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縣衙門前
縣衙巍峨聳立。
兩側石獅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十八階的台階光滑齊整。
衙門八面牆、朝南開。
數個穿著皂衣翎帽的、持著水火棍的差人衙役正大搖大擺地站在門前，狐假虎威地掃視著周圍眾人。
而從縣衙經過的百姓看到這等陣勢，一個個地不禁加快腳步。
衙門可不是可以圍觀的地方，尤其是在原安平縣縣尊李浩義卸任之後更是如此。
一輛載著人的馬車從遠方疾馳而來。
馬車上下來一個身穿藍色直裰的、戴著逍遙巾的小書童。
他拿著一封名帖直直地向著縣衙內跑去。
可還沒等他進去，就被幾位手持著水火棍的公人攔下。
幾個衙役異口同聲，威勢赫赫地大聲喝道：「什麼人，膽敢擅闖縣衙！」
小書童微微一笑，對著領頭的公人道：「李公爺，您不認識我了，我是小南啊，少宣少爺身邊的書童小南啊。」
這名姓李的差人，用自己不打的老鼠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書童。
好半響后才拖著長音說道：「原來是小南你啊。」
「是我啊，老公認貴人多忘事啊。」書童小南和藹地說道。
小南雖然是一介下人，但作為許少宣身邊的書童，其在外面的地位極高。
只要外出辦事，見到他的商會管事，都是笑臉相迎。
雖然地位極高，但小南從不仗勢欺人，對誰都是笑臉相迎。
這也是許少宣身邊親信的共性，有才亦有德。
但今天往日里笑臉相迎的衙役卻是這衣服漫不經心、隨隨便便的樣子。
小南心中猛地劃過一絲陰霾。
就好像晴空下突然出現的陰雲，雖然雨意不重卻意味著整個天象的改變。
宛如親近乃至諂媚的老公人今天擺出如此的疏遠的態度，讓機敏的小南感到今日之行不是那般容易。
「哦。」李姓衙役邊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然後將水火棍靠在自己懷中，竟然在小南面前摳起了指甲。
「你這次來是有什麼事啊」
小南沒有因為這個衙役頭子的敷衍而感到憤怒。
相反還用和善的語氣說道：「李公爺，我有要事求見虞縣丞，不知縣丞大人可在縣衙。」
在原安平縣縣尊李浩義卸任后，就是虞縣丞虞步芒主持縣城中大小事宜。
「這是我家少爺的密信，我家少爺有要事向縣丞大人彙報。」
「彙報？可是我家縣丞大人不在啊。」
「不在？」小南面有奇怪。
然後小南抬眼看了看日頭，用很奇怪的語氣說道：「這個點還沒到閉門退衙的時候吧？」
聽著小南古怪的聲音，李姓公人冷哼一聲：「虧你來了這麼多次縣衙。」
「難道不知道縣丞大人偏頭痛的問題嗎？」
「偏頭痛？」小南這才想起這位虞步芒縣丞的毛病。
這位縣丞的毛病是在原安平縣縣尊李浩義來之後患上的。
說到這個病，不得不說這縣丞虞步芒這個人。
縣丞虞步芒祖籍南安州，家中富庶，乃他家鄉中數一數二的富豪。
因為是嫡子嫡孫，從小嬌生慣養，這也就養成了其驕傲自滿地個性。
他年少放蕩，素愛鬥犬走馬、養鳥圈地。
年紀漸大，家人見其過於泛濫，就將其送入三百六十五周天大派的學慧書院。
學慧書院，治學極嚴，在師長的棍棒下，虞步芒只好收起性子，低頭學習。
當然，作為嫡子嫡孫，學問本領還是有的。
每次考核都能位居前列，後來被書院舉薦，前往科考。
但因為其前半生過於放蕩，等科考時比都可以當其他考生的叔叔了。
一次兩次還好，但三番四次使得他心煩意亂，幾次都無法中式。
後面因為家族有變，最終走了後門，以捐生之名入了仕。
不過其也算手段非凡，從典吏這個佐雜官一路爬到主簿乃至於最後到了縣丞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
但也就僅限於此了，虞步芒調任安平縣縣丞后，是過了半載極其得意的生活。
當時安平縣縣尊不在，安平縣中就數他最大。
真可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當年吳家和宋家大房二房侵吞三房遺產就是發生在他大權獨攬之時。
小南不清楚他有沒有參與其中，但是坐視縱容肯定是有的。
後面州府上官對於其表現極度不滿，就派下新任縣尊李浩義。
而李浩義來了之後，與自家少爺聯手，最終徹底擊潰了吳家和宋家的大房二房。
至此，塵埃落定、馬放南山，也也才有了安平縣這數年的平靜繁榮。
而今，風波再起。
不僅外面的有吳家虎視眈眈，內里還有保和堂最堅定的楚家盟友背刺。
除此之外還有莫名的疫情肆虐。
這天災人禍齊齊匯聚，真可謂雪上加霜、火上澆油。
可惜小南只知道吳家、楚家對保和堂動手，看不到頭上還有藥王幫和莊家高居雲中，隨時準備發動雷霆一擊。
如果他知道，他一定會早早地找到一塊上好地墳地和一口軟硬適中、材質非凡的金絲楠木棺。
畢竟等死到臨頭才來準備，那就來不及了。
即使看到這表面的這些，小南已經感覺前方的路黯淡無光了，只差一線就會陷入無與倫比的絕望。
話說回來，虞步芒這頭痛病與李浩義有莫大的關係。
縣尊李浩義乃金科進士，遠比比一介捐生有名。
並且其飽讀詩書，文韜武略，無論哪一頭都狠狠壓過虞步芒。
就連虞步芒最自得的謀略都敵不過，這讓素來驕傲的虞步芒分外難受。
才華比自己優秀也就算了，虞步芒忍忍就過去了。
問題是縣尊李浩義還比自己帥！
鬥犬走馬，養魚逗鳥還比自己都玩得好！
才華敵不過，容貌敵不過，就連玩都玩不過！
一個人比你優秀很多，你不會覺得什麼，但如果這個人只比你優秀一點那就難受得無以復加。
虞步芒從此患上了心病，每次見到縣尊李浩義就會偏頭痛。
因而有縣尊李浩義在的地方，虞步芒絕對不會出現。
他們倆就像象棋的將、帥一般，從不相見。
如果相見那就是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