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十五天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算太長。
到了約定出發的那一日，容顏果然再一次來了天上京，親自帶著江羨離開了白玉山，向著秘境所在的渺雲州而去。
天上京中也隨著秘境的開啟，眾人陸續的離開而重新回歸了往日的平靜。
白嬰一如既往的站在了那顆已經開出了繁冗藍花的古樹邊上，臨著一眼望不見底的高崖，眺望著遠方的雲海。
彼時朝陽初升，萬丈霞光撒下，連帶著翻湧的雲霧也跟著染上了一層橘金色。
身邊的景色在須臾之間倏然轉變成了有著皚皚冰雪的銀白世界，江羨的目光微微一凝，而後恢復了平靜。
這裡，果然和白嬰先前所猜測的一樣。
身邊的容顏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等到江羨發現的時候耳邊只餘下一道清冷淡漠的聲音響起道：「你如今已經在秘境之中，除非生死一線之際，我便不會出手。」
他垂了垂首道：「多謝容掌門。」
說完之後，並無人回應。
江羨在原地停頓了片刻，而後邁開腳步向著前方走去。
那日白嬰與他說起秘境的主人乃是少正琴后，他便曾去找過有關於少正琴的相關信息。或許是因為對方存在的時間距離現在已經很久了，並沒有讓他找到多少線索，只得幾段寥寥數語的文字。
一如白嬰所說，少正琴是很擅長冰系法術的，在那個高手如雲的時代里，他也是仙門之中頂尖的高手之一。
那個時候還沒有飛升之說，不論到了哪個境界的修士都依然還留在這個世界。其後隨著靈氣慢慢的枯竭，到達了一定境界之後修為便再難進步半分。在當時實力是最為頂尖的那一批修士最先發現了這樣的困境，齊聚一堂不知道商議了些什麼，其後的某一日忽然齊齊召來雷劫，劃開虛空消失無蹤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到了飛升合道之期的修士皆要經受雷劫，劃開虛空到達不知名的世界之中去。
雖然因為靈氣不盛以至於到達了飛升期后便無法再進一步，但也不是每一個飛升期的修士都選擇了在境界到達后就渡劫，然而就算如此留下來的飛升期修士卻也並不多。這麼多年，也就只是出了三個。一方面是因為修士的修行原本就是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世間的靈氣越來越微弱，能夠到達融合期的修士都屈指可數，更別說是飛升期的了。
自萬年前開始，到現在為止飛升期的修士也不過只九離劍宗的七代掌門墨玲瓏與玉英苑的現任掌門容顏而已。若是沒有出現昆崙山之變的那一場意外的話，或許白嬰會成為第三個飛升期的修士。
這處秘境是少正琴當年飛升之時留下的。那寥寥無幾的記載之中，這位前輩或許是受其靈根屬性的影響，素來就是冷漠薄涼的性格，誰也不會想到，他居然也為後代留下了試煉秘境。
江羨在前進的時候，腦海中在不斷的回想著當時查到的資料。
一般來說想要通過秘境的考核，並不一定需要通過整個秘境設下的禁制考驗，只要能夠找到最重要的那一點並且將其擊散，那麼就算是已經通過了考核，然後會被立刻傳送出秘境之外。門中師長向來不會教自己的弟子以這種方式通關，反而是恨不得他們能在保證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可以去觸發秘境之中所有的禁制關卡。畢竟試煉試煉，最主要的還是提高自己的修為和悟性，法器與功法這些都只是其外，有緣自能得到。
然而江羨不同，以他現在的修為，若非是已至飛升期的容顏帶著，原本連進都進不來，所以容顏並沒有要求這麼多，只要能自己通過秘境的考核便好。
秘境實際上也可以看做是一個極大的陣法，只要能找到「陣眼」，想要出去也很簡單。
白嬰一開始贈送那本冊子給他的時候，江羨還以為對方只是在提醒他秘境之中會隱藏著陣法，而現在卻終於明白了，他的師父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讓他自己去找到「陣眼」。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又起風了。
衣袍發梢隨著這風在虛空之中畫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弧度，身後有細微的腳步聲傳來，繼而是一道帶著擔憂的聲音有些急切的響起來：「小師妹，我不是都和你說過好幾次了嗎？你身體不好，就不要總是站在這裡吹冷風。往日我不管你在這裡站多久，但是現在你趕緊給我回房間裡面去。」
白嬰回過身去，果然見到了匆匆忙忙行來的白松正在絮絮叨叨的說著。
雖然面上沒有什麼變化，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此刻臉上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無奈之色。只可惜，叫她無奈的人卻是沒有半點自覺，依然在念念叨叨的說著：「雖然有蝴蝶君給你配的葯，但是你自己也要多多愛惜自己的身體啊，不要總是這麼任性，不然不僅是師父會擔心，我們幾個師兄也同樣會很擔心......」
見他一說就有停不下來的趨勢，白櫻也只好主動開口打斷了他的話：「三師兄這次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白松聞言，也只好停下了說教，正色道：「我來是想和你說說幻花海閣慕長安的事情。」
白嬰唯恐他再繼續念叨，便從崖邊走過來向庭院走去。聞言微微頓了一下，而後才又問道：「他們可是查明了慕長安的身份？」
白松道：「玉心長老帶人回去之後就徹查了門內上下的弟子，除了發現了真正的慕長安早已經死在了葬花谷中之外，其它的什麼也沒有再發現。」
他這麼說完之後，就見到白嬰的面上並沒有出現什麼意外的神色。
她其實早就知道了，會是這樣的結果。
白松還在繼續說道：「其他各派之人回去之後，也曾仔細的排查過門中一應弟子，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白嬰微微抿了抿唇，問道：「天上京內也沒有發現什麼嗎？」
白松愣了一下，而後點了點頭說道：「目前還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聽了這話，白嬰沒有再問，但是一雙眉卻緊緊的皺了起來。
「有沒有去查過江羨？」
「查過了，他就只是個有些天賦的普通人。」
白嬰口中所說的查，自然不僅僅只是去查江羨如今的身份來歷，還有身上的因果關係。這世上可不只是仙門弟子可以轉世再生，其他各族也會。只是除了人族此世結束之後轉世便是嶄新的一生以外，其他各族皆有其秘術，可以在轉生之後恢復過往的記憶甚至修為。
白鬆口中說的只是個有些天賦的普通人，乃是意味著江羨並非是什麼轉生，而是人類的輪迴。
可如果是個人類，為什麼會被那個假的慕長安所針對？
白嬰從一開始就覺得當日慕長安最主要的目標就是江羨，而且他一開始並不打算動用到妖血。只是墨炎的突然插手才讓他改變了主意。
心思幾轉之下，白嬰也沒有過多的說什麼，只是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向白松說道：「讓父親這幾日多警惕一些，對門中的所有弟子都要從嚴監督。」
白松應了一聲好后，又開始說起了她的事情：「你如今不通法術，一個人在這裡住到底有所不便，江師侄也跟著容掌門去了渺雲州，不如我讓蘇折過來......」
「不必了。」白嬰沒等他說完便一如既往的拒絕了。
白松有些無奈的道：「那不然就讓白鶴他們......」
「慕長安的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蘇折他們平常要協助師兄們處理門中事務，也要顧著自己的修行，還是不要太老煩他們了。」
白松還想要再說，白嬰忽而轉了話題：「過幾日乃是人間父母的祭日，我要下山去一趟。三師兄便代我向父兄說一聲，到時候我就不再去找他們了。」
「好。」向來便不怎麼會拒絕自家小師妹的白松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而後又皺起了眉：「你一個人去嗎？」他是知道從小師妹轉生回來后，離開白玉山的次數不多，但是每次要麼是白鳴陪著，要麼就是玉英苑的掌門容顏跟著。這兩人都是實力不低的，所以也沒有誰太擔心。
而今白鳴因為慕長安的事情去了幻花海閣，容顏也去了秘境之中。白嬰卻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天上京，一時之間不免讓白松有些緊張。
白嬰見他如此說，也就只好解釋道：「不是我一個人，還有蝴蝶君會同我一道。而且，父親應該和師兄說過了，易初蓮花在我這裡。」
原本白松還有些擔心，但是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終於徹底放下了心來：「既然是這樣的話，我會轉告師父的。」
白嬰回到天上京以後，因為無法修鍊尋常時候都在雲嵐峰上，而白禮夫婦每年的祭日她都會去。耗費的時間不多，到如今白歲山他們倒也沒有要求一定要陪著她一起去了。
白松去庭院之中看了一圈，檢查了周邊設置的陣法沒什麼問題后，便說道：「小師妹若是沒有別的什麼事，那我也就告辭了。」
說罷了，未見白嬰有別的什麼囑咐，就轉身離開了雲嵐峰。
他走後，白嬰不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