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在容顏限於幻陣之中的時候,白嬰與隱離二人也沒有逃脫。

只是容顏是獨自一人,他們兩人卻是並沒有被分開。

隱離已經在不斷出現的幻影之中殺紅了眼,身上的氣息也變得越來越暴戾起來。

隨手揮劍斬殺了一道門中長老的幻影之後,白嬰側目看了看身側的隱離。在好幾次的時候,他沒有分清楚虛幻還是真實,從而向著自己發動了攻擊,但是卻又在最後一刻停了下來,猝不及防之下受到了幻影襲擊,所以他此刻的狀態看上去頗為狼狽。

白嬰並沒有靠近去幫他,反而是自己一面在應對著層出不迭的幻影,一面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幻陣的陣盤會放在哪裡.......」

雖然是帶著一個身體情況不太樂觀的白糖在側,容顏倒也因為實力足夠又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現在所遇見的到底是真實的還是幻音,而沒有太過緊張和狼狽。

他並沒有修鍊側重於治療的法術,再者此刻白糖的身體情況也承受不住治療法術的靈力衝擊。雖然現在所遇見的情況有些棘手,但是比起擔心自己能不能出去這個問題,他還是更擔心白糖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處幻陣之中。

但是破陣實在不是他的強項,要是實在不行的話,到時候也就只能以武力強行破陣了。

只是那樣一來,恐怕整個念魔林中的所有陣法都要受到波及......

用作武器的銅錢急速的向前飛射而出,刺穿了突兀出現的「白嬰」的身體,但是這一次卻並沒有撞在「白嬰」身後的樹榦上,而是彷彿被什麼吞噬掉了,半點聲響都沒有傳出。

原本還在苦惱於該如何破陣的容顏見此頓了一下,而後便帶著白糖一起疾步走向了銅錢消失的地方。

身邊的景色隨著他的走動驀然一變,下一刻就見到了一道冷厲的劍風倏然而至。

容顏正要動手回擊,卻在見到動手之人是誰后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而舉劍揮去的白嬰也在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誰后,又很快揮出了第二道劍風擊散了前面的那一道。

及至目光落到了白糖的身上時,白嬰慣來從容淡然的神色驀然一變:「這是怎麼回事?」

容顏將人帶過去,帶著幾分苦笑道:「如你所見,白糖姑娘的修為無法抵抗念魔林中邪靈之力的侵襲,若是再晚一點遇見,恐怕......」他說到這裡,不由得嘆了一聲。

恐怕如何他雖然沒有說完,但是明眼人卻都能猜得出來隱去的話到底是什麼。

白嬰也不敢貿然在白糖如今的狀態下為她輸入靈力,只能挑挑選選了一顆藥力最弱的丹藥出來,分成了四份只給她吃了四分之一。就這,她都還時刻在擔心著對方會不會不能承受的住。

白糖如今的情況就是所謂的虛不受補,容顏自己也有帶了可以治癒的丹藥,只是在他這個修為和地位,能隨身攜帶的都是品質很高的那一類並不適合給白糖。就連白嬰自己實際上帶在身邊的丹藥也是為了以防萬一的救命葯,所以斷然不可能出現什麼低品質的東西。那分出來的四分之一的丹藥,還是用了泉水稀釋之後才給白糖喂下的,所幸的是對方雖然有片刻的不適應,卻也到底沒有讓情況變得更惡化。

白嬰見此,微微舒了一口氣。抬頭向容顏說道:「多謝。」

容顏抿了抿唇,一邊以銅錢擊散了向他們而來的那些幻影,一邊道:「你我之間,何必言謝?.......倒是這幻陣,雖然對我們來說沒有多大的殺傷力,卻一直源源不斷的出現親近之人的模樣,實在叫人噁心至極。」

而更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堂堂妖皇居然還數次被幻影所傷。該說一句性情中人嗎?

容顏微微眯了眯眼,目光看向隱離那方的時候稍稍有些錯愕。

隱離現在的模樣雖然沒有變得更加狼狽,但是因為受了傷,衣衫有些凌亂,臉頰上也帶著一道血痕。而他身上的這些傷,幾乎全都是「白嬰」所留下的。

之所以沒有說是全部,乃是因為偶爾會有一個穿著一身紅色衣衫的男人幻影出現,隱離便像是中了什麼術法一般呆立在那裡,面容間彷彿出現了幾分無措。

能讓妖皇露出如此神色的,會是什麼樣的身份?

容顏在心中不斷的作出假設,卻又很快的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白嬰將白糖單手攬著,趁著容顏為自己截殺幻影的時候,忽然御使著少陽劍向著西邊的天空疾飛出去。

容顏見此微微一頓:「小白,你如此做,會影響到整個念魔林的陣法的.......」

話雖然如此說著,但是他的面容間倒是沒有怎麼出現反駁的意思,也沒有去阻止白嬰的動作。

少陽劍的劍身最後在虛空之中忽然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一般停了下來,隨後整個劍身瞬間被籠罩上了一層冰藍的光澤。

在日光之下冒著寒氣的冰層以少陽劍為中心,迅速的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開去。繼而又響起了一道令人牙酸的冰裂之聲,原本藍天白雲的天空忽然間也裂開了大大小小無數的裂縫,透出了赤紅色的猶如岩漿一般的東西。

冰層碎開,碎冰如同漫天蝴蝶一般落下。而天空也彷彿整個兒碎裂開來,暖色的半透明碎片也緊跟著飄落下來。

如岩漿一般的東西倒流在頭頂,帶來的是無邊無際的壓迫和危機感。

幻影沒有再出現,隱離便也收了手中的劍,踏出幾步到了白嬰的身邊:「那是什麼?」

回答他的是容顏,只見對方看著天空微微擰了擰眉,而後說道:「也是幻象,但是它們卻也可以被稱為真實存在的。如此看來,先前一直找不到陣盤所在,原來竟然是被隱藏在天上的嗎?」

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原以為白嬰是準備強行破開幻陣,卻沒有想到對方如此做卻反而陰差陽錯之下找到了藏匿陣盤的地方。想來布陣的人恐怕也是算準了若是進入的是先門中人定然會顧及全局不敢輕舉妄動,若並非是先門中人的話,那麼想要破陣就成了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隱離在聽完容顏的話后,便直接開口道:「既然是在天上,那我現在就去毀掉陣盤!」

說完之後,他的腳尖在地面上輕輕一點,整個人便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迅速的向著天上那片流動著的「岩漿」而去。

白嬰沒有去關注隱離的行動,因為白糖在這個時候醒了。

「姑姑?」白糖下意識的一位這是敵人幻化成了姑姑白嬰的模樣,但是下一刻又想起了先前都已經見過容顏了,那麼此刻半抱著她的人那就是真的的白嬰。

這個念頭一出來,她就忍不住大聲的哭了起來:「姑姑,你終於來了。我好害怕......」

白糖一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將白嬰緊緊的抱住了,說什麼也不肯鬆開半分。

白嬰雖然被抱的有些難受,但是卻也沒有將她推開,反而是伸手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後背開口說道:「沒事了。沒事了.......」

她不知道白糖在離開白玉山後消失的那麼多年裡具體經歷過了什麼,但是白糖自幼就被天上京上上下下嬌寵著長大,在這危機重重的念魔林中會被嚇到也很正常。

白嬰已經不止一次的感應到了自己在白糖身上留下的用以保護她的劍意被觸動,若不是白糖的魂燈雖然還亮著,可能她已經不顧一切的闖入念魔林中了。

白糖趴在白嬰的懷裡哭了好一會兒,後者才開口問道:「糖糖,你見到父親了嗎?」

白糖聞言后一愣,隨後問道:「爺爺也來了這裡嗎?.......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我還在人界嗎?」

聞她如此一問,白嬰便也知道白糖是沒有與白歲山遇上的。

但是如果白糖沒有見到白歲山,那麼早他們很久過來的白歲山現在又在何處?

白嬰這麼想著的時候,又想到剛剛容顏會遇見白糖還是機緣巧合,而自己在容顏出現的時候竟然半點都沒有察覺,想來父親白歲山來這裡后也是被隔離在了其他的空間裡面。

念魔林從最初形成一直到現在,這麼多年後它的變化也太大了,若是繼續放任下去的話.......

「這裡是念魔林中......」

正說著,天空之上忽而轟然一聲炸裂開來。

天上「岩漿」一般流動的東西被什麼炸開,化為了無數分散的火焰落向了地面。

易初蓮花的結界頓時在身邊綻開,連帶著容顏與白糖二人都一起被包裹在其中,未曾受到這些火焰的半點傷害。

大地也隨之而開始劇烈的顫動起來,容顏手中的一枚銅錢飛快的被他丟出去,繼而變大了數十倍,落在了三人的腳下將他們托舉起來,才免了在地面凹陷下去的時候受到影響。

「幻陣已經被破了。」

容顏這麼說著,就見到隱離御劍從天而降。

他最後也落在了腳下的銅錢之上,而在他的腳落定之時,銅錢又變大了幾分,是以就算同時托舉著四個人也未見地方狹窄。

「師父,幸不辱命。」隱離並沒有再去關注此間天地的變化,而是向白嬰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白嬰沒有作答,倒是靠在她身邊看上去還是有些驚魂未定的白糖因為驚訝,瞪大了眼睛看著隱離,神色忽然間變得十分複雜,像是委屈失落,又像是不解與疑惑,如此種種混雜在一起,她的眼中不免湧出了淚花:「姑姑,這人是誰?」

仙門之中皆都知曉,當初白糖之所以會一氣之下離開白玉山,便是因為想要拜白嬰為師,但是她卻拒絕了。

而現在終於與之重逢,當初說什麼也不願意收徒的白嬰,卻已經又多了一個喚她師父的弟子。這樣如何不叫白糖心中能甘心得了想得通?明明,她們血脈相連,就算真的要收徒也該收自己為徒.......但是白嬰的兩個徒弟都不是她。

雖然心中很清楚仙門中人收徒講究緣分和天賦,而自己確實也沒有能夠入得白嬰之眼的修鍊天賦。然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白糖還是止不住的難過。

越是想下去,她就越覺得失落。眼淚不斷的往下掉,此刻都忘記了自己過去所經歷的那些磨難,只記得姑姑白嬰不要她的這一個念頭。

見此,白嬰不免有些頭疼的嘆了一聲,道:「他就是江羨。」

「江羨?」白糖在聽完了白嬰的話后愣住了,「可是,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當初在萬血魔宗的時候,白糖是見過江羨的,也知道他是白嬰的弟子。只是那時候因為婚期將近也顧不了那麼多,白嬰也沒有在身邊,好歹還是忍住了沒有像現在這樣直接哭出來。而那時候的江羨也只是一副少年模樣,與現在這紅衣赤發的樣子完全不同.......

「此時說來話長,等離開念魔林我再與你細說吧。」白嬰見到天地之間的動靜已經結束了,於是帶著白糖直接御劍離開了此地。

容顏與隱離二人也在其後跟著她一起離開了幻陣隔絕出來的那處空間。

等到他們出來之後才發現,他們竟然是回到了最初時進入陣中空間的那處乾涸湖泊前。

這裡似乎和他們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又似乎已經生出了什麼變化。

白糖對這裡完全不熟悉,因為身體的原因還需要時時的以丹藥來補充體力和靈力。

白嬰原本是打算將她送出念魔林再去尋找父親白歲山的下落,但是卻發現他們所在的並非真的就是先前進來的那個地方,而是另外一個看著與之相同之地。

「看來只能帶著白糖姑娘一起走了。」容顏這麼說著,手上習慣性的捻起了三枚銅錢在虛空之中擺出了一個三角的模樣。

三角的圖案之中,依然還是一片迷霧。

什麼也看不到,就意味著他在這裡還是無法以占卜之術得到什麼信息。

白嬰回頭看了看抓著她衣袖不放的白糖,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的姑姑,我們先去找爺爺吧。」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的身體,所以才會問出這樣的話。白糖很清楚若是自己有什麼感覺不舒服的,白嬰定然會先將她送出去再去找白歲山。然而白糖自己其實也很擔心白歲山的,有白嬰在身邊她其實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恐懼,所以儘管身體還是感覺到了不舒服的地方,卻也還是瞞著沒有說出來。

白嬰看了她許久,才開口說道:「那便先去找父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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