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對不起
「三生情緣，化冰淚嗎？」含音喃喃道，輕輕閉上了雙眸。
因為她是強行催動的這一魂技，所以作為反噬，她也會承受到同樣的傷害。
三生情緣化冰淚本身是沒有任何攻擊力的，但它的恐怖之處就在於，一旦被它接觸，它就會放大人心中的悲哀，人的痛苦與過往，如果走不出去，那麼很有可能一生都會受它的影響，無法自拔。
它的對象是人心，而人心並不是修為可以決定強弱的，所以它是無等級差異類魂技，唯二的缺陷是，需要近身和觸發者自身情感達到極限。
含音沒有滿足第二點，所以自然會遭受到一定反噬，但因為是觸發者，又失去了部分記憶，所以現在的含音也僅僅是心中被悲傷充滿了而已，相比於冰淚的直接承受者千仞雪，含音的狀態要好太多了。
「殺了她！」千仞雪顫抖著，忍著劇烈悲痛與眼前不斷浮現的畫面的刺激，她眼中不斷有眼淚冒出，滴落在地上匯成一灘小小的泊水，眼中的光消失了，只有血一般的通紅在不斷湧現。
快要被悲傷淹沒的她瘋狂嘶吼著，「霖歌！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
「不能放她走！你忘了嗎？我們才是一類人！」
含音慢慢抬起頭，睜開眸子，眼中的淚模糊了眼眶，她只看見，一個高大的，熟悉的身軀，在她面前漸漸放大......
她感覺到有什麼溫潤的東西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像水一樣冰涼，和她臉上溫熱的淚混合著一起沿著臉頰滑下。
「對不起。」熟悉而低沉卻有些哽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搖了搖頭，忍著心中巨大的哀默開口：「不必。你動手吧。」
可來人卻突然緊緊抱住了她，她想掙扎卻無能為力，只能任由他的眼淚將她的肩膀一點點打濕。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含音有些茫然了，她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做了，面對霖歌炮彈似的一句句道歉，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霖歌的身份，在千仞雪揭開她六翼天使武魂面目的那一刻，她便已經確定了。
這個人，就是來自自己一直以來在尋找的，五行宗。
那個害死她母親。
害死她姐姐。
還要將她趕盡殺絕的地方。
她其實很早就已經猜到，霖歌可能是那裡的人了。但因為沒有證據，她一直沒有說破，也沒有承認。
可如今，真相就像長在舊傷口的結痂，即使掩蓋的再好，只要被揭開，都會露出最真實的，鮮血淋漓的那一面。
就像此時的她和霖歌。
「停下吧，這樣只會讓我記起仇恨，讓我更加厭惡你們。」含音的聲音如九天的寒雪，冰冷而純粹，沒有一點感情摻雜其中。
霖歌不再說話，只是將含音摟得更緊，緊到要將她融到自己的身體里。
含音感到有些痛，忍不住呻吟出聲，霖歌這才稍稍放鬆。
他感覺在含音和千仞雪的每一次碰撞中，他心中都會有一塊碎片隨著被擊落，帶著無盡的痛楚，被一點點刨開。
可是那時他都沒有動，是因為他依舊明白他是誰，而站在他的立場上他不該動也不能動。
最終隨心做的一件事，大概也就是把那朵五色斑斕送入含音的眉心，可僅僅是如此，他便已經與過去徹底告別。
只是他現在才意識到，當他看到含音被冰雪掩埋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究竟是為什麼。
好奇？有趣？
不過是當初在夢中的驚鴻一面，便註定了後來，他再也無法對她下手。
「你沒有輸，所以我會放你走。」霖歌在她耳邊輕聲道，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眼睛，將她眼中的模糊連著淚水一起掩蓋。
淡淡的五色光芒亮起，在含音的眉心閃爍著。
霖歌溫柔的聲音在含音耳邊吟唱：「我會送你離開這裡，以金木之掩藏，大地之無極，鑄造水火的屏障......」
「等你再次醒來，你會忘卻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一切都回到黑暗之前......記憶的封鎖並非永恆，你會在重臨黑暗時打開第一道門，在流下鮮血時打開第二道門，在落淚時打開第三道門......」
「攝魂成立，五行封印。」
在霖歌的聲音和五色光芒的籠罩下，含音只覺得自己被溫暖包裹著，心中的悲哀如潮水般褪去，然後伴著白光，意識漸漸沉寂。
而被自己心魔一點點吞噬自我的千仞雪，看著霖歌懷中漸漸消失的含音，瞳孔瘋狂地放大著，嘴中不斷喊著：「不！不！不！你怎麼敢！死！她必須要死！」
霖歌冷漠地站起身，來到千仞雪面前，他用手抵住千仞雪的額頭，五種元素匯於掌心，瞬間炸裂開來。
「啊啊啊啊——」凄慘的尖叫在密室中迴響著，恐怖又令人毛骨悚然。
霖歌額頭微微冒出點點細汗，靜靜閉上眼睛，通過手心傳來，直指心靈的那種悲傷，也同樣開始在他腦海中蔓延。
母親的瘋狂，舅舅的訣別，還有童年時所有不好的回憶，都順著掌心的悲傷一起湧來。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再痛苦，因為他看見他的黑暗深處，有一抹金色的光，在隱隱發亮著，即使觸碰即傷，他也義無反顧。
隨著時間的推移，千仞雪終於不再癲狂，只是一下沒一下地打著寒戰。
霖歌則因為吸收了千仞雪過多的悲傷而顯得面色蒼白。
「你放走了她。你背叛了我。」千仞雪的眼睛中是狠毒的光芒，要是她此時還有一點力量，說不定她會下手殺死面前的霖歌。
霖歌搖了搖頭，淡然道：「我只是幫助聖女殿下履行自己的承諾。」
「你很好，看來你們五行宗當年的教訓還是不夠，是時間過得太久了把傷都忘了吧！」千仞雪顫抖著怒斥道。
霖歌眉眼中閃過一份厭惡。
「殿下不必如此激怒我，失去五行宗的支持，對武魂殿來說並無好處。」霖歌冷漠道。
千仞雪微微喘氣，她當然知道該怎麼做，即使現在的她心中有再多怨恨與不滿，她都不能真正對霖歌下手。
畢竟五行宗除了陣法，還有一項足以顛覆乾坤的神技——攝魂術。
就像剛剛霖歌給含音的記憶下封印一樣，如果可以，他甚至能把現在的自己做成為他所用的傀儡。
「這一次，看在你封印了那人記憶的份上，就算了。」千仞雪淡淡道，掌心卻不自覺地捏緊了，「只是下一次，我必然不會再手下留情！」
霖歌微微轉身，沒有說話，只是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將一切都埋在了心底。
「要開始了，那個刖含音身上有封印，想必不會那麼快醒來。後面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麼做。」
聽著千仞雪冷冰冰的聲音，霖歌微微皺眉，似是有些不耐煩道：「知道了。」
隨即打開密室的大門，迎著光的方向而去，沒有回頭。
千仞雪則靜靜坐著地上，她輕輕撿起地上「雪清河」的皮囊，輕輕擦拭著，腦海中有一個個畫面不斷閃過，最後定格在一個藍發男子的身影上。
她的嘴角揚起了自嘲般的弧度，將那副面具再次戴到臉上。
在一切還沒有結束前，她便還是天斗太子雪清河。
千仞雪，就讓這個身份隨刖含音的記憶一起被封印吧！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再見，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