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最強之劍
()江欣確實心不甘情不願。
只是一來，樺楊鎮被圍，他想要收集到足夠原料的可能性大大降低。至少也要耗費的時間會比原本期待的多無數倍。二來，撒思實在是個聰明人！
江欣本來就不指望能完全瞞過他，但是今天早上一大早就被撒思找到，還是令他大為惱怒。
撒思確實還不知道詳情，甚至不知道他的打算。但他確實已經開始懷疑，而且已經懷疑到了邊緣上！樺楊鎮被圍，外面也有兩個元嬰期的修者，就這麼拖下去的話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等到撒思笑眯眯的告訴他，項羽一行人到了他的別院去找了汪縷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他別無選擇！撒思已經盯上了他。
當初選擇汪縷的時候何曾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他只要她忠心耿耿，要她天真浪漫。可沒想過要有倚重她的時候。
只是壯士斷腕，縱然有這樣的魄力，也不等於他就能立刻放下這樣的心結，做出興高采烈的模樣來了。
此時撒思所疑惑的東西，他也有所疑惑。
——自由軍，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嗎？他們有可能為了項羽，派出這麼強的陣容，只為了弄清楚他的情況？還是說，他們盯准了樺楊鎮有別的什麼念頭？
但是話說回來……這些，又重要麼！？
「江……」這個時候，項羽大聲開口了。但他顯然不知道該喊什麼好的模樣，最終乾脆忽略了過去，只是難掩悲哀的大聲質問，「我到底是什麼？對你來說，我到底是什麼？我的身世……到底是怎樣？」
他本來以為，自己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獵戶之子。
在父母死亡的那一天，他驚詫的發現了自己的父母是挺強的武者與覺醒者，卻也還是沒有想得太多。他從來也不覺得，自己身上會有什麼讓人貪圖的地方。當江欣說他認得他的爺爺的時候，他也就是純然的高興，乾脆的接受了。
但直到現在，他哪怕再把一切往好處想也知道，這絕無可能！
江欣本來也在等著項羽問出這個問題。倒不是那種策劃了一出好戲需要別人欣賞的心態，而是因為，以項羽的性格，知道了這一切，才最有助於他們達成目標！
只見項羽這麼一問，他臉上的陰沉終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乃是狂熱的表情。他哈哈大笑。
「你是誰？可悲的人，可嘆的人！你是天道計劃唯一的完成品，無可替代的完成品！在所有人都以為失敗的時候你出現了，可是，你根本就不是人！不過是意外出現了神智的人造物罷了！現在，我將把這一切糾正過來！」
哪怕事先已經做出了最壞的揣測，這樣的答案依然還要更壞。
項羽當場就瞪大了眼，一個字也冒不出來了。
這個隊伍中唯一一個真正的修者顧惜，也說過類似於「實驗」、「計劃」這一類的答案，自然是有所猜測的。但是他聽見這番話，卻比雲微等人還要不相信。
「這不可能！」顧惜立刻搖頭，「人造的實驗，怎麼可能製造出這樣的，項羽這樣的……」
可能嗎？不可能嗎？
「確實不可能。」出乎眾人預料的，回答這個問題的是撒思。這個看着像是世俗富家公子的元嬰期修者搖了搖手說，「所謂的『天道』是什麼東西，我們也只是知道一鱗片爪。他們只是想要用製造法器和戰機的辦法，來製造一個融合了他們對天道理解的生物兵器罷了。雖然用了『自然之軀』這種看着美妙的名字，但本質就是那麼一回事。可這樣的實驗，人力根本不可能成功。江欣他們早已經宣告失敗。」
撒思說着看了江欣一眼，露出了嘲諷的笑容，「項羽是一個意外，因為是老天的作弄，太多的巧合僥倖湊到了一堆，所以才能成功。也所以，無法複製。」
不管有多麼的諷刺，撒思明顯並不打算放過這個由老天送到世上，又由老天送到他面前的「禮物」。這意外的成功品看來對他的誘惑一樣龐大，讓他甚至可以當機立斷的放棄他守護了多年的樺楊鎮。
而對聽到撒思一番話的人來講……
別說是項羽或者顧惜了，就連雲微等人，也一個個的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們早就知道，生化改造是禁忌，會造成災難。這對他們來說，這是常識，是真理。他們把六千年前的原人類稱作是完美體，執著於自然的驕傲，哪怕是最接近生化試驗的東方慕，在這一點上也並無不同。
這讓他們如何想像，人造的實驗，竟然製造出了項羽這樣的產物？
他看起來……看起來實在是……太過成功！
尤其是對有切身經驗的雲微來講，更是如此！
「所以……我……毒……食物……能量……」項羽瞪大了眼睛，終於有些反應過來。
不，或者並非是反應過來，而僅僅是如江欣所預料的……崩潰了！他語無倫次，連連後退。不可思議的嚷嚷着，或者除了江欣，沒人能懂得他這些辭彙的具體含義。
是啊，不是作為人類出生的。
僅僅是被當做兵器製造的，不過是「僥倖」擁有了智慧，然後被當做人類培養長大了而已！
如果一開始就知道這些，還會好一點。但曾經經歷過屬於人類的溫馨和溫暖，想到那樣冰冷的來歷，就更加不能接受！
而且，他似乎完全沒有懷疑江欣和撒思的話的意思。
也許，是潛意識裏面早已經有所察覺。最開始的記憶並非是完全消失，而是被封印在了腦海深處。
「咦？」幾乎在同時，還保有理智的雲微等人同時發現了不對。
——在這個結界內，靈氣的濃度、質量和特性，忽然間發生了變化！
顧惜還多吐出了一個辭彙來，「丹陣！？」
「丹陣？」雲微連忙問了一句。
「用陣法的效果來發揮丹藥的力量……或者，就是為了配合陣法來製作的丹藥。」顧惜發出了牙痛般的聲音，「塑玉丹，就是其中的一種！」
這是之前得到的情報，如果能給他們時間來分析的話……
顯然，江欣他們沒打算給他們這個機會。
隨即，顧惜的聲音變得古怪異常，「居然還有燃靈丹……」
他有些悲嘆著說出了又一種丹藥的名字。這也許是為他自己，也也許是為了……隨着靈氣的變化，遠遠近近的，傳到他們耳邊的那些讓人感覺異常不祥的慘叫聲！
雲微大吃一驚，連忙看了顧惜一眼。
他們的內息更加內斂，和靈力的性質到底是完全不同的。可在這一刻，在這一刻，她的內息就有涌動不休，不聽使喚的感覺！
連她都是如此的話，顧惜呢？
顧惜的身上，已經出現了異常明顯的靈力波動。這或者和他自己動用靈力並無區別。
——如果讓他養好了傷再來就好了。
雲微再次忍不住這麼想。
可顧惜確實是從來沒有這麼要求過，似乎也完全不願意那樣。他大概從心底察覺到了？他們的時間，其實並不多。所以現在……
另一邊……項羽的眼睛，倏地變了。
原本晴空一般清澈的眼眸，此刻就變得如鏡子一般。和那蟻妖倒是有點類似。不。還要不一樣。因為他的眼睛，在這一瞬間，變得宛如水銀！
流光溢彩，卻也冰冷無情，甚至不反射任何東西。
可以說比雲微曾經見過的那種刀鋒般的眼神還要更進一步。那個時候，他的眼睛裏還有殺意，殺意，好歹也是人性的一種。現在，那雙眼睛裏卻失去了任何靈性。
怎樣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就發生變故。加上過於震撼的消息，令雲微也沒有立刻反應過來，項羽就已經徹底變了模樣。是他的崩潰導致的，還是所謂的「丹陣」的作用，抑或兼而有之？
已經沒有空去探究了。
江欣和撒思，根本就不打算給他們這個時間！
「撒尋，」撒思喊了自己的妹妹一聲，「你退後，注意那兩個被護住的，瞅准機會！」
在說話的同時，他懶散的表情便轉換成了鄭重和興奮，和江欣同時出手。甚至，在結界中，還有更多的修者升到了天空！
江欣的手一抖，就有一張布裝的法器從他的寬袍大袖中蔓延出來，雖說沒有織上任何花紋，可那璀璨流動着的光芒，卻比俗世間任何美麗耀眼的錦緞更加輝煌。
這布狀的法器直接朝項羽當頭罩落。
江欣也再沒有使用更多的法器，而是帶着狂熱的笑容，跟着那布狀的法器朝項羽撲去，雙手飛快的掐出了各種法訣——明明是身體素質稱不上太好的修者，但他此時雙手的手速，卻是連一干神獸子弟也不免為之驚嘆！
那是普通人只能看到一連串殘影的速度。
「你將是世上最強之劍！是最接近天道的劍！給我打回原形！」他大聲呼喝着，彷彿這期待中的一切，已經歷歷在目。
他也許完全沒有注意到。就在結界的外面，一個白衣的女子也重新飛到了天上，臉色慘白。
「江欣大人……」她不可思議的喃喃著，「難道說，您從一開始就已經不需要汪縷為您找來的原料了嗎？」
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想到被稱之為「劍」的項羽，她忍不住盯住了自己顫抖的雙手。
修者的話，她也殺過的。
和江欣有交情，此後又反目成仇的，她也見過。
可那樣殺死修者的行為和現在的這一切……直覺的，汪縷覺得有非常大、非常大的不同。儘管到底不同在哪裏她也說不清楚。
「江欣大人……」她再次喃喃念叨著。
結界中配合著他們發動攻擊的還有幾個金丹期和三個分神期的修者，但那其中……沒有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