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131.三天②
年輕人的「異獸驅趕計劃」終於到了失效的時候。
「只要翻過寶劍斷口，」劉浩為隊友講解地圖，「找到那條著名的巨石之路，然後一路南下，以機甲的速度，只需要一天的時間，我們就可以和該死的貢嘎山徹底說再見。」
「現在的問題是，我們究竟能不能翻過寶劍斷口。」平田進為數據劉補充道，「吳畏的場的確驅逐了大部分異獸，不過到了就沒用了——寶劍斷口的山頂上是一隻努格斯翼龍的老巢，」他有些無奈，「比賽之前，我們曾經研究過地圖，當時就認為這裏是絕對不能靠近的禁區。」平田進頓了頓繼續說：「這頭翼龍，脾氣相當不好。」
劉浩接上：「它的領地範圍特別大，而且幾乎不能容忍其他生物闖入它的領地。新柏林最近幾年的開拓傷亡事件它幾乎都是始作俑者。」
「我們可不可以繞過去？」蘇兆提出一個建議。
「我們的資源不夠。」克奇萬分遺憾地說，這也是他之前的想法，但很快就被現實打臉，「考慮到離開貢嘎山之後還有很長的一段路，我們得為之後考慮。」
「如果搞不定這頭翼龍，也就沒有什麼以後了。」陳添的想法和克奇不同。
「我們繞不過他。」劉浩嘆了口氣，將地圖縮小露出更多地區，「如果我們要繞行寶劍斷口，那我們就得在山裏多兜一個圈子，起碼再花兩天的時間。」
「所以只能戰鬥了。」通訊頻道里傳來一聲悶響——吳畏懷疑劉浩狠狠一圈砸在了操縱台上，「我們別無選擇。」
「所以別無選擇。」在中途休息時的臨時會議上，余清平靜地說。
這句話得到了大部分獵警的認同。他們必須去弗拉德蒙，別說是這樣的三條路，哪怕不得不從地獄借路也沒人猶豫。加爾作為臨時隊長發表了看法和決定：「我們是獵警，服從命令是天職和本性，但是我們也想知道，如果選擇第三條路，你們打算怎麼做？」
余清站起來，「根據對衛星圖像的研判，我們懷疑其中的異植是拉曼魔鬼樹，」經驗豐富的獵警們基本都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與其說是樹木，其實本性大約還是藤本一類的植物，它們會纏繞並且寄生在正常的樹木之上，在極短的時間裏搶奪樹木和大地的養分，這種規模的魔鬼樹……大約三個月只有，這裏連雜草都長不起來了。」
「我們的目標是弗拉德蒙，當然不能在這裏認輸。」余清忽然露出無法形容的可怕笑容：「區區魔鬼樹而已，我還期待用它做飼料，送給此地的主人當見面禮呢。」
「所以剛才的安排都清楚了吧？」蘇兆又問了一遍，「吳畏吸引翼龍的注意力，然後謝忱和我負責第一波攻擊，兩個力量系異能者一旦發現翼龍降落立刻衝上去纏住它，盡量別讓它飛起來——」
這個任務非常危險，但兩個力量系異能者平靜地聽從了蘇兆的安排。
蘇兆鼓勵他們：「保持冷靜，你們手裏的繩子是運輸機甲用的，哪怕翼龍也掙扎不開，一旦繩子纏上了翼龍就迅速後撤，後邊的事交給我們。」
「克奇還有安傑魯負責第二波進攻，記得打翼龍的弱點位置，」蘇兆囑咐道：「那裏有非常豐富的神經，哪怕翼龍也抗不住重擊。」
「最後，」蘇兆宣佈道，「又吳畏負責第三波進攻，他進攻之後我們立刻跟上，這時候一定不要有所保留——」
另一邊，戰鬥前的會議還在繼續。
「魔鬼樹非常怕火，只要沾染了一點兒火星子就會馬上狂暴。我們目前的力量能正面抗住魔鬼樹狂暴的人估計就只有我一個人。」余清說，「所以進攻時千萬記得別用火——至少用之前在腦子裏轉一下。」
「如果能將魔鬼樹的本體引誘出來是最好的，我覺得有可能，」加爾雖然有點擔心，但依舊冷靜地分析道：「短時間催生出到這種規模，我估計它已經快餓瘋了，我們這些人在它看起來估計和大餐差不多。」
「它的確很可怕，但說到底依舊是一株植物而已，」余清說道：「生存是它的本能！所以別擔心，它的本體一旦離開藏匿地點你們就立刻離開！越遠越好！」
拉蒙德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你打算怎麼做？」他問余清。
「很簡單，」余清很快回答同事，「將它拖到領域裏，然後切成碎片。」
「翼龍真的會按照我們的想法行動嗎？」安傑魯最終還是問出聲，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克隆人弟弟居然難得露出遲疑的表情，「那畢竟是努格斯翼龍。」
回答他的是吳畏：「我也不知道。」他說，「不過我知道，如果連試都不試一次，那一定會死定了。」
幾架機甲緩緩降落到了森林之中。
這裏已經變得幾乎讓人認不出來，各種不知名的藤條掛在樹枝上，植物瘋長，將陽光遮掩得嚴嚴實實，走在森林裏，光線昏暗，只有偶爾偷跑進來的陽光在地面上透出一抹光亮。
沒有任何動物的聲音——哪怕這是冬季，正常情況下也有耐寒的鳥雀嘰嘰喳喳，但現在，獵警們只能聽到自己一陣強過一陣的心跳聲。
一個獵警拔出了粒子短刀，毫不留情地開始清理植物，將砍下來的藤條和樹木隨意堆放在角落上，光明從這個缺口直泄而入，原本陰晦的氣氛消失不少。
另外幾架機甲也加入了清理雜草的工作中，高大機甲做起這種事效率奇高，僅僅十幾分鐘過後，機甲們就清理出一片面積不小的空地。
「隊長，異植沒有行動。」一名獵警報告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明顯很緊張，「我們還要繼續嗎？」
「繼續。」加爾不動聲色地說，「只要異植沒有襲擊你們，就一直砍伐，記得多砍藤條，這些估計都是那傢伙軀體的一部分，多砍點也方便我們日後清理。」
在獵警們沒有留意到的地方，墨綠色的藤條在地面迅速生長悄悄蔓延，很快就被負責警戒的機甲發現了——「蛇來了！」他在通訊頻道里喊出了行動代號。
機甲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啟動引擎，爭先恐後地躥上半空。
粗壯的藤蔓從某架機甲的腳底遺憾擦過。
然後，獵警們見證了有生以來最為壯觀的一幕。
一雙無形的手握住了那條來不及縮回的藤條，然後緩慢地，堅決地試圖將藤條本體從森林中拔出來，原本安靜的森林頓時騷動起來，無數藤條在森林中瘋狂來回躥動，越來越多的藤條冒了出來，試圖尋找到那雙無形大手的出處。
它們很快成功了——余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空地中央，安靜地，面無表情地看着那些飛快聚合到一起的藤條形成了一棵幾乎參天的詭異大樹，所有的枝條都在微微扭動，所謂的「樹榦」上，不時隆起又乾癟。
「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醜陋的植物，」某個參與絞殺的獵警時候回憶道：「我甚至無法理解那玩意兒怎麼能出現在我面前的。」
余清也和獵警有同樣的想法。
再怎麼說，她都是一名女性，而眾所周知的是，女性往往對生物的外表有着苛刻的要求。
「這已經超過了丑到沒朋友……」余清嘖了一聲，「完全是丑到讓看到的人懷疑人生啊。」
正對面已經快扭成麻花——幾千年之後食物的生命力依舊很旺盛——當然不會在乎余清的想法。
它聚集起更多的藤條，組成了一副彷彿怪異八爪章魚的畫面——相當噁心，又透露出絲絲恐怖，看過的獵警們紛紛說這輩子應該找不到比這更丑的玩意兒。
其實魔鬼樹還能再好好掙扎一番，但遺憾的是，它擺出的這幅造型狠狠戳到了余清的狂暴點——這位以強大，理智，冷靜等各種正面形象示人的女性研究員，生平最討厭的食物是章魚。
無形的力量以余清為原點暴漲，剎那之後在天地之間搭建起無形無色的牢籠，似乎感受到危險步步逼近，魔鬼樹的體積再度暴漲，它腳下的森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朽，腐爛，大片大片地死去，大地出現了難看的「斑禿」，甚至連空氣里都散發着一股腐朽的，讓人窒息的味道。
「這裏差不多算毀了……」某個獵警獃獃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恢復原貌。」
加爾說：「如果我們不能戰勝這些怪物，那這裏哪怕恢復也毫無意義。」
魔鬼樹的最後努力被強力截斷，余清的領域最終完成了對魔鬼樹的獵捕。女性研究員露出相當不耐煩的神色，她伸出手，好像正捏著活物的心臟一樣五指微微張開，掌心下陷。
「如果有選擇，」女士非常嫌棄地說：「這項工作我一定會拒絕得乾乾淨淨。」
隨後，她猛地握拳，將五根手指牢牢攥到一起——魔鬼樹原本膨大的「樹榦」位置忽然像被什麼巨手掐住，中間縮成可笑的一束，上下狂扭，竟然形成了異常可笑的場面。
對余清來說，這也不是什麼輕鬆的工作，她的領域從未「收納」過如此誇張的物體——據她所知也沒有另外的人干過類似的事。
緊握住的手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這是領域內的獵物在瘋狂絕望掙扎的象徵。
女士第二次加重了握拳的力氣，魔鬼樹發出類似樹枝折斷的，令人牙酸的咿呀聲，從中間變細的位置，原本墨綠的藤條漸漸轉為灰白，向上下兩端逐漸蔓延。
這個過程非常漫長，但余清有足夠的耐心，在此之間，魔鬼樹曾幾次試圖反撲，有一次距離成功僅僅咫尺，可惜仍舊沒能逃脫出余清的掌心。
不知過了多久，女性研究員終於放下手，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隨即意識到後背一片濡濕，這次發現，汗水已經把衣服濕透了。她轉身懶洋洋地向趕來接應的同伴們揮揮手，乾脆站在原地不動等來人接她。
在她背後，化作灰白枯枝的魔鬼藤宛如一個壯觀的藝術品矗立在大地上，任誰也無法將這樣枯敗的朽木同恐怖的魔鬼藤畫上等號。
「這個東西要不要再處理一下？」加爾為求謹慎，特意向余清問道：「就這麼放着不管不太好吧？」
「異獸和異植的本質不過是動物和植物。死亡的植物要怎麼處理？直接交給大自然，當然，」余清給出了第二種方案，「如果實在不放心，砍了當做篝火的原料也很不錯。」她扭頭朝那具巨大的遺骸砍了一眼：「這麼大，應該能燒很長時間吧？」
貢嘎山，寶劍斷口南坡。
「所以……」歐新打破通話頻道的沉默，迷茫地向隊友們發問：「那頭翼龍究竟是什麼問題？」
克奇本着隊長的責任心回答歐新——雖然事實上他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許它是一頭與眾不同的翼龍？比如性格外向特別友好？」
這種超越常理的胡說八道連謝忱都聽不下去了：「歐新是真的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謝忱趕在歐新感謝自己之前嘆了口氣：「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啥？」
倒是蘇兆還勉強保持了冷靜：「不管怎麼說，我們能夠順利通過斷口肯定是我們有什麼做對了。」
劉浩和另一個物質系異能者平田進埋首於浩瀚的資料海當中，暫時沒空也沒精力摻和隊友們的討論。
倒是吳畏若有所覺：「我覺得，」他有些遲疑地說，「可能我們想太多了。」他想起翼龍那雙金色的，狡黠又冰冷的眼睛，「實際也許和我們完全沒關係。」
他在通訊頻道里呼叫數據劉，「上次說的那個異獸，異獸旋渦，你們那裏還有沒有更多的資料？」
「我想，越是荒誕不經的，有時候越藏着真相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