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兩個男人間的眼神的較量

從坐下開始，沈清許就覺得前方有一道視線每隔一會兒就會有意無意的落在自己身上，而那視線正來自於她對面正襟危坐的顧北宸。

沈清許忽的抬頭望過去，正好與顧北宸視線相撞，他的臉上是一向深不可測、撥雲詭譎的淡漠表情，眸色沉沉，薄唇微抿，右手拇指與食指有規律的摩挲著茶杯邊沿。

就她而言，她實在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但也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她想多了……她似乎在他黑得發亮的瞳孔最深處，看到了點點探究與絲絲慍怒。

他是在生氣嗎？可他為什麼要生氣呢？因為自己嗎？

她，做了什麼……

腦子裡頓時一片混沌，心裡驀地一驚，沈清許放在桌下的手一瞬間掐緊了掌心。

見顧北宸好像沒有別開眼的意思，她下意識的想要逃避，故而迅速轉移視線到了他身邊的蘇瑾身上。

沈清許看向蘇瑾的時候，恰巧她正含情脈脈的看著顧北宸，那樣的眼神——用常講的話來說就是溫柔的都能掐出水來。

不想被看的人莫名被盯上，想被看的人偏偏得不到關注，這還真是……

除卻那三人，褚致遠的目光自然一直追隨著沈清許。就這樣，包廂里的四人就像形成了一個死循環，一時間氣氛竟變得有些怪異，甚至是尷尬。

這哪兒是朋友之間吃頓尋常飯啊？

想起什麼，褚致遠看著對面的蘇瑾忽然出聲問道：「聽說蘇小姐想和我聊一聊我的畫？」

蘇瑾聞聲才不動聲色將視線從顧北宸身上收回，笑著道：「是啊，我爸他一直非常喜歡褚先生的畫作與創作風格。上次我在褚先生畫展上買下的那幅畫更是深得他的喜愛，他常說有機會一定要與褚先生當面聊聊。」

「承蒙令尊欣賞，不過作為晚輩，應當是我找個機會當面表示一下感謝。」

「褚先生太客氣了，不過若你想要約家父的話，我想他會非常樂意的。」

沈清許聽到他們談到蘇慶州，想到那個待她溫和慈祥的長輩，便插進來問了一句，「蘇小姐，蘇伯伯最近還好嗎？」

「謝謝沈小姐關心，我爸最近挺好的，上次我也幫你帶了好，他還跟我念叨你呢。許叔叔他也還好吧？」

她話音剛落，包廂里兩個男人開始各懷心事——

一個納悶她說的上次到底是哪一次，暗自揣測；一個心裡倒是瞭然，平靜的喝著茶。

然而蘇瑾並不了解沈清許和許鵬飛之間既僵硬又冷淡的父女關係，對兩人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上次生日宴的時候。所以她是想到什麼說什麼，脫口就問出了這句話。

但她這一問卻讓沈清許有些不知該如何作答，同時更是被她這麼提起那人，眼底徒增了幽幽傷感。

「我父親他……他……」

沈清許不知說好還是不好，暗嘲自己竟還是不可避免的因那個人而內心糾結。果然親情是一個人怎麼都無法輕易割捨，說不在意就不在意的。

好嗎？

自上次不愉快的通話后，她與許鵬飛已有好段日子沒聯繫了。她較著勁也沒有再去過許鵬飛的別墅那邊，所以她怎麼知道他到底好不好。

不好嗎？

不想這麼敷衍，更不想在當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出言不當，這是對他的不尊重。

顧北宸和褚致遠都知道沈清許為什麼沒有把話接著說下去，看著她犯難的樣子，兩人都沒忍住，竟同時發聲——

「阿清學校里課多，有段時間沒回家了。許先生工作又忙……」

「沈小姐常住學校，應該不常回家吧。許總忙著公司里的事……」

兩人說到一半，都停了下來，爾後略帶詫異的看著對方，一時間兩人的氣勢，彷彿在進行著一場無聲的男人間的眼神的較量。

褚致遠想他終於明白——那次在星辰酒店的電梯遇到顧北宸的時候，他為什麼莫名對自己有敵意了；當阿清被人言詞侮辱的時候，他為什麼表現得和自己一樣的生氣了；還有他在海邊的時候，對著阿清為什麼表情那麼柔和了；以及剛剛他為什麼與自己一樣毫不猶豫出聲為阿清化解尷尬了。

如此種種，同為男人，褚致遠哪裡還不明白，坐在他斜對面的那個男人分明就是喜歡他身邊的，他的女朋友沈清許。

儘管他的想法似乎有些大膽……畢竟身為顧氏總裁的顧北宸身份尊貴、帥氣多金、叱吒商場，令南城無數女人都為之痴迷；但他的阿清亦是個好女孩，也從來都不乏追求者，只是自己好運捷足先登了而已。

思及此，他唇角不受控制的彎了一個弧度，是的，他在自嘲自己居然後知后覺的到現在才看出來……或許在海邊的時候他就應該知道了，只是他一直不願承認罷了。

可是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顧北宸喜歡阿清的話，那他和蘇瑾又算怎麼一回事？他既已有未婚妻為什麼還要來招惹阿清？難道他和那些人一樣只是圖一時新鮮？

褚致遠心裡很煩躁，看著顧北宸的眼光都沒了之前看一個成功人士的欣賞，漸漸帶上了怒氣與仇視。

顧北宸看出褚致遠的變化來了，他想他應該是看出自己對他身邊那丫頭的不一樣了。不過現在的場合不適合兩人攤開了說，所以他依舊錶情平淡，就那麼靜靜地和褚致遠對視著。

蘇瑾聽著兩個人同時說出的字面不同但意思相近的話的時候，有驚訝。但這在她的承受範圍之內，畢竟她已經知道了顧北宸對沈清許的心思。

蘇瑾看向了沈清許，她已經開始好奇——如果這一暖一冷兩個男人為了沈清許針鋒相對會是什麼樣子？還有沈清許又會是什麼反應？

不過很快她就覺得現在情況很不對勁，今天這頓飯她不是另有目的嗎？想著若再不把局勢扭轉過來，那她請這頓飯還有什麼意義？

「北宸和褚先生說的是，沈小姐，是我沒考慮周到，真是不好意思。」

沈清許也是被褚致遠和顧北宸的話驚到了，褚致遠還好，但顧北宸……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那麼說。

既然蘇瑾出來圓場了，她自然也不再糾結於那個問題，「沒什麼，我確實是好些時間沒回家了，所以也不是很清楚我父親的近況。」

談話間，正好餐已經送進了包廂，也已經擺好了，蘇瑾便道：「嗯，你們看，餐送來了，我們邊吃邊聊吧。」

褚致遠不再看顧北宸和沈清許一起說了聲「好」。

而顧北宸亦不再看褚致遠，語氣淡淡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