窒息感，急急忙忙站起身來，直接快步跑了出來。

「情報呢？什麼事？來自哪裏？」

看到站在眼前的將士，羅浩用力的抓住了他的雙肩，一連開口問了三個問題，手中的力氣都要講那鎧甲給抓破了。現在的他，生怕自己聽到來自雕窠城，陛下將殿下託付給自己，這是一種責任與信任，若是因為自己的疏忽而導致殿下有所閃失，那麼他將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甚至以死謝罪都不足為過。

「是巡邏的兄弟發現的。」

儘管被羅浩這麼用力的抓住，但是那名前來傳訊的將士依舊面無表情，彷彿被抓的不是自己一般，聲音沉穩凝重，這讓羅浩原本十分焦慮的心漸漸的平緩了下來，一聽是巡邏的將士發現了，羅浩就知道那肯定不是來自雕窠城的消息，既然雕窠城沒有問題，那麼其他的都不是什麼大事。

「本將軍失態了，你隨本將軍去營帳中回話。」

雖然確定了不是雕窠城傳來的消息，讓羅浩暗自鬆了一口氣，但是既然被冠以緊急軍情這四個字，想必也是一件重要而緊急的事，莫非是自己的這處紮營之地被廓州城的將士所察覺呢？

回到營帳內，羅浩重新在主位上坐了下來。

「是什麼情況？」

恢復了冷靜的羅浩整個人再度變得沉穩和嚴肅，語氣有些嚴厲。

「回將軍，原本今夜應該輪到卑職等人值夜，因此卑職一行人在我軍營帳外數十里地處巡查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了大批的馬蹄印和腳步，若是商隊的話想必應該會有馬車，但是意外的現場並沒有發現任何車軸印，因此卑職等人心生困惑，決定追隨着馬蹄印前往一探，沒想到在不遠處，竟然發現了一隻裝備精良，人數眾多的軍隊在此駐紮，看那人數應該不少於千人，而且防備及其森嚴，卑職等人怕被發現，所以一路潛行回了營地，直接來向將軍彙報了。」

這個將士口齒清晰，三言兩語便將自己所看到的事給描述了出來，聽完后，坐在主位上的羅浩腦袋裏滿是疑惑。

「好了，本將軍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記住，這件事不可讓旁人知曉。」

羅浩擺了擺手，示意這位前來報訊的將士退下去，自己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這隻突然出現的兵馬，究竟有着什麼來頭？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諾。」

伴隨着這個將士的退下，整個營帳再度恢復了一片寧靜，只不過是蠟燭燃燒偶爾發出的噼啪聲，在營帳內響起，而羅浩，則靜靜的坐在主位上，一動也不動，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隻來歷不明的軍隊，而且數量很多，裝備很好，肯定不會是廓州的軍隊，因為據他了解，拓跋子云手底下也就五千將士，養點私軍很正常，但是若是說他養了上千的私軍，那羅浩絕對是不會相信的，因為人數一旦多起來，其中的消耗和錢財，將會成倍的增加，憑藉他一個小小的廓州節度使，還不是那種大權在握的，哪來的那麼多錢財來養一隻規模那麼龐大的私軍啊，若是有這能力，他恐怕早就一統廓州了，而不是現在這幅模樣了。

那麼這支神秘的軍隊，究竟來自哪裏呢？這是羅浩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若是在平日，突然有着這麼一隻神秘的軍隊，或許羅浩會有些好奇，但絕對不會重視，但是此時此刻卻是不同，要知道，拓跋子云可是打算過幾日出城遊獵的，而自己已經打算在那個時刻發動的，若是這支神秘的軍隊突然橫插一手，那結局，羅浩就不知道會是怎麼樣的了。更何況這不過是巡查的將士偶爾發現的，那麼在這廓州城附近，難道真的就只有這一隻人馬嗎？一想到這，羅浩就感到一陣頭大，看來自己等人在不知不覺中，就踏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之中。

一夜都沒怎麼休息的羅浩，寫了一封長長的書信，將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詳盡的描述出來，派遣了一個將士要快馬加鞭的形式送到了雕窠城，給李祐看，想要問一問李祐的想法。

按照他個人的看法，現在的廓州城，已然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有一股龐大的外部勢力已經盯上了廓州城，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動手時間，但是若是不出所料的話，他們應該也會選在拓跋子云出城遊獵的那個時候動手，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而自己等人，應該按兵不動，畢竟無論是哪一方，自己都是最弱的那一方，而弱者，最好的辦法就是乘虛而入。

安排完將士送信后，羅浩率領眾人重新又換了一個地方，至少暫時遠離了那隻神秘的軍隊，當然，羅浩自然不會忘記安排數個身手矯健的將士遠遠的盯着那隻軍隊，不求掌握他們的全部信息，但至少對他們的動向要有所知曉。

隨着一天天的過去，才三天時間，那隻神秘的軍隊的人數就已經激增到了五千人，可以看得出來，對方是採取了化整為零的方式偷偷潛入到這附近的，但是即便是這樣的兵力，也已經令羅浩感到了深深的忌憚，這支軍隊的規模龐大，就算是直接進攻廓州城想必都是有機會獲勝的，卻依舊行此詭秘之舉，實在是令人不得不防啊。

話分兩頭，在羅浩將這裏的情況用書信的形式送給李祐的時候，遠在雕窠城的李祐，則已經大體上摸清了整個雕窠城的政務與軍務，雖然他作為此時此刻掌管全局的人，但是好在無論是軍務還是政務，總體的架子都已經搭起來了，李祐所要做的，就是掌握一下大的方向，所以真正讓他去做的事，其實並不是很多，當然，李祐本身也不是一個工作狂，雖然沒有當過領導，但他卻也知道放權的重要性，他可不願意當一輩子那種所有權力都掌握在自己手裏的人，那要不累死才怪了。

那個送信的將士，雖然不知道自己送的這封信裏面寫了啥，但是卻知道這封信十分的重要，羅浩更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要把這封信親手交到李祐的手中，萬萬不可假借第二人之手，所以在他的全力趕路下，僅僅用了一天的功夫，這封信就到了李祐的書桌上了。

花了很長的時間將這封信從頭到尾細細的讀了三遍，李祐的神色變得十分的凝重，站起身來，慢慢的在書房內踱著步，腦海中那封信的內容在一遍又一遍的放過，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那隻神秘的軍隊的數量已經激增到五千多人了，但是僅僅是一千多人，就給他們的行動帶來了巨大的隱患，這支軍隊如此小心謹慎的潛入到廓州城的附近，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那就是打廓州城的主意，這樣看來自己的敵人，不僅僅是廓州城內的拓跋子云，還有一個隱藏在暗中的人物，而這個人物，顯然不比拓跋子云弱小到哪去，要想在兩隻老虎的口中奪食，那就不僅僅靠的是勇氣和智慧了，更多的是決心，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會下定這個決心的，眼下的李祐，則正是處在猶豫不決之中。

李祐知道，羅浩給自己寫這封信，其實他此刻內心深處也是充滿猶豫的，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從理智上來講，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撤回來，或者撤的遠遠的，讓他們雙方先動手，但是就這般放棄這個好機會，李祐實在是不甘心。

「大牛，你去請徐陽徐將軍過來一趟。」

想了許久，李祐最終還是決定賭一賭，就這麼放棄了，他覺得不應該，自己也做不到，所以他決定加重砝碼，賭一賭。

不到一會，徐陽便來到了李祐的書房內，雖然羅浩走後將雕窠城內的所有兵馬的統帥權全都交到了李祐的手裏，但是李祐卻很少去處理關於軍務的事，除非有什麼重大決策需要做，否則的話，一般軍務都是徐陽在處理，所以說對於現在雕窠城內的防務情況，可以說徐陽應該是最清楚的一個人了。

「參見殿下，不知殿下召微臣前來，有何要事？」

徐陽知道李祐一般沒什麼大事的話，是不會親自召見自己過來的，這會既然召見自己過來了，那就肯定有什麼要緊之事，身為軍人，基本都是直性子，不會像文人那般拐彎抹角，旁敲側擊的，所以徐陽既然不知道，就乾脆直接開口詢問。

「將軍先坐下來，孤這裏有一份羅將軍送過來的信，將軍先看一看，等看完后再說。」

李祐示意徐陽坐下來，接着便將羅浩寫給他的那封信拿了出來，遞到了徐陽的手裏，這種事雖然他一個人就可以直接下令，但是李祐不喜歡這種一人堂的做事風格，在他看來，自己遠遠談不上聰慧，若是事事都由自己說，自己定，養成了這種習慣，那麼日後說不定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所以一般李祐有什麼重要的事，都會找人一起商量討論后再做出決定的。

這封信很長，徐陽也是花了一段時間方才把這封信看完，看完后，他沉默了片刻，一句話也沒說，李祐知道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一定在思索些什麼，因此並沒有開口打擾，一時間，屋內變得寂靜無聲。

過了許久，徐陽終於開口問了一句。

「殿下打算怎麼做？」

「孤正為此事心煩，羅將軍孤懸在外，敵眾我寡，處境十分的艱難，所以孤這才召將軍前來商議，想要聽一聽將軍的看法。」

李祐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決定，而是反問了一句，想要先看看徐陽對此事是怎麼看的，關於廓州城的所有謀划，羅浩都已經和徐陽說過了，所以徐陽對此並不陌生，這會聽見李祐發問，他並沒有遲疑太久。

「臣認為應該讓羅將軍伺機而動，如若有機會，就動手，沒有機會，就撤回來，畢竟敵眾我寡，以寡擊眾，不智也。」

徐陽沒有過多的分析和猜測，直接說出了最為穩妥的方法，在他看來，圖謀廓州，本來就是一個冒險的舉動，更別說現在又橫生枝節，多了一支神秘的軍隊，而且這支軍隊還數量龐大，裝備精湛，應該是百戰之師，再想從中混水摸魚，那一個不甚說不定會滿盤皆輸，所以徐陽其實是不太願意繼續圖謀廓州城的。

「將軍的意思孤知道了，那麼孤也來談一談孤的看法，從這支軍隊的動向可以很明顯的看得出來，他們的目標，定然就是廓州城，廓州城有着三千守軍，這支軍隊雖然有着一千人，但是相比於廓州，還是屬於弱勢的，哪怕再多一些，想必也很難攻克廓州，羅將軍率領的五百人，相比於這兩方，肯定是屬於弱勢的，那麼，如果再加上五百精騎呢？」

李祐的話斬釘截鐵，猶如一把利劍，鋒芒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