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定陶稱帝本色戲 漢殿爭功田橫島(上)

第1章 定陶稱帝本色戲 漢殿爭功田橫島(上)

《念奴嬌漢宮斗紀》開篇詞曰:漢宮斗紀,長安闕,關中山東舊事。楚河漢界,驃騎塵,誰道劉郎來遲?長樂春秋,未央楚歌,莫論成敗時。單上娥眉,翹袖折腰淚濕。

青丘狐練桃花,靈蛇修清溪,心計師師。朱欄翠瓦,曲裾下,金甲俯首哭失。不得不狠,血月冷紫殿,但悲人彘。江湖廟堂,金鼓粉墨戲詩。

漢4年,公元前202年,劉邦擊敗項羽,平定天下諸侯的最後一站齊王之後,他留曹參、劉肥鎮守齊地,自己西歸關中,但是,等漢軍行到定陶的時候,一場驚天動地的意外大變革發生了,他是那麼快,讓漢王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他是那麼大,讓劉邦驟然不堪領受,那他是什麼呢?又會怎樣讓海內天動地搖?接下來又會發生怎樣精彩絕倫的歷史大劇情呢?

原來劉邦在西歸途中,劉邦同時發佈佈告,曉諭天下,文曰:「秦末戰亂以來,凡八年矣,百姓苦於戰禍,如今天下大定,人心思定,再無兵革之禍,故本王詔令大赦天下!」一時間,海內神州的百姓感恩戴德,劉邦成了眾望所歸,他的漢家大業已然奠定了基礎。這時候的韓信、英布、彭越等一乾重臣心裏誰都明白,天下大局之爭,本是楚漢兩家的事兒,如今項羽的楚國夷滅,那漢就是成了天下不二之主。現在老百姓不願打了,將士不願打了,漢王劉邦出來挑起天下大梁,繼承秦的大一統國祚,這是奉天承運的事情,現在,欠缺的是一個勸進表章而已。而且,劉邦一旦稱帝,那自己作為他戰功彪炳的老部下就是開國元勛和封疆大吏啊,若是再有變故,跳出另外一個第三者來,或是劉邦繼續做列侯的漢王,那就會和項羽一樣,自己跟他這麼多年,不就白費了,想一想可就很迫切了。

所以等到劉邦西歸途中,到了定陶的時候,韓信、英布、彭越等人的勸進表幾乎是同時到了,裏面寫道:「始秦無道,天下共誅之,大王如約先入關,擒秦王,定關中,居功至大,后歷楚漢之爭,剪滅無道,宰天下而裂土分封諸侯,而今若再以漢王名,則等同列侯,不別上下,無名服眾,何以君臨九州?故臣等冒死請大王登皇帝位,承秦始皇帝國祚,延華夏之大統!」

劉邦雖然也有這個理想和這個自信,但是,他一想到自己可是去幹上承三皇五帝開埠,居秦始皇威烈後塵,做大一統諸夏各族人的當家人,那份天地間的大擔當,可是要拿自己人生的一切所有,包括家人九族去做抵押的,不得不敬畏,他心動之餘,倒是誠心誠意地推辭起來道:「我聞自諸夏開埠以來,為帝者都有其才德,不是空言虛語就可以妄登其位的,我不敢登皇帝位,請諸位勿要勸進,使我為難犯過。」既然是有人開端,群臣誰再落後不就是跟自己過不去嗎?於是,大家一哄而上,不依不饒地遞上聯名狀勸進,文曰:「大王起於細微,誅暴秦,平定四海。有功者輒裂地分為王侯,大王不尊皇帝號,皆疑不信,無名以服天下,此行為為項羽二,故臣等以國事為重,死命勸進。」到此,劉邦再三推辭,直到辭謝了三次,也算是讓出高規格的禮節來了,最後不得已,應承下來,道:「諸君一定要本王即帝位,本王那就以國家為己任,甘受寡德的責難,不再辭讓!」劉邦此言一出,漢大營中頓時歡聲雷動,上下無不是額手相慶。

張良使博士叔孫通擇日,以漢五年二月初二甲午日為萬事皆宜的黃道吉日,擇定下來,自己去堪輿擇地,最後擇定在汜水之陽的定陶城外,舉行榮登帝位的開國盛典。因在軍旅中,事發倉促,劉邦的登基之台,也是草草搭起。到了甲午吉日良辰,劉邦率群臣蒞臨登基台,博士叔孫通去除秦朝的繁雜苛嚴的禮儀之法,為簡易,列鼎鼐,陳太牢,用最高規格的整牛、羊、豕(豬),上祭祀皇天上帝、中祭祀社稷神祇,最後,劉邦親自酹酒進犧牲於人文初皇帝——黃帝、炎帝、蚩尤這華夏三初祖,然後冠帶旒冕,袞服黃袍,佩禮劍,再去受禮制於秦始皇帝,繼承諸夏國祚,登基大統。在下有詩《詠劉邦定陶汜陽稱帝》為證:

何須問人龍,

無賴笑誰尊?

劉邦漢高后,

草根有風雲。

群臣分列文武兩班,依照秦制周禮,拜謁皇帝,三呼萬歲。一時間,汜水之陽,紫薇高照,鶴舞長天,祥雲萬丈。因為,丞相蕭何留守關中,左相曹參留守齊地,所以,由張良代宣皇帝登基詔令,張良高居台上,啟封紫帕詔令,讀道:「漢王劉邦承天用命,垂炎、黃之正,延秦始皇帝國祚之統,用漢為名,於漢五年二月初二日(公元前202年2月28日,一說19日)即皇帝位。封夫人呂雉為皇后;子劉盈為太子;女劉樂為公主,因楚地楚王義帝無後,而今齊王韓信又習楚俗,遷韓信為楚王,都下邳;因魏地魏王魏豹無後,立建成候彭越為梁王,都定陶;韓王韓信沿襲不改為韓王,都陽翟;徙衡山王吳芮為長沙王,都臨湘;改封九江王英布為淮南王,都六;趙王張耳死國,世襲其子張敖為趙王,都洛陽;沿襲不改封臧荼為燕王,都薊;封得項羽的五人為漢家五候,騎將司馬王翳為杜衍侯;呂馬童已亡,追封中水庄候;騎將郎中楊喜封為赤泉侯;楊武為吳防侯;呂勝為涅陽侯,以示論功行賞毫不延誤,再封項伯項纏為射陽侯,特賜國姓劉,封項它封為平皋煬侯,項襄為桃安侯,楚降將靈常為陽義定侯,以示善待諸項,不計前嫌,其餘人等功賞,及至商榷論功再定,此諭!」

劉邦的旨意一下,受封者上前跪謝,整個漢軍歡聲雷動,一個個笑逐顏開地完成了開漢大典。

這時候,張良私下裏勸諫劉邦道:「天下初定,新朝初立,最大的事和最難的事兒,莫過於論功封賞了,項羽當初就是因為分封不當才開始戰亂的,以至於身死國亡,現在定陶在關東,和列侯之地很近,便於行政,請陛下在定陶用都城的名義設立離宮。除了那些已經封過的王就不說了,就直接讓他們赴國。至於其他的人,請陛下用通侯籍薄召集天下英雄,不如擺宴宮中,名義上說是大慶功,實際上托之於酒,能進退;謀之於席,能是否,令群臣自呈其態,以觀其狀,就那好辦了。」劉邦頷首,即聽張良之計,在定陶設立行宮,大開水陸盛宴慶功,天下群雄受了皇帝下的英雄帖,那是滿心歡喜,急匆匆紛至沓來,但群臣們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心在怎麼分紅上頭。

劉邦對天下發出通侯籍薄,就是按照人頭,對自己看得上的人發出通緝令,責令他們自己來降歸漢,這主要的是針對昔日的對手,如項羽大將鍾離昧、季布和齊王田橫集團等等。當然,劉邦的話說得很是人性化和高姿態,並且將項伯等諸項作為實例,說是只要來降就既往不咎,甚至於可以再有大用云云。他估摸著接受到自己通知的這些人很快就會入於自己的麾下,佈告發出之後,就並不怎麼着急地等着他們自己來投,可是,他想錯了,鍾離昧和季布等楚將並沒有出現,一時也沒有蹤跡,於是,劉邦詔令在楚地的劉賈等人通緝追捕。

就在這時候,劉邦原本拿在手掌心裏的齊王田橫一行人也出了變卦,原來,田橫投在彭越帳下,而彭越現在歸漢,被封為梁王,彭越因此事先在劉邦面前曾信誓旦旦的保證過,一定要讓田橫來降漢,就是他不來,自己那怕用武力脅迫也會讓他們就範。誰知道就在彭越來定陶參加劉邦稱帝登基慶功盛宴的時候,田橫等聞信劉邦做了皇帝,竟然不辭而別,和他的徒屬五百人東歸齊地,事後,留有告別書信一封,自稱將要東去海上海島,避世歸隱做滄海漁人去了。

劉邦聞信,對群臣道:「秦末以來,齊地諸田,人人自是,好割據稱一方土王,和項王爭鬥未歇,詭詐不服,是行三反之地,這是不爭的事實。況且田橫本是齊宗族,又是故齊王,朋黨眾多,名望甚高,後面齊人賢者會多歸附之,今在海上不收復,後面肯定會為亂。」於是,劉邦特使候敞去特赦田橫之罪,且召他來定陶聽處,候敞便連夜東去,去見田橫去了。

這時候的定陶離宮,在誰也沒心思飲宴的盛宴之中,無可避免地切入正題,論功行賞,排列位次。可是,幾天下來除了吵鬧嚷嚷,什麼也沒定下來,這可讓劉邦的頭如斗大,看看大殿裏,整個局面就像池塘里缺氧浮頭的魚兒一樣,都是捱著擠著張大的嘴巴,再沒有其他的。突然,劉邦靈機一動,他想再換一個思路,便從文臣下手打開缺口,道:「諸位,張良沒有戰鬥之功,但是,他運籌策帳中,決勝千裏外,子房之力也,所以,應當先讓子房首先自擇齊地三萬戶,諸位沒有異議吧?」立刻,回饋得到驚人的一致,眾口一詞的表示:「沒有異議,這是合乎情理的。」張良急忙遜謝道:「起始臣起於下邳,與皇上會於留縣,此天以我授予陛下也,後來,陛下用臣之計,幸而時中,那不是臣之力,而是陛下的齊天洪福使然,所以,臣不求位次,願意在列侯之尾,願得封留縣寸土足矣,也不敢當三萬戶。」

劉邦問:「那怎麼行?籌策之力,任誰也不能超過你子房,你這樣不受,讓他人情何以堪?」張良力辭,道:「此是臣的初心,陛下再要勉強臣,臣即引去。」劉邦這才接受道:「好,那就封張良為留候,不排位次。」張良拜謝,一邊的陳平也出來遜謝道:「臣陳平也未能冒矢石,蹈險地,斬將搴旗,只是略為籌策,願和張良一樣不列位次,不求封賞。」劉邦笑道:「此非陳平無功,事實上是陳平不居功,奇計六齣,這誰不知道呢?就封你為戶牖侯吧。」

可是,不管劉邦怎樣用心良苦,武將始終是不能夠像文臣一樣,那誰是第一,可是要命的大事兒。

一開始,劉邦並沒有表態,而是將這個棘手的事兒扔給群臣去議論,熙熙攘攘一天下來,有說張三的,有說李四的,也沒有個結果,等到了第二天,慢慢地比較一致的結果出來了,那就是說曹參身被七十餘創傷,按照功勞博的賬目,攻城略地,功最大,應該他是第一。這種很民主的論功,很快就被當成了定論,在反覆地爭吵之後,趨向一致,最後,所以人都把目光投降劉邦,等他來決定拍板,這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是沒異議的了,功勞薄上記的功勞,身上點數的傷疤明明在那兒。劉邦不動神色,看着大家漸漸停止議論,最後把所有的垂詢的目光投向自己,等自己來開口決定。

劉邦終於鄭重的宣佈道:「朕以為,蕭何功最盛,應當位次第一,應得的食邑最多······」他的話讓所有人頓時色變,一時啞然,不知道說什麼好,該怎麼反應,也不知道該不該站出來反應,一時間,你看我,我看你,都石化了一樣。這時,樊噲騰地站了出來,抗辯道:「臣等被堅執銳,攻城略地,今蕭何沒有汗馬功勞,舌士下國之功,虎帳柳營談兵籌策之計,你要是說曹參位次第一,我們沒有話說,而他只不過是持文墨議論而不戰,反而高居臣等之上,為什麼?」劉邦回答道:「諸君知道打獵嗎?那些追殺禽獸獵物的鷹犬,能比得過發現獵物蹤跡和指出來的人功勞大嗎?當然不能,而且,諸君多是一個人,最多也是兩三個人追隨我,而蕭何是自率整個宗族都來追隨我,他的功不可忘也。」

劉邦說到這兒,並沒有服眾,就連最少言的周勃也是憤憤不平,道:「陛下雖然自覺為難,其實是心裏早有內定了下來,必欲蕭何第一,我們說什麼,說了又有什麼必要?什麼用呢?」這時候,一邊的鄂春秋答辯道:「群臣議論都是一種誤解,曹參雖然有野戰略地之功,那只是一時的事兒,對大局難以有決定的作用。皇上和楚對峙,常常落敗隻身逃亡,都是蕭何從關中派遣軍士補上,滎陽數年和楚國對峙,軍中沒有現糧,都是蕭何從大河漕運關中糧食保障。最主要的是,陛下就算是丟了整個函谷關以東,蕭何還保全著關中地以待陛下,為再戰天下之本,此萬世之功也。今曹參等百餘驍將,對於漢來說並不是缺一不可,奈何要用一旦之功去搶萬世之功呢?所以說應該就是蕭何第一,曹參次之第二。」劉邦擊節贊道:「說得好,朕還要特賜蕭何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當然吶,蕭何功勞雖高,得鄂君理由才更加充分明了,朕特更改原關內侯鄂春秋為平安侯。」

對於劉邦排列的位次,群臣除了起初的大感意外,接下來更多的是不服,畢竟在大家的眼裏,再提三四十個戰功顯赫的出來也不在話下,當然也輪不到蕭何,所以,一時之間,整個大殿之上的氣氛相當不和諧。劉邦一見不對勁,第一時間想到了緩兵之計,他趕緊想讓大家情緒緩一緩衝,那樣才好說一點,他開始尿遁,借故去上廁所溜了出去。這時候,一直深感憋屈的曹參突然爆發了,他竟然拔出劍來,一劍砍在大殿的柱子上,一聲響震那是宛如天際之雷,這一下可是嚇壞了所有人,一齊錯愕地循着那聲音審視起他來,緊接着一片鴉雀無聲。曹參索性豁出去了,道:「蕭何的位次天下第一,所本由來就是因為皇帝早年去咸陽行役的時候,我們大家給他籌錢都是三百錢,而蕭何獨自是五百錢,上太私!······」好傢夥,接下來的更是石破天驚,這曹參真敢作,畢竟劉邦還沒做幾天皇帝,說到權威,這時候真沒很多。

張良一見,這可了不得,便急忙收拾局面,道:「今日敬伯酒多了。」曹參這時候過了爆發期,猛然醒悟自己闖下禍了,細思極恐,得趕緊順坡下驢,便頷首不語。

劉邦如廁回來見狀大驚,好在他是個非凡的人,腦子轉得快,嬉笑道:「今日我們都酒多了,這樣飲宴沒有多大的意思,我就請為大家楚舞一段以娛樂。」說完拿個帕子纏頭,化妝老太太,跳起一曲俚俗的下里巴人,瞬間化身蛇頭鬼眼,忸怩弄騷,逗得大家罷席,哄堂大笑起來,巧計化解了一場危機。

這時候,劉邦雖在做戲,心裏可沒閑着,眼下這大殿的柱子,讓自己的親信曹參怒砍了一劍,這還能在這兒議事嗎?這不是讓大家一來就遭心理暗示要和自己鬧起來嗎?這事兒可不簡單了。這可是僅僅開了個頭,後頭可複雜着呢?曹參畢竟是屬於自己的沛豐親愛,還是自己的死黨,而那些來自五湖九州來的群雄今日還沒發難呢,要不然還不知道會鬧成啥樣,想着想着,他突然心裏一亮,提議道:「諸位,蒙大家共同舉薦,擁戴不才,漢已經立國,寡人也登了皇帝之位,那朕就是海內之主,那就得再來好好地定都。如今我們腳下的定陶只是一隅之地,不足以為天下之本的京城,所以,朕決定立刻離開定陶,定都洛陽。洛陽乃是夏、商、周三朝故都,能鎮華夏之中樞,而且,大家都是崤山山東人氏,不離故土,用不着思鄉,豈不是一件大美事兒嗎?」群臣一聽,無不心花怒放,誰不想去恢弘壯麗的大城市享樂,誰又願意留在在小城邑定陶獃著呢?於是,群臣高呼萬歲,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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