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牌一雙

花牌一雙

無雙看到吳嬤嬤手裏捧著的衣裙,當即蹙了眉,不想穿的意思表現得很明顯。www.niubb.net可吳嬤嬤這次卻不順着她,軟磨硬泡,硬是讓無雙穿上了。吳嬤嬤還想給她梳上女髻,她再也不肯,吳嬤嬤無法,便還是梳了男髻,但未佩冠,只簪了一小簇桐花。

吳嬤嬤停了手,滿意地看着燕王,心想這下總不會有人把公主錯認為男子了。

這時,鶯歌已經領了柳月過來,柳月如今的那張臉若是出了門必是要惹麻煩的,因此方才他匆匆易容掩了些,卻還是個英俊少年郎。見燕王換了女裝,他有些驚訝,隨即倒是滿眼的傾慕。鶯歌倒是沒計較他無禮,他們這些老人能容下他正是因為他有顆純粹的心,若哪日他不再傾慕燕王,他們必然容不下他。

無雙正要出門,卻看到了顧秀雅,不由淺笑道:「你們幾個也出去走走罷,把顧公子帶上,他還沒看過京城是什麼景象呢。」

鶯歌和鈎子年紀大了,早對這種節日沒了興趣,可碧雲卻是年華正好,又是打小就進了宮,對女兒節好奇得很。吳嬤嬤笑道:「都去罷,府里有我這個老婆子和田總管在,一時半會兒不礙事,你們幾個丫頭只管把顧公子護好了,別只顧著自己玩兒。」

難得吳嬤嬤都開了口,鶯歌幾人便應了,帶了顧秀雅去換衣裳。

無雙與他們不一道,和柳月先走一步,她出門前吳嬤嬤忍不住囑咐道:「公主莫忘了接花牌,接了花牌莫忘了去觀音廟!」然後又對柳月叮嚀了幾句,大約是要他提醒無雙別忘記了。

街上已經很熱鬧了。無雙避開人群,只當散步,頗為悠閑,見柳月流連於路邊的攤子也不催他,讓他有看中的就買了,給府里的姑娘們也捎上一份。柳月歡喜地應下,走得越發慢了,上回他從楚州帶回來的首飾小玩意兒鶯歌她們都很喜歡,給田總管的鼻煙壺他也很滿意,就連挑剔的綠蒲也喜歡那對包金纏臂,是以他現在倒是喜歡買東西。

無雙是根本沒把花牌放在心裏,柳月是玩得忘記了,待一圈逛下來,手裏抱了不少東西,柳月這才想起花牌來,四處張望,如何也看不到彩車的影子。他有些焦急,無雙卻是不在意,勸他再好生看看,出府的機會不是每天都有的。柳月頓時又投入了買東西的樂趣之中。

再一圈逛下來,無雙琢磨著彩車遊行的時辰過了,便帶柳月去熱鬧的地方。剛走沒多久就聞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柳月抬頭看去,原來是彩車,當即高興地告訴無雙。無雙自然也看見了,可是卻高興不起來,她故意錯過了時辰,怎麼這彩車還在街上遊盪?

無雙想避開,偏偏人群集中起來,擠得她挪不了步子,就聽左右的人大聲說道:「都遲了一個時辰了,我還以為今個兒沒有彩車了呢。」

「聽說之前的那位百花仙子不能來了,臨時換了人,這才遲了一個時辰。」

「當百花仙子多好的事啊,怎麼就不能來了?莫不是出了什麼意外罷?」

「呸呸!說什麼胡話呢!那位姑娘是今個兒定了親事。www.niubb.net」

「這麼巧?」

「可不就是這麼巧么,男方就是今個兒上門提親的,聽說是新科狀元郎,打着燈籠也難找的好兒郎,那小姐的父母當即就同意了。小姐定了親,自然當不了這百花仙子,這才臨時換了人。」

「這可是好事啊,說明觀音娘娘今年特別靈,一求一個準兒,咱們要是搶到花牌,就不愁沒有好姻緣了!」

「誰說不是呢。我哥哥和母親都來幫我搶了,剛剛人多走散了,不過他們搶到了肯定是登記我的名兒。」

「噯,我說,這臨時換上的百花仙子是誰家的姑娘啊?那模樣長得真好!」

「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千金,她和原先的百花仙子是女子書院的同窗,女子書院出來的姑娘想必出身都是不差的。」

「瞧!彩車過來了,別說了,趕緊搶花牌!」

周圍的人都在搶花牌,無雙夾在人群中,一會兒過來,一會兒過去,有心使輕功離去,又怕驚了百姓露了身份,只盼那彩車快快過去。

待彩車走了,人群也散了。柳月一臉沮喪,他拼勁全力才護住了剛剛買的東西,根本沒有餘力為燕王搶花牌。無雙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自懷中取出一枚花牌。柳月見狀大喜,好奇道:「殿下怎麼會有?」

無雙仰頭望天,輕聲道:「大約是從天而降罷。」

旁人想要卻得不到,無雙不想要,那花牌卻偏偏落入了無雙的懷中,方才人多,無雙怕引起爭搶,便未取出來,如今人散了,她勢必要去觀音廟走一遭,觀音廟每年派出的百張花牌最後要一張不漏地收回,若有遺漏便是不吉利的。

柳月聽到無雙要去觀音廟,心中歡喜,一路上都咧著嘴。

無雙故意走得很慢,待他們到觀音廟時,人潮已經過了。管花牌登記的還是四年前的那個老頭,無雙記得他的手上功夫是極出眾的,琥珀在他手下吃過虧。

見他二人到來,老頭笑眯眯地問道:「姑娘可是得了花牌?」

無雙取出花牌,知他要登記交差,不等他來纏問就說道:「春華街,孟七。」

那老頭聽到春華街,笑眯了雙眼,道:「姑娘的出身很好啊。」

無雙不語,春華街雖住的都是貴人,但下人很多,保不齊就有哪家丫鬟跑出來玩兒,得了花牌又不敢暴露主子的府邸,只得含糊說在春華街上。

老頭得不到回應也不惱,又道:「姑娘的名字挺耳熟的,不知老朽何時何地聽到過?」

無雙的唇角勾了勾,「老漢的記性倒是好,四年前我也得了花牌,正是老漢登記的名字。」

「四年過去了,姑娘竟沒嫁出去?」老頭有些詫異,以這位姑娘的品貌出身,不至於這個年紀還嫁不出去呀。

無雙淺笑:「大約緣分未到。」

老頭自以為是地瞭然,想來是眼界太高沒瞧中好兒郎,當即安慰道:「今年的觀音娘娘特別靈,姑娘定能尋得好姻緣。」

「借你吉言。」無雙不信這個,卻不想拂了老頭的好意,見老頭登記好,便帶了柳月離去。

且說鶯歌、鈎子、碧雲三人帶着顧秀雅,一路上都是奔著吃去了,身在燕王府,什麼山珍海味在他們眼裏都不稀奇,今個兒無非是圖個新鮮。

碧雲七歲就入了宮,直到去年都沒出過宮,後來被吳嬤嬤選中進了燕王府,大多時候是在府里伺候,偶爾出府也是為了辦事,坐了馬車來去匆匆,因而她長到如今十五歲幾乎不知道京城是什麼樣,今日燕王開了恩,她才能自在地出來玩兒,心中自是感激萬分。燕王府里可不止她們三個丫鬟,只是她們是在燕王身邊伺候的,才能得了燕王的恩典,碧雲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命好,便跟鶯歌撒嬌道:「乾娘,有個花樣我怎麼也綉不好,您什麼時候得了空兒教教我唄……」

話還沒說完,她就瞧見一個熟人,連忙扯了鶯歌的袖子道:「乾娘,我好像看到李小公子了!」

鶯歌驚訝地看去,卻是沒看到人,便道:「是不是你眼花了?」

鈎子卻道:「碧雲沒看錯,的確是李小公子。」她是習武之人,反應比常人要快一些,眼力又好,所以瞧得清楚,確定剛剛一閃而過的那人就是李小公子。

碧雲奇道:「李小公子看起來不像是會湊這種熱鬧的人啊!」

鶯歌敲了她的額頭一記,道:「以後要稱李大人,沒大沒小的,他比你大十多歲呢。」

碧雲捂了腦袋,吐了吐舌頭。

「咱們公主也是不喜歡湊熱鬧的人,不還是來了?不過公主是萬不會丟了身份去搶那花牌的,還好鈎子你身手好,為公主接了一塊。」鶯歌笑道。

鶯歌算準了無雙不會去接那花牌,於是彩車剛走他們就跟着了,百花仙子剛開始派花牌,鶯歌就讓鈎子搶了一塊,之後又連忙趕去觀音廟做了登記,完成了任務后才有心思閑逛。

碧雲還是第一次參加女兒節,不懂這個,好奇問道:「乾娘,那花牌不是殿下親自接的,會不會不靈?」

鶯歌笑道:「你當每個姑娘都跟你鈎子姨一般好身手啊!能自己接自然是好的,但大多數是家人幫忙或者下人代接的,觀音廟每年才派出百張花牌,尋常弱女子如何搶得到喲!」反正登記了誰的名兒花牌就是誰的,若有公子抓中了花牌,想見也是見的登記在冊的名字的主人。

不知會不會有人抓到殿下的花牌,不知抓到了殿下的花牌會不會猜出殿下的身份,不知猜出殿下的身份有沒有膽量找上燕王府。碧雲胡亂想着,若是李小公子能抓到殿下的花牌是再好不過了。

再說李小公子,他的確湊了這熱鬧,而且還不是他一個人。太師府今日全府出動,不但李晏的父母出來湊熱鬧,就連李太師和他夫人方謹也來湊年輕人的熱鬧。一大家子出現在街上,全因李太師懷念女兒節要再感受下女兒節之故。

一家子轉來轉去,最後轉到了觀音廟門前。看到那顯眼的裝花牌的箱子,李晏有些頭疼,他就知道他那返老還童的爺爺是故意的。果然,李太師狀似隨意的笑眯眯地對他道:「既然來了,就去抽一個,說不定會抽中一段良緣呢,想當年我就是這麼抽中你祖母的!」

太師夫人方謹極不莊重地翻了個白眼,當年是李太師做了手腳才抽中了自己的花牌,他竟還好意思在孫子面前撒謊撒得臉不紅心不跳。

見父母也要他去抽,李晏只得聽命,隨手撈了一個。那老頭接過花牌就對着冊子查看,不一會兒就查到了,喜氣洋洋地告訴李晏道:「是春華街的孟七姑娘。那位姑娘老朽還記得,端的是好相貌好出身。」

李晏根本沒聽進老頭的後半句話,他驚住了,春華街還能有幾個孟七?他有些不信,朝那冊子看去,那一欄里的的確確記的是「春華街孟七」五個字。

這一番對話李太師夫婦及李幕遮夫婦都聽見了。李太師不禁嘆道:「劫數!劫數啊!」

方謹猜道:「家住春華街,姓孟,又排行第七,難道是那位殿下?」

李太師點點頭,道:「春華街只有一個孟七。」

李小公子剛剛失魂落魄地走了,老頭嘴裏頭還念着什麼「天造地設的一對」,一個年輕公子駐了足,問道:「這箱子裏的可是今日派發的花牌?」

「是今日派發的花牌,公子可要抽一個?」老頭抬頭一看,怔住了,那公子的相貌天上地下都難找。

那公子也不管失神的老頭,笑着對身後那人道:「夜宿,不如本座也來抽一抽罷,看能不能抽個天造地設出來!」說着便拈了一個花牌出來。

老頭回過神來,連忙對着冊子查看,因着腦子有些遲鈍了,查了許久才查到,連忙指給那位公子看,「公子瞧好了,是這一欄。」

「春華街孟七?」那公子笑得開懷,「原來這麼有緣啊!」

他慢悠悠地轉了身,道:「夜宿,走,咱們這就去會會有緣人!」

那公子走了許久,老頭才真正地回過神來,連忙翻了翻冊子,果然有兩個「春華街孟七」,怪不得那姑娘登記的時候他覺著名字熟悉,原來是之前記過一次了,只不過一個牌號靠前一個牌號靠後,相隔太遠,他一時沒想起來。

事已至此,老頭也不將冊子改過。這種事不是頭一次發生,百花仙子派花牌的時候人很多,與家人走散是常事,若分別搶了花牌又不曾碰頭,只以為對方沒搶到,就來觀音廟登了記,而老頭又沒看出來,冊子上就可能登記同一個人兩次或者更多。老頭心裏想着,方才兩位公子是萬中無一的俊俏兒郎,那位姑娘總該能看上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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