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四、失誤
()不管凌逍有怎樣的擔心，他們到底是很快就離開了人煙寥落的修者學院，到街上去了。按照覺醒者提供的情報，汪縷應該是去了鎮子北邊的一個坊市。在那裏，經常有極北之地出的一些特產。
當然在經過了東大陸的圍困之後，已經有相當的一段時間沒人出去採集過什麼「特產」了，還會有多少存貨能拿出來，那很難說。但云微等人到底不是為了那特產而去，所以也就沒人放在心上。
走出學院開始，他們變得萬眾矚目。
「修者更喜歡靠法器高來高往。」顧惜嘆息了一聲，說出了緣由。
對普通人來說，修者和覺醒者是很難分辨的——因為覺醒者的衣着往修者的衣着靠攏的緣故。他們前一天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出於禮貌又有當地的修者帶路，一路步行，這倒是無礙，但現在嘛……
雲微於是點點頭，更正，「一般人不會和覺醒者為難。」
落在隊伍後面的凌逍翻了個白眼，然後他忽然發現了一個異常——秦四小姐穿着凌墨製作的那身紫色戰衣，這個沒什麼問題。可是……
「有帶着劍的覺醒者嗎？或者……修者？」他忍不住開口問了。
因為雲微取出了她的融合武器，堂而皇之的掛在了腰間！
其實他應該是最晚注意到的。但出於各種原因，在他之前沒有人問這個問題。
不管如何，確實沒人猜到理由就是。
雲微看了看自己的腰間，自己都有些沉默了。
「雲微？」項羽本來心不在焉的在看地圖帶路，注意到雲微的步伐慢下來，忍不住回頭看她。
「裝武者，習慣了。」雲微有點兒捂額的衝動，「不是時候。」
——現在明顯是項羽的事情比較重要啊！
項羽本來就不知道前因後果，因而只是隨便點點頭。他從來就沒鬧明白過，雲微當初為什麼要裝武者。不過在他看來這是雲微的自由，也沒多在意。
但是，跟在他們後面的奧斯勒和東方慕這兩個本來不算和睦的傢伙，卻是同時一愣，面面相覷！
奧斯勒因為他的敏銳，而東方慕因為他修鍊的天劍，同時注意到了雲微這種做法的奇特之處——裝武者，還習慣了！
雖然不是時候，但畢竟能去裝修者的人也多了去了——雖說他們沒有法器可以用來騰雲駕霧。雲微也就沒有把長劍收起來。
其實和奧斯勒他們一樣，要說白天上街，雲微也是第一次。
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一點。
不管那些投注在他們身上的眼神的話——即使是在聯邦他們也是很引人矚目的，所以可以忽略——充滿了異國風情的街道其實很陌生。
雖然全部都是木，這個早就知道了。可到底在賣些什麼商品呢？那些衣服和食品是怎麼加工出來的？普通人日常使用什麼樣的器具，又喜歡什麼娛樂方式？
如果這些東西都在調查範圍——也該在調查範圍——之內的話，幾乎可以說下到卡姆索星的這段時間以來，她什麼都沒幹成。
因為一接觸到原住民就被顧惜領到了學院裏面，為了學習鼎語過着理所當然的簡單生活。此後出來，幾乎都是駕駛着幻影蛛。
而這樣的她，卻一開始就傻傻的、卻也非常高興的裝起了武者去挑釁覺醒者修者，因為看階級制度不順眼。都說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可她確實是沒調查就發言了。
「你們，」雲微很鄭重的一轉身，面對着自己的調查隊員們，「買過東西沒有？」
這次，是所有調查隊員的面面相覷。
伊爾迪克才要說一句「廢話」就忽然反應過來，雲微問的，應該是在卡姆索星上買過東西沒有。
有可能買過嗎？他們一落地沒多久就碰上了那倒霉的噬金蟻群追殺，然後是西大陸皇室……再然後，他們貌似就被西大陸皇室給「養」著了？
衣服是自己帶着的，離開的時候也沒有找卡姆索的戰機。走路全憑兩條腿，食物則是從大自然里直接抓取。於是……
乾脆一點講，他們連這顆星球上的通用貨幣都沒有！貌似也沒人想着去換……
「呃……」凌逍於是傻眼了。
東方慕嘆了口氣，難得的轉身、捂額——雖然他不是社會學家，但是還是想說，丟人啊！
「我們……」伊爾迪克張口結舌。
看着他，然後奧斯勒與姬常史無前例的同調了——他們同時學習了東方慕。
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貌似就是如此。就調查來講，他們就是不折不扣的一群新丁、菜鳥！就算沒買，去偷、去搶、去騙，好歹應該多弄到一點這個文明的資料和實物來？
——辯解不能啊！
項羽更是莫名其妙。
顧惜則是看着他們，挑眉——之前那叫奧斯勒的還在努力誤導啊！是因為知道不起作用了嗎？他們……不，不如說雲微，好像越來越不顧忌我們的存在，來展現一些東西了。為什麼？
顧惜想想，然後決定不要多想。
想要在樺楊鎮這種地方看到對現有制度不滿的人，那本來就是不可能的。雲微自己也清楚。絕大部分人都安於這種制度，畢竟有噬金蟻群和獸潮這樣普通人難以抵抗的外力逼迫，他們又已經失去了「科技」這種武裝普通人的力量。於是這制度順利的傳承了兩千年。
不喜歡的、想反抗的，若是沒有抹殺，那就都在自由軍了。
她已經看過了。
不過，還可以做點別的彌補一下過往的過失。
她身上還有一些錢，是當初顧惜換給她的。響葉鎮的戰爭打斷了很多事，包括她曾經想過的對修者的挑釁。她的錢也理所當然的沒有花出去。
趁著這個機會，她在沿途買了不少東西。
包括一些覺醒者的衣服、普通人的飾品、工藝品、藥品還有一些和古代不一樣，但能看出古代文明的棋類，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用對修者也很有用的靈藥換來的錢，購買力還是很強的。哪怕已經買了一隻幻影蛛的「使用權」。
這讓他們耽擱了一陣子時間。不過項羽顯然心神不寧，他即急切又害怕，就沒有反對。其他人就更別說了。
顧惜哪怕本來不想去考慮雲微這些作為的含義，看到她買的那一大堆東西，也不由得若有所思。
雲微這是在藉由她的言行述說些什麼，這點毫無疑問。可是，他不是柳絲絲啊！
這麼一路走一路買，項羽雖然沒有打斷，但他已經懷疑，到了坊市也找不到汪縷了。幸而沒有。汪縷不但還在，還非常的顯眼。
——當看到汪縷和另一個女性修者對峙的時候，凌逍已經有掉頭就走的衝動了。不過他的小動作被姬常看見，面上雖然不說，私下裏卻將他死死揪住。
「我覺得這種情況不要想探聽情報了。女人爭執起來會東牽西扯、離題萬里的。」凌逍用密語和姬常說，「天知道會有什麼麻煩！」
他倒沒想着姬常回答。
可姬常確實回答了他，「我們的隊長未必怕麻煩。」
有那麼一瞬間凌逍以為姬常是諷刺。但他很快注意到不是。姬常只是敘述事實，要說有什麼感情，那也只是「感嘆」。
雲微在藉由她的言行舉止表達着些什麼，凌逍自然也注意到了——照這個趨勢下去，即使是那個顧惜，也能猜到真相？
「不怕麻煩」，想來也在她的打算之內。
那麼，先不談聯邦本身的問題。如果顧惜猜到了真相，有可能倒向聯邦嗎？
不可能。
凌逍敢以外交官的直覺，用自己的腦袋打賭。
於是就會反目成仇。
……秦雲微和這些原住民的感情可比他們深多了。
凌逍一直都把這個任務看得很輕鬆。哪怕是想到「殘酷」這一類的辭彙也沒有什麼深刻的感觸，和在紙面上看到那些黑歷史的感覺差不多。直到之前和原住民並肩作戰，他才真正有些明白過來，如果要執行那種屠殺令的話，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姬常和他一樣，對於秦雲微的獨斷還是有點不滿的，雖然她是小隊長……可是想想看，或者也真的只有她有獨斷的資格啊！
——不因為她是小隊長。
凌逍按下了心思，瞅著雲微跟着項羽走了過去，相當主動的摻和進了他眼中的「麻煩」裏面。
汪縷和另一個不知名的女修正對峙著，如果不是各自護著一個人，只怕都已經打起來了！
他倒是沒懷疑作為江欣侍妾的汪縷怎麼會去護著一個男人，因為汪縷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不行，冠蛇草是江欣大人吩咐我一定要拿到的東西，也是我先定下的。你們想要搶過去的話，要先過我這一關。」
外表純美，超過這顆星球普遍水平很多的少女一臉凜然的說道。
凌逍「嘖」了一聲。因為他發現，在看到項羽的那一瞬間，這個少女的臉色出現了細微的變化！心虛？愧疚？因為收斂得太快，凌逍也沒分辨清楚。但他這下可以同意雲微之前的話了。
——這是佐證啊！
然後他聽見之前還一聲不吭的東方慕小聲問沒跟上去的顧惜，「冠蛇草是什麼東西？有什麼作用？」
語氣那個自然平靜啊……那個好奇啊……
凌逍跟着豎起了耳朵。
可惜，顧惜只是瞅了東方慕一眼，並沒有做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