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森林

「來吃一點果子吧，那些禁忌騎士來的真不是時候，我們逃出來的時候早餐都沒有吃一口」。

鬱鬱蔥蔥的林地陽光被樹木茂密的枝葉遮蓋，只從厚厚的綠蔭後面透出一抹含混的暗色光暈，微風在高高的樹榦旁邊搖晃著，葉片摩擦時經常發出一陣陣龐然緩慢的沙沙聲，翠綠的色彩既籠罩著枯葉遍布的地面，也襯托著靜謐的清晨，來到森林裡的客人一定能從耳畔靈動的冷風中可以明顯感覺到早春的氣息，因為那一星半點兒懸浮在空氣里的，是還頗為冰涼的露水。

現在的季節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但是冬日的濕冷依然在那些荒無人煙的地方留下了些許足跡，比如卡洛斯和法琳塔所在的樹林就是一個不知道多少年沒有人深入過的地方，在這裡，石頭上的青苔看上去都像是原野上的蒿草一樣茂密了。

「謝謝，不過……你確定這些果子能吃嗎？我聽市場上的獵人大叔說過，森林裡的許多果子雖然看上去色彩鮮艷，但是它們都是有毒的。」

接過法琳塔遞過來的紅燦燦水果，有點走神的卡洛斯第一反應就是警惕手中食物的安全。

必須要承認在酒館里多聽幾部騎士小說有時候還是挺有用的，起碼那些老套的故事總會用主角的反面例子教導人們謹慎與敬畏是多麼重要。

更何況……卡洛斯雖然有點餓了，但是他實際上卻完全沒有什麼食慾，現在坐在這塊岩石上的少年其實還在回想著早晨發生的事情，回想著隨煙塵爆散的那些腥紅。

人類如果被擊碎到足夠與沙石融於一體的程度……應該就活不了了吧？

隨著頭腦在冷風中漸漸冷靜下來了卡洛斯已經認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他殺死了一個來自禁忌教廷的禁忌騎士，而且是以「異靈者」的異端身份做出了這個行為。

恐懼，驚訝，噁心，不敢置信…………種種色彩斑斕的感覺縈繞在少年的腦海之中，這些翻湧的情緒可比法琳塔遞過來的水果耀眼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與此同時，卡洛斯還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一抹分外與眾不同的情緒正在自己心中冉冉升起，是的，那是激動的情緒！卡洛斯能夠感受到自己心中的激動與興奮正如同潮水一樣在血管里奔涌！

即使是故事書里無所畏懼的勇者在被敵人追殺時也大多只能狼狽逃竄而已，但是自己卻可以回過頭來一擊打敗敵人，這豈不是說明自己比那些「非常厲害」的勇者還要厲害？

覺醒以來第一次…………卡洛斯第一次感受到了「異靈能力」帶給自己煩惱以外的情緒，那是一種名為「勝利」的成就，更是一份名為「力量」的喜悅，在此時刻繼續感受那吸引萬物也排斥萬物的力量在指尖悅動之時，擁有了「力量」的少年已經不再排斥這份「非常厲害」的「非同尋常」了。

「這就是……我的力量嗎」？

「…………」

靈動的微風吹息著樹葉沙沙作響，少年清秀的臉龐在清澈微光的映襯中終於徹底褪去了那份無奈的沉重。

「好了好了，你當然很厲害啦，要知道你掌控的可是一種名叫「萬有引力」的強大力量，而且覺醒后沒經過多長時間練習就能夠用出「神羅天征」也絕對是天賦異稟的象徵，雖然那個「神羅天征」是最簡化的版本，不過…………反正先吃一點東西吧，我感知過了，這些果子雖然色彩鮮艷，不過都是偽裝色而已，它們沒有毒的」。

「偽裝色」？又是一個讓人聽不懂的名詞，不過卡洛斯早就習慣不去糾結法琳塔口中時不時冒出來的奇怪語句了，接過果子的他乾脆一口咬下了一小半之多。

不愧是沃羅姆王國無盡森林裡產出的水果，雖然是早春的果子，但是這些無名小紅果的味道卻依然可口甘甜，不過由此卡洛斯也能夠確定自己和法琳塔一定已經稀里糊塗的跑進了獵人大叔都不敢去的森林深處，不然的話，這麼好吃的果子肯定早就被小鎮上的居民採摘乾淨了。

「你說我的能力是「萬有引力」？引力是什麼東西？你的能力又是什麼？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吃著可口的果子，卡洛斯也把注意力放在了「同伴」的奇特言語上面，經過逃亡過程中的一系列「現象」他已經意識到法琳塔必然掌握著許多自己沒有的知識，所以自始至終一頭霧水的少年當然忍不住要多問幾句。

他現在對自己的力量很好奇，也對自己異靈者的身份很好奇，他還想知道更多。

「唔，我上高中時是一個文科生，物理分數始終都在二十分左右徘徊來著，對於經典力學什麼的我也真的不是特別懂，不過我知道，萬有引力是一種被名叫牛頓的人發現的、一切物質都擁有的「力」，它無法被看見卻一直維持著一切物質的秩序運行，它非常強大，只要好好利用就能夠做到許多事情，你現在不就能夠控制物體接近自己或者排斥開來嗎？相信經過充分的練習，你肯定還能變得更強」。

反正很強很無敵就對了。

總結來說，這就是法琳塔給予卡洛斯的解釋，有點雲里霧裡，但是卻是一個讓人高興的答案。

當然，面對卡洛斯時法琳塔也沒有隱瞞自己能力的想法，所以在「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卡洛斯的「引力掌控」之後，笑容自豪的少女也繼續說明自身的能力道：

「你的力量很適合用於戰鬥，而我的能力則是近乎完美的輔助，事實上我稱呼我自己的能力為「超限感知」，我不但能夠不用眼睛觀看就感知到周圍很大範圍內的一切事物，而且還可以預知敵人在接下來半秒鐘左右的動作，同時我還可以把自己的想法直接輸送到別人的腦海當中——只不過那麼做比較費力就是了。

不過我認為真正優秀的「輔助」不只要著眼於當前的戰鬥，還要具備「可持續發展」的本領，所以我最強大的能力就是可以「掃描」到足足半個沃羅姆王國範圍內所有「異靈者」的大概位置…………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呀」。

當然很厲害啦，清風的吹息依舊未曾平復，站在陽光的照射當中訴說著自己的「異靈能力」，眼瞳中光彩閃爍的法琳塔看起來就像是在向朋友展示心愛玩具的小孩子一樣開心。

顯而易見，即使這場逃亡有些令人出乎意料，但是少女卻也是早有準備的。

最初的狼狽，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