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父親

法國，巴黎。

月色如同嫵媚的女子般環繞著這座美麗的城市，河邊的梧桐樹就像男子粗壯的大手般接住了夜晚的腰肢，見證了這座城市興衰的塞納河靜靜地流淌在巴黎的夜色之中，在岸邊柔和街燈的照射下，蕩漾著溫暖的漣漪。

然而，從河邊的一棟古舊的城堡里隱約傳來的鞭笞聲，卻打破了這份美好寧靜。

「啪！」

一條沾著鹽水的長鞭從倒吊的人類身上飛快的遊走，留下一條條血痕。那個人類男子痛苦的掙扎著，卻被繩索死死的勒在半空，鞭笞他的那個人似乎以此為樂，像是畫著抽象派塗鴉似的，繼續在他身上勾勒著無數條紅色的線條。

突然，古堡的大門被打開，街燈柔和的燈光從門縫裡溜了進來，照亮了鞭子主人的臉色慘白，也照亮了倒吊男子臉上肌肉的抽搐和他嘴角隱藏的一絲冷笑。

收割者魔都支部大隊長，喬治的人類父親，舜。

「這個該死的人類還不肯開口么？霍華德，你的鞭子看來並沒有以前那麼利索了，不是么？」一位身著華麗的中年男子從古堡門口走了進來，身後還跟隨著兩個強壯的侍從。

「奧斯汀族長，這個人類的抗刑訊意識很強，以前肯定接受過類似訓練。」

「為什麼不吸他的血，你應該很擅長讀血能力才對。」

「族長，他的血液里含特殊的毒素，對我們血族的讀血能力有干擾作用，這個人類的身份不簡單！」

鞭子的主人向中年男子行禮，並且呈上一些早已準備好的資料——從人類男子身上搜羅出來的武器，護照及相關的監控視頻。

「就憑藉這麼一把黑市上尋常可見的改裝手槍和穿透彈，這個該死的人類就殺了我們數十個低等血族？」目睹監控視頻下，舜潛伏暗殺低等血族的整個過程，他殺雞割草般嫻熟的手法甚至令這位名為奧斯汀的血族都打了個寒顫。

「這種假護照我沒興趣，我只想知道這個來自東方十月帝國的特工為什麼會潛入我們路西法的營地，這背後到底有什麼陰謀！」奧斯汀對著他的刑訊官——也就是霍華德怒吼，只有這樣，才能將在他心頭蔓延的恐懼感驅散掉一些。

同樣，奧斯汀也在疑惑著，為什麼這麼能殺能打的人類特工，最後會被他手下的那群廢物抓住，雖然從監控上看，是因為對方體能耗盡，但心頭不安的感覺還是讓他有些焦躁不安。

「族長，要不，您請大族長過來給這個犯人問個話？」霍華德試探著問道。他可是知道大族長才有路西法的心靈感應，而前面的這位小族長，雖然是個管理能力一流的人才，但偏偏沒能繼承大族長的技能天賦，也就是路西法家族的心靈感應！

「霍華德，你給我滾去工作！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大族長三個字，不然我連你一起抽！懂了沒有！」說到「大族長」三個字時，奧斯汀就如同一隻被踩中尾巴的貓，猛地跳了起來。

然而，在幾個吸血鬼爭論不休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倒吊著的男子，也就是舜，已經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他嘴角的冷笑就是最好的證明！

時間回到幾天前：

「巴黎駐守的最高吸血鬼管理者隸屬於路西法家族，家族族長名為奧斯汀.路西法，其生父為吸血鬼世界，路西法家族的大長老，維瑟米爾.路西法，奧斯汀實為維瑟米爾與低等吸血鬼的私生子，由於私生子的身份，雖然奧斯汀治理家族的能力優秀，卻一直不被其父親認同。」

——收割者最新內部檔案。

合上收割者專用的筆記本，舜向收割者總部遞交了一份檔案，一份關於吸血鬼世界的最新情報，然而，待情報確認上傳結束后，本該立刻回國報告任務的舜忽然人間蒸發，總部對他的通訊和定位全部中斷，沒有人知道他在哪，做些什麼。

但這並不影響堯姐找到他。

從上衣口袋傳來的手機的震動打斷了奧斯汀的訓斥，他身邊的一位保鏢替奧斯汀接了起來，隨後，這名保鏢非常詫異的向奧斯汀示意，這個電話是，竟然是打給舜的！

對此同感詫異的奧斯汀接過過手機，怒氣沖沖的吼著：「你給我聽著……」

「我知道你在塞納河岸邊的博堡大街201號地下室的刑訊室，河對岸有我們的狙擊手，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的迫擊炮也正對你家大門，讓我們的特工接電話，不然我們就炸了整條街。」搶在奧斯汀說話之前，堯姐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奧斯汀很不情願的將電話放在舜耳邊。

「我需要你回分部。」

「開什麼玩笑？我在工作。」

「這邊更緊急。」

「我這邊快搞定了，差一點就能找到老妖怪維瑟米爾了，你居然叫我停下來？」

「舜…你兒子的另一半血脈覺醒了。他到營地來尋求我的幫助，並且聲稱知道你妻子被關押在哪裡。」

為了追查妻子的下落，舜已經不知道多少年苦苦追尋當年拐走他妻子的那個男人——維瑟米爾.路西法了，沒有想到，他日夜追尋的答案，居然在自己的兒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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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澀的搖了搖頭，舜做出了決定。

「好，你先別掛，等我一會兒。」

舜用眼神示意其中一位保鏢，將他夾在脖子上的電話拿回去，然而當保鏢接過電話時，舜一口咬在了保鏢的喉嚨上，並且咬碎了藏在假牙里的毒藥。

速效凝血劑，迅速凝結人體血液，造成無可挽救的死亡，可以說是見血封喉。若是放在古代，速效凝血劑有個更響亮的名字——鶴頂紅！

這本是高級特工為了防止刑訊期間萬一被拷問出關鍵信息時，最後的自殺手段，然而如今，它被舜拿來當做攻擊手段。

當然，對於吸血鬼而言，這個劑量不致死，但也絕對談不上舒服。

「呃啊！」

保鏢應聲倒地抽搐，失去了戰鬥力。霍華德見狀，立刻拿鞭子抽向舜，結果鞭子被舜用手穩穩的接住——舜背後的傷口流下的血液帶來的潤滑，配合一線特工必修的縮骨功，脫離霍華德的捆綁絕非難事。

至於霍華德這邊的鞭子，只能說這隻吸血鬼選錯了武器——軟兵器可不比刀劍，施展它們的技巧可遠比純粹的力量更加重要！

雖然沒有霍華德的非人類力量，但舜憑藉著巧勁，抽，拉，旋，扭，反而讓鞭子另一頭的霍華德失去了對鞭子的掌握權，三兩下就被舜一把奪過鞭子！長鞭一伸一縮，轉眼之間舜便順走了原本屬於他的手槍和軍刺，並一槍擊碎了那位中毒的保鏢胸腔內的血晶。

「該死的，都給我上，幹掉這個人類！」奧斯汀又驚又怒，呵斥他手下的另一位保鏢和霍華德幹掉舜——這一刻他突然有些後悔，平時身邊為什麼不多帶些人，或者在自己的偏宅里多配點保鏢？

舜左手拿著槍，右手舞著鞭子，鞭子甩出的舞花將他身前身後保護的密不透風，其中一位保鏢抱著頭，想要強行穿過鞭子的舞花，結果前沖沒幾步，就被舜逮住機會纏住他的腳脖子，一拉一扯之下重心不穩，一下就被撂倒，而這位可憐的血族保鏢還沒來得及摔在地上，舜槍管里的穿透彈便從他肋下的薄弱處穿入，並非常精準的找到了他胸腔內的血晶，將其擊個粉碎。

接著，舜頭也不回，朝背後隱秘的開了兩槍，正在舜背後，準備著伺機暗殺的霍華德結結實實的挨了這兩顆子彈，雖說沒造成多大傷害，但也夠痛的他嗷嗷直叫，同時，槍傷也進一步激發了霍華德的血性。

他決定不再隱藏身形，轉為正面進攻。

「化霧之術！」對於隸屬於中等血族的霍華德，是有機會學習一些高等血族才能學習的血族秘術，對他而言，化霧之術雖然沒有練到家，但勝在速度快，攻擊範圍廣，對付受傷的生物有奇效。霍華德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舜被血霧困住，最後化為乾癟的屍體的樣子了。

一個急速翻滾，舜躲過了霍華德血霧的沖刷，然而血霧的速度太快，舜的小腿僅僅是被蹭到了一點，腿上的傷口一下子就變得血流如注。

「砰！砰！砰！」舜一邊奔跑一邊開槍，子彈打鬆了刑訊室邊上一個落地通風道的百葉窗。依靠慣性，舜猛地竄進了風道里，並滑到風道的深處。

對於霍華德來說，這真是個好消息，就如同把老鼠趕到了籠子里，要殺要剮易如反掌。

但，到底誰才是老鼠呢？

霍華德的血霧衝進風道的時候，舜已經在風道等著他了，而他的手上，並沒有拿著手槍，而是先前他們一直沒去仔細檢查的軍刺。

手槍都奈何不了我，更何況這把小軍刺！霍華德這麼自我安慰著，然而不安和疑惑還是縈繞在他的心頭，為了驅散心中的不安，霍華德只能更加拚命的沖向舜！

只要迅速解決掉這個卑微的人類，他的陰謀就得不到任何的施展機會。

十五米，十米，五米……近在咫尺！

隨後，他看到了舜死神般的冷笑。

「死吧！」那個人類男子的口型是如此的清楚，還有從他手中的軍刺的血槽中噴射出來的，灼熱的火焰！

「啊！」

在烈火中，霍華德幻化的血霧在不停的扭曲，在風道里跌跌撞撞的爬回了刑訊室，但他還來不及完全變回人形，焦透的身體便已經再也不能動彈了。

在他屍體前面的不遠處，正是一直伴隨著他刑訊生涯的，滿是血垢的那盆鹽水。

「很驚訝吧，奧斯汀族長。」不知什麼時候，舜已經站在了奧斯汀的背後，他手中軍刺正抵在這位小族長的後背。

從軍刺上傳來的殘留餘熱提醒著這位吸血鬼族長，他的那位得力手下，剛才慘死的經過。

「這把噴火軍刺是我們研發部門最新開發的小玩意，沒什麼科技含量，就是噴火。裝填結束后，能噴兩次，大概能把一頭大象在三秒鐘內烤成七分熟。現在還能再來一次燒烤，你猜我會不會把機會留給你這個卑劣的，可憐的，有爹生沒媽養的，雜種族長呢？」

流利的法語從舜的口中說出來，但在奧斯汀聽起來，卻像是有種用絲綢勒在他脖子上的突兀感。

「該死的，你到底要什麼？」奧斯汀的聲音里充滿了恐懼。

「十年前，你的生父維瑟米爾帶走了我的妻子，勞拉。現在，該是他還賬的時候了！」雖然知道自己兒子那邊有答案，舜還是決定再從眼前的吸血鬼的嘴裡再撬出點有用的情報，作為對照。

「勞拉？路西法小公主勞拉？你是那個和她私通……不對，和她結為夫妻的那個人類？」

奧斯汀這才意識到，他被他那個不負責任的生父給坑了，這簡直是坑兒子啊！

「等等！勇士，請等等！」奧斯汀轉而用他拗口的十月帝國的語言來交流，「你是想要救勞拉小公主嗎？我願意用情報換取我的生命！」

「你說。」

「由於私通…和人類相愛，勞拉被暗影議會，也就是吸血鬼的最高行政機構兼法律機構，判決關押在利維坦家族的大本營，隕神之地。由於貿易上的關係，我曾經從利維坦家族的其他人那裡打聽過，隕神之地在耶路撒冷附近，他們保密工作做得很到位，具體在哪裡我也不知道。」

說完這些后，奧斯汀就在等待最後的審判。對於他來說，時間，過得異常的緩慢，空蕩的房間，充斥著死亡的惡臭。

直到，他隱約聽到高牆之外傳來的電話聲。

「河對面真的有迫擊炮？堯姐，你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本領越來越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