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青雲獅鷲

李吉突然喊了一聲「艾伯特」，本就令人吃了一驚，待到聽見廣場上傳來的慘呼聲，大家都嚇了一跳。

「造孽啊！」凜冬大師手拄著長杖，神色黯然。

一個衣飾華貴的胖子連滾帶爬的進了大廳，口中連聲叫著：「老祖宗，老祖宗~」

凜冬大師手中的拐棍嫻熟的一掄，將胖子放倒在地，中氣十足的怒吼一聲道：「不孝子孫！我都出來這麼長時間了，也沒人來找我~」

卡恩伯爵齜牙咧嘴的揉著膝蓋，撲到凜冬大師面前，大聲哭喊著：「老祖宗，您可不能喝酒啊~」

艾伯特緩緩步入大廳，微微一笑道：「紅鷹，你可別忘了，你也是貴族啊！」

「貴族之高貴不在於身份，而在於靈魂；不在於他擁有什麼、享受什麼，而在於他對於這個社會、這個世界貢獻了什麼！」

李吉冷冷地說道：「艾伯特，我是貴族，但你們不是！――在你們下手奪取「綠頭傑克」商隊和紅鷹莊園的時候，你們就已經不是貴族，而是趴在平民的身上吸血的醜陋蛆蟲！」

「住口，你這個混蛋！」

昆汀猛然沖了進來，手中的大劍直指李吉，厲聲斷喝。

李吉就像面前根本沒有昆汀這麼個人，沉聲道：「艾伯特，你是在為了貴族們的利益，去奪取硫絲大戈壁，對內卻又以此為借口，對平民壓榨、掠奪，大肆斂財！」

「艾伯特，我說你們「吸血」、「醜陋」，有錯嗎？！這麼多年了，還拿不下硫絲大戈壁，我說你們是比廢物還廢物的「蛆蟲」，難道不是嗎？！」

「找死！」

昆汀怒吼一聲，跨前一步，大劍上爆出一團明亮的紫色鬥氣光芒，直刺李吉前心。

李吉左手衣袖一裹一拂，右掌快如閃電，又如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前穿而出。

昆汀手中的大劍，被李吉一記輕描淡寫的「穿花拂柳」中的「拂柳式」盪開，下一刻，李吉的右手一記「穿花掌」，已然貼在了昆汀的胸口。

明亮的青色鬥氣光芒，如絢爛的煙花，在李吉的手掌中綻放，然後化為流雲，散入虛空。

昆汀如遭雷擊，手中的闊刃短劍「噹啷」一聲落在地上，隨後身子一軟，癱倒在地，口鼻躥血，一動不動了。

艾伯特的目光瞬間一寒，卡恩伯爵無助的長大了嘴巴，就像一條離水的魚。

李吉抬手就殺了一名九階武士，卻像是做了一件猶如擦桌子一般，極其平常的事情。

他淡然道：「艾伯特，你代表的是什麼人的利益，你很清楚！――正因為你清楚這一點，也清楚這其中的巨大風險，所以，你才更願意和平民親近！」

「沒用的，一點用處都沒有！」李吉連連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憐憫：「――就算你裝得再怎麼像好人，也沒什麼卵用！」

艾伯特渾身微微顫抖著，寒聲道：「艾斯帝國已經存在了二百多年了！」

「……還可以再存在二百多年！」李吉笑著說道：「和你們有關係嗎？！」

「你們是你們，艾斯帝國是艾斯帝國！――這一點千萬不要搞混了！」李吉的嘴角勾起一絲嘲諷：「艾斯帝國的本質就是，一群人生活在一塊土地上！――這些人和土地，從來都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他本身！」

「艾伯特，你該不會傻到，真的把艾斯帝國當成你家的了吧？！――或者，你就是艾斯帝國的化身？！――哈哈哈哈~」

李吉臉色一變，正色道：「艾伯特，我告訴你一個道理！」

「平民就像是水，而貴族就是一艘行駛在水面上的船！」

李吉冷聲道：「水和水都是一樣的，沒有哪一滴水更特殊，也沒有哪一滴水不能缺少的問題！――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而你們這些「貴族」，就像船上的一個個部件！――或許少了某個部件，對船來說，可能沒什麼；但是，如果某個特別的部件損壞了，這艘船就一定會出問題！」

「所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而「船」，卻拿「水」毫無辦法！――不但毫無辦法，「船」還要考慮對「水」是否壓迫太過的問題，以免「覆舟」！」

艾伯特悚然一驚，扭曲了一下面容，冷聲問道：「你呢？――你是「水」還是「船」？」

「我不是水，也不是船！――我生於水，長於水；願為水而生，為水而死！――吾乃蛟龍！」

「隱去頭角崢嶸，潛藏爪牙嗜血！――我是隱於水中的蛟龍！」

李吉抬起雙手，一道魔法的微光在他的手掌上閃現。

「……在恰當的時機，只需擺動龍尾，發出一個「真水寒晶」！――就像這樣！」

話猶未了，一道透明的光影從李吉手中疾射而出，從蟲蟲身邊一掠而過。

一條黑影慘叫一聲，倒在蟲蟲身邊，一個大窟窿從前胸直通後背。

詭異的是，傷口處沒有一絲血跡，似乎連內臟都消失了。

李吉抿了抿嘴唇，嘴角下拉：「……艾斯帝國這艘船，就會四分五裂！」

「紅鷹，你不要太囂張了！」艾伯特臉色鐵青，恨聲道：「你不就是想當大英雄嗎？！――抗擊魔族，貴族會比平民做得更好！」

他冷笑一聲道：「我真不知道，你為什麼就一定要把自己局限於平民階層？」

「是嗎？你真的不知道？！」李吉的話語中帶著輕蔑的意味：「讓我告訴你原因！」

「三次驅魔之戰，平民殺死了百分之九十還要多的魔族；佔有社會資源超過百分之九十的貴族，只殺死了不到百分之五的魔族~」

「三次驅魔之戰，殺死惡魔之主的英雄中，人類共有九位――只有一個是出身貴族，其餘的都是出身於平民！」

「你們佔有了超過百分之九十的社會資源，耗費了近千年時間，就培養出了這麼一位英雄人物！」

李吉的嘴角含著一絲嘲諷：「第三次驅魔之戰後，鳳凰世家結束了隱居，加入了索林帝國的貴族階層！――而今，第四次驅魔之戰迫在眉睫，鳳凰世家的鳳凰之子，在哪裡？――你告訴我，在哪裡？！」

「……早已被你們這些所謂的「貴族」，腐朽成了一堆枯骨！」

「又何止是「惡魔之敵」的鳳凰世家？！――驅魔聯盟也已經被你們這些蛀蟲，變成了拉攏、腐蝕高階武力的平台，被你們蛀得千瘡百孔！」

「魔族入侵的大劫來臨之際，你們這些自私、膽怯的傢伙，一定跑得比誰都快！――可你們又能跑到哪裡去？！」

「你們平日里對平民敲骨吸髓的壓榨，大劫來臨之際，還想讓他們赤手空拳，用生命和血肉擊退魔族？！――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第三次驅魔之戰，為何打得如此慘烈？！」

「就是因為掌握了這個世界上的主要力量的，你們這些所謂的「貴族」們，一個個畏縮不前；而平民們，在被你們壓榨了幾百年後，早已疲敝不堪，在忘死搏殺、死傷枕藉之後，也只能勉強將魔族擊退！」

「照這樣下去，第四次驅魔之戰，這個世界很可能會被魔族侵佔，所有人――包括你和你的子孫後代，都得變成魔獸粑粑！」

「欲拯救世界，必先救助平民，讓這個世界的主要力量，向平民傾斜！」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艾伯特渾身顫抖，臉色蒼白，似乎下一刻就會倒下來。

「你想做大英雄，你想拯救世界~」他面色猙獰，「嘿嘿」冷笑著：「你有此雄心壯志，又有何人知？」

「最起碼，我們的皇帝陛下是知道的！」李吉微微一笑，拉住了蟲蟲的手：「他雖然代表著你們這些「貴族」的利益，不能用手中的權力幫助我，可也派來了幫手――我的蟲蟲！」

李吉伸出手指，輕輕地觸了觸蟲蟲的發梢，猛然回頭，斷喝一聲：「把野狗原交給我，放開軍城貿易！」

「――從此以後，野狗原，由我紅鷹說了算！」

「不可能！」艾伯特猛然挺直了腰身，雙眼血紅，躬身握拳，猶如一隻困在籠中的魔獸。

「你的身體誠實的告訴我：你同意了！」李吉淡然一笑：「謝謝你的合作，艾伯特！――作為獎賞~」

「你不是喜歡「精神魔法」嗎？！――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也算是精通「精神魔法」！」

「「精神魔法」的奧妙，並不在於「魔法」，而在於「精神」本身！――掌握了某種「精神」，你就能號令群雄，呼風喚雨，芸芸眾生，莫敢不從！」

「號令群雄，呼風喚雨！芸芸眾生，莫敢不從！」

李吉的話語在艾伯特的腦海中「轟轟」作響。

「啪啪啪！」

凜冬大師老淚縱橫，鼓掌而賀。

蟲蟲和麗絲抬頭仰望著李吉，目光中滿是驕傲和孺慕。

艾伯特不禁雙膝一軟，差點跪了下來。卡恩伯爵連忙上前扶住艾伯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哈哈哈！」李吉放聲大笑：「帶著你的兩條死狗，趕緊滾吧！」

幾名武士衝進大廳，戰戰兢兢的拖起兩具屍體，扶住艾伯特和卡恩伯爵，狼狽的退出了大廳。

「討人厭的傢伙終於走了！」李吉笑著說道：「現在是情話時段！――蟲蟲，你想不想聽？」

他拉住嬌羞不已的蟲蟲，高聲說道：「傑克此生，負心薄倖，做了無情無義之人，卻又處處留情~」

蟲蟲用力搖了搖李吉的手，大聲喊道：「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

「這是我聽過的，最動人的情話！」李吉淡然一笑道：「可事實確實如此啊！」

「我也曾想做一隻雙翎冰雪天鵝，一生一世一雙人，相親相愛，生兒育女，相濡以沫，永不分離~」

李吉輕輕地拍著蟲蟲的小手，高聲說道：「奈何，奈何？！――我已經有了心愛的人，卻在見到你的那一刻，便心生歡喜，實是難以自抑~」

「好害羞哦！」蟲蟲羞得撒開李吉的手，把臉一捂，「嗤嗤」偷笑。

麗絲的聲音若有若無的飄來：「渣男！」

「呵呵呵，嘎嘎~」凜冬大師忽略了這個不和諧的聲音，笑得稀稀拉拉的鬍鬚一陣亂抖。

他就像個炫耀期末考試成績的小學生，驕傲的說道：「小蟲蟲是我的弟子！――是我教得好~」

李吉恍然大悟，終於明白武功昌盛的猛豬大侯爵家，為何會出了一位極為高明的魔法師。

他向著凜冬大師躬身行禮，久久才直起腰身，大步向大廳外走去。

傅賓恩面色如土，渾身顫抖，微微地打著擺子。

整個廣場上了無生氣，鴉雀無聲，幾百人如行屍走肉一般，面無人色，表情麻木。

「事情過去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不長眼的傢伙來打擾我們了！」

「傅賓恩，我的朋友！――我要結婚了！為我祝賀吧！」

李吉的聲音帶著獨特的韻律，就像一縷晨光，刺破了眼前黑暗般的夢魘場景。

傅賓恩立刻跳了起來，手舞足蹈，嘴裡一迭連聲的吩咐著：「打掃房間，買酒買肉，熱鬧起來！――去倉庫看看，剛從獸人帝國運回來的東西，有沒有合用的，全部搬來！」

他一回身，看見蟲蟲的一身打扮，用力一拍腦袋，回身喊道：「家裡有會做衣服的、會梳妝打扮的，趕緊叫過來，給新娘子打扮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