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過往（2）
忽然之間，尹西將所有的事情都串聯起來了，父母患上血液病是因為去過輻射區。可是，阿姐如何也會患上這種血液病？
阿姐可從來沒有去過輻射區，這種病更不可能是遺傳，因為在檔案上，所有患過這種病的人，都曾去過輻射區。
尹西為了確定心中的想法，他來到阿姐的床邊。
阿姐越來越虛弱了，平時90來斤的她，現在只有80斤不到。
「姐，我問你一個事情。」
「說吧，問什麼事情。」
「我問你，你到底去過輻射區沒有？」
阿姐搖了搖頭。
「真沒去過？」
「嗯。我怎麼可能去過。」阿姐半坐起來，她喝了一口溫熱的水，「小時候村子管得嚴，誰也不能進入輻射區半步，再說了，三十公里放在現在不算是什麼，可在那時連摩托車都沒有的年代，可要足足走六個小時啊，哪是我們這種小孩子能做到的事情。」
「好像也是……可是，以前村子得這種血液病的人，明明都去過輻射區。姐你沒有去過，為何還要患上這種病，這不公平！」
「公平？咳咳……」阿姐又喝了一口水緩了緩，「什麼公不公平，我一開始知道患上這病時，我也覺得不公平。可是回到了這裡后，我想明白了，其實，命運對誰都是公平的。大家都是從出生到死亡這麼一個過程，你說呢，小西？」
「我……我不知道，我只想你好好活著。」
「咳咳……」
「姐！」
「好疼……」
阿姐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這兩天，就連每天的例行散步她都不想去了。
尹西幫阿姐注射了鎮痛劑，這種癌症晚期放棄治療的緩痛葯，才能讓阿姐的疼痛有所緩解。
他走出屋外，拿出了手機。
牽挂著實驗室……
他翻出了屠夫的電話，準備打過去，但猶豫了片刻，找出了另一個電話號碼——馮彬。
「喂，馮教授，我想問一下起義細胞的研究情況。」
電話接通，馮彬的話再次把他推進深淵。
「沈毅沒有告訴你嗎？在你離開的第三天，那幾隻小白鼠都暴斃了，早就跟你說過，這種方案顯然不可行。對於你姐，我表示遺憾，但還是要告訴你，科研需要的不是僥倖……」
尹西就如同被雷劈了一般，他坐在一塊石頭上，安靜的坐著，一動不動。
不一會，沈屠夫來了電話。
尹西只是聽著鈴聲，仍然安靜的坐著。
屠夫的電話接連打了四五次才停歇下來，後來電話鈴聲不響了，簡訊的鈴聲響了起來。
尹西根本就不想摸手機，沈屠夫這個大騙子！人命關天的事情，他居然隱瞞著信息！四年本科，兩年碩士和情誼，換來的就只是欺瞞嗎！
他站起來，奮力將手機扔了出去。
他失聲力竭的吼叫，他憤怒狂躁的謾罵。
吼叫只是一個「啊」，謾罵也只是簡單的一句話。他受夠了，在海門市過了憋屈的十年，眼看著生活就要走向美好，可為什麼，命運弄人。
「啊~」
「你別吼了！」葉子卿在屋內喊道。
「我不吼，可你都要死了啊！你都要死了啊！」
尹西不再控制自己，他回到村子本想的是陪著阿姐快樂，可他沒有考慮到自己也也喜怒。
阿姐撐著虛弱的身子，扶著門走了出來：「小西，你別吼了。」
「我……」尹西看著不遠處摔得稀爛的手機，他的情緒稍微平穩了一些，「我，我不想你也離開。」
阿姐呆望著尹西，抹了抹臉頰的淚水：「小西，我也捨不得，可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姐……」
「就算我死了，我也想你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我奔波了十年，不想你浪費我為你奔波的那一部分，明白嗎？」
「姐……」
靜默片刻。
尹西緩緩走向阿姐，他扶著她，說道：「進去歇著吧。」
……
尹西的嘶吼馬上就成為了全村人的談資。但除了談資以外，村民們都先後往他家裡送些食品，水果。
雖然水果在這戈壁之中尤為珍貴，但互助一直是村子的優良習俗。
村人有老人告訴尹西：「她這可是那輻射病啥？」
「嗯。」
老人放下幾個鏌和兩盒牛奶，拉著尹西出了門，說道：「不是就是輻射病嗎，以前你父母親那一批不得治，後來可得治。」
「叔您說什麼？」
「我說，這那輻射病，以前不得治，後面就得治了。」
尹西第一時間想到的是這老人信了什麼神水土方，醫學資料上雖然有這種病的研究，但從來沒有治癒的案例和方法。雖然如此，他還是決定問個究竟。
「後來？」
「是哦，阿這病肯定有得治。村裡的人都曉得，我還當他們跟你說過了。」
「村裡人都知道？」尹西更疑惑了。
「你們離開村子沒兩年，尹二狗也得了這個病。」
「尹二狗？」尹西更加疑惑了，資料上除了父母那一批人，後面沒有任何關於輻射血液病的記錄。
「就是尹伯良的兒子。」
尹西想起來了，小時候都叫他狗哥，還忘了他就是尹二狗。他記得他還是兒童時，狗哥就已是青少年。
「後來呢？」
「後來你就得問伯良了，是他去荒漠里求的葯，聽說他為了求葯還進了輻射區。」
「他進了輻射區？」
「是啊，聽他說是進去過，喊他過來問問不就曉得咯，」老人說著，喊了一聲，「伯良！」
「哎！」不遠處傳來伯良的聲音。
不等尹伯良過來，尹西又問：「那二狗現在在哪裡？」
「還能去哪裡，打工唄。你跟你姐開了頭，年輕人都曉得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哪個還曉得回來。」
這時，尹伯良走了過來。
老人道：「伯良啊，他阿姐也得了輻射病，你咋不把二狗治好的方法告訴他哩？」
「來，抽煙。」尹伯良先是遞給了老人一個旱煙袋。
老人接過煙，一邊捲起煙來，一邊說道：「你快些說，我還要回去餵豬呢。」
「那你可以先回去餵豬，反正你也沒有得病。」
「我咋要回去餵豬，勒個年都沒有聽你說過，還不聽你吹下牛。」老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