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大婚

()那時正值臘月,湖面上已經漂起了薄冰,我和那人從湖邊一直纏鬥到湖裡,身上都掛了彩。。

因為下的都是殺手,湖面很快就被我們的血染紅,冰冷的湖水浸入傷口上,刺骨的寒涼。

我爹說,近身搏鬥,除去功夫,靠的就是一個勇字。

我想我那個時候,一定是一個比誰都勇猛的武士。手腳被冰水浸麻痹了,我就咬牙用頭去撞,仗著年輕,我佔了上風,但卻沒辦法給對方致命的一擊,反而越打越往湖深處走。直到腳踩不到底了,我才遠遠的看到從湖邊圍過來的宮廷護衛。

「尚卿!」

我聽到有人喊我,卻沒有時間理睬。

那時候,我滿腦子想著的是:眼前這個男人,必須死!

最後,我被那個男人捅了一刀,他則被我抹了脖子並刮爛了臉。

耳邊的那句「尚卿」越來越近。

我循聲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腳一浮,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有意識,我已經躺在床上。

那時候,我覺得全身又痛又重,眼皮子沉甸甸的,像是壓著幾座山。我聽到很多聲音,有我爹,我娘,我大哥,還有我二叔,二嬸……以及一群竊竊私語的太醫。

我想試著張口說話,可不管我怎麼費力,喉嚨里都發不出半點聲音。

我以為我那個時候只是太累了,想說只要一覺睡醒,就沒事了。誰知道我這一睡,就睡了一個多月,期間連已經不問世事的皇奶奶都從慈寧庵趕了回來。

我依然動不了,每天躺在床上,聽著周圍人來人往的聲音。

小皇帝已經殺了很多大夫,那些凄厲的求饒聲,我聽了都覺得心寒。

後來,來了一個據稱是再世華佗的名醫,他是第一個敢說,我還有救的人,只是在救我的葯里,他需要一朵千年冰蓮當藥引。

我不是知道千年冰蓮是什麼東西,我只知道,那東西找了半年都還沒有找到。而我的意識也漸漸的開始模糊了。

我這場大病,把那位閉關多年,已經一百多歲的老國師都驚動了。老國師見了我,說我身上血腥過重,命格太硬,自己克住了自己。我聽了,當時就覺得這老國師是閉關久了,老糊塗了。我聽說過命硬克父、克母、克妻、克子……的,但從來沒聽說有誰會自己剋死自己。

老國師的話,我不以為然,但是我皇奶奶,我爹,我娘,我二叔乃至小皇帝都信以為真。

第二天,我從親王變成太子。

沒想到,太子印鑒往我床頭那麼一擱,沒多久,就傳來喜訊,說千年冰蓮找到了。

那個再世華佗也了得,幾劑葯下去,居然真的把我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

醒了以後,我在床上養了三個月,再下地又是生龍活虎一個。期間,小皇帝經常來看我,有時候陪我聊幾句,有時候則什麼都不說,坐一會兒就走。

我出事後,那個被我劃破臉的男人隔天就被鞭了屍,滅了九族。沒多久,張太妃也出家了。遼郡王一大家子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一切都按足了律法。

我本來以為這些是我爹和二叔的意思,後來才知道,上面的每一條命令都是小皇帝自己下的,整個過程不管張太妃怎麼哭鬧,他眉頭都不皺一下。

小皇帝的威信立了起來,人卻變得更沉默了,臉上最後一絲稚氣也消失無蹤。

我這場大病著實是把我娘嚇得不輕,我一下地,我娘就給我捧來一疊畫像,說我年紀不小了,該成家了。

我琢磨著我大哥在我這歲數,都給我娘添幾個孫子了。我再這樣單身寡佬下去也不是辦法,就笑著接過來,說:「我會認真選的!」

我娘微訝的看著我,然後拍了拍我的手,欣慰的說:「我們家小尚卿長大了!」

我看著我娘對於婚事那小心翼翼的態度,心裡就泛起了酸。

自打我和嚴子墨那事兒以後,我娘就特別心疼我。

我說:「這畫卷我仔細看看,趕明兒給您挑個孝順的好兒媳婦。」

我娘聽著就笑了,說:「娶媳婦要挑你喜歡的,光孝順我有啥用,得對你好,懂得疼惜你,這才是好女人,好媳婦!」

我哈哈的笑了兩句,跟小時候一樣,摟著娘,就撒起嬌來:「我要找個像母親這樣的好女人!」

「你看你,個頭都那麼大了,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我娘雖然口裡斥責我,但雙手也樓了樓緊我。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像這樣對我娘撒嬌了,八歲進宮陪讀,十四歲去軍營歷練,到現在變成太子……我在娘身邊侍候的日子,寥寥可數。

傍晚小皇帝來訪,見我埋頭在一堆畫卷中,便過來問:「你在幹什麼?」

我賊兮兮的抬頭,笑眯眯的說:「我在挑媳婦呢!」

小皇帝過來抽走我手上那張仕女圖,瞟了兩眼,說:「太胖了!」

我一愣,忙低頭再看,經小皇帝這樣一提,我再看著畫里這個豐盈的體型,好似真的有那麼一點兒胖。於是擺下這幅,另取了一幅畫卷展開。

「太瘦了!」畫都沒全打開,小皇帝意見又來了。

「會嗎?」我仔細看了看,覺得其實也還好,不過小皇帝那麼說了,我也跟著心大心小,就又換了一幅。

「眉寬額窄,善妒!」

我繼續換。

「吊勾眼,短命!」

…………

「嘴大,貪食!」

…………

「唇薄,無福!」

…………

顯然,這些過三關砍六將,精挑細選下來的女子,在我娘和小皇帝眼裡有如雲泥之別。

那天,我頹靡不已,三十多個妙齡女子,看著卻沒一個是好的。

小皇帝那天的耐心卻異常的好,一個一個陪我挑完,半夜才離去。

第二天,我娘來問我意思,結果當然是失望而歸。

我見著我娘失望,就想著要哄她開心,拉著她說:「東山寺在辦齋宴,不如我陪母親出去走走!」

「也好,我也很久沒去禮佛了,而且聽說東山寺的姻緣石很靈驗,待會兒我們去拜拜,求菩薩保佑,給你指個賢惠的好媳婦!」

這話我娘只是順著說說,卻不想我真的在東山寺碰到了合眼緣的。

東山寺每年都會辦齋宴,宴請京城的權貴富商,把籌集來善款救助貧困。而這種旨在灑錢的齋宴,一般都是由婦人來代表。而這年,東山寺要救助的是一群流浪孤兒,所以到場的貴婦人尤其多。

東山寺的主持是個相當狡猾的老頭,籌款前先讓那些流浪兒在眾多貴婦人面前,一抹眼淚一抹鼻涕的傾述自己的辛酸困苦,等把在座的貴婦人心腸都哭軟了,小和尚們再伸手要錢。

籌款的托盆來到我娘這裡的時候,我娘早就哭成了淚人,把手鐲戒指等所有能摘下來的值錢東西都放了上去。

我看了直嘆氣:這女人啊,果然都是容易煽動的感情動物。

我嘆氣的時候,身邊也有人嘆氣,我回頭一看,是一個年輕的姑娘,她的托盆上沒有手鐲戒指也沒有金銀珠寶,只有幾本厚重的書,齊齊整整的放在上面。

我對她的這份善禮很感興趣,但她面前托著盤子的小和尚卻對這些書很不滿意。等其他小和尚都散了了,他還直直的站在那裡。

周圍漸漸的響出一些意**不明的低笑,只有那位姑娘,依舊面色如常的端坐著。

「書中自有黃金屋!」我敲了敲那個托盤,笑著說,「小和尚,你莫不是搬不動這座黃金屋罷?」

我這話逗得周圍的那些貴婦人大方的笑了出來。

小和尚神色一變,雖有不甘,卻不敢再造次,阿尼陀佛的說了幾句恭維的好話,就退了出去。

那位姑娘對我微微頷首。

我客氣的回以一笑。

隔天,那位姑娘的畫像,擺在了我的書桌上。我看著這幅畫功很好,卻把人畫得不怎麼樣的仕女圖,搖頭笑了。

心裡卻隱隱的,對自己婚事有些期待起來。

那年,程太傅的女兒程雨晴被選入宮,立為東宮太子妃。

定了新娘后,過了大禮,合了八字,我婚禮以驚人的速度,走進程序。

太子立妃,是大事。消息一傳出去,我府里的門欄差點被那些來賀喜的權臣貴戚踩平。

倒是小皇帝,從我傳出喜訊后,就沒再來過我家。唯一的表示,就是讓人給我送了條金腰帶。

那會兒,我忙東忙西的,也實在是沒時間管小皇帝,想說反正大婚時,總能見著他的,也就沒對他的反常上心。

婚禮在東宮舉行,那晚我喝了很多酒,看著燭光映照下的大紅喜房,覺得既真實又飄渺。

喝過一杯味道古怪且濃烈的交杯酒,我渾渾噩噩的去挑新娘子的頭蓋。

新娘子八隻眼睛,四個鼻子的對著我,我兩眼昏花的扯開衣領,覺得腦袋沉甸甸的,全身又熱又燥,整個人像是被丟進火里烤。

新娘子張嘴和我說了句什麼,就主動的向我撲過來,探手深入我的衣襟里,我的火氣被撩的更旺了,幾下的便瘋狂扯開她的衣服……接著發生了什麼,我就記得不太真切了。

第二天,我怔怔的望著床上的人,整個兒傻了。

小皇帝光著身子趴睡在我手臂上,全身上下紅一塊,青一塊的,痕迹斑斑。

「你醒了!」小皇帝睜開眼睛,見我正瞧著他,便笑著坐了起來。

他的樣子很淡定,自然得就像是剛在自己的寢宮裡睡醒。

他笑得很溫柔,我看得卻很心驚。

「你……我……」我腦子裡千旋萬轉的,張口,卻不知道該問什麼。

他還在笑,臉紅撲撲的,都能滴出水來。

我越發心驚。

「太子妃呢?」最後,我問。

他僵了一僵,然後爬在我面前,望著我,輕聲說:「尚卿,由我來當你的太子妃,不好嗎?」

我緊握著拳頭,全身都在發抖。

小皇帝伸手過來抱我,我一把推開他,站起來,重新跪在他面前:「臣冒犯皇上,請皇上賜死!」

小皇帝跌坐在床上,紅著眼睛,定定看著我,然後就「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接著一個枕頭,重重的砸在我身上。

他狂怒的大吼:「為什麼嚴子墨可以,我不可以?」

我僵了一下,隨即仰起頭,筆直的對上他的眼睛,狠聲犟道:「臣請賜死!」

小皇帝的眼淚下來了。

他上前一掌把我摁回在床上,掰開屁/股,對準我的下跨,直直坐了下來,然後掐著我的脖子,滿目通紅的望著我,厲聲說:「你要死,便死在這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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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皇上,臣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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