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遺像在哭
楊寡婦的遺像會對我笑,這讓我驚駭,我想是這幾天經歷的事太多,導致喜歡疑神疑鬼,才讓我看花了眼,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怪事。
揉揉雙眼再看,頓時讓我呆愣住。
遺像里的楊寡婦,並非是在笑,而是目露悲哀神色,噙滿淚水,在無聲間哭泣。
她看著我,那悲哀的眼神,是種無助而絕望的。
這是我眼花了嘛?
沒有。
我看得真真切切,遺像里的楊寡婦,真是在傷心的哭。
一時間,便讓我腦海轟鳴,驚呆在原地。
我沒恐懼,反而心裡感到一陣刺痛,讓我感到深深的愧疚。
因為她的死,跟我脫不了關係。
她的哀傷我深同感受。
她是可憐的,命運是坎坷的,早年喪夫,孤兒寡母就剩下她們母子倆,只靠她來支撐整個家,但是如今她也年紀輕輕地走了,就剩下一個十歲大的女兒。
孤苦伶仃,毫無依靠。
她女兒怎麼活?
這是她的悲傷,終究是放心不下啊。
「楚哥在看什麼呢?」
凝望著楊寡婦的遺像,正在我五味雜陳時,身後的狗娃喊我。
再看眼遺像,儼然恢復正常了。
我苦笑聲,收拾起複雜情緒,轉頭對狗娃笑了笑,說了聲沒什麼,狗娃帶著我,就找位置坐了下來。
我們坐的位置畢較偏,跟同齡人坐在一桌。
坐我對面的楊海,打量我眼,便鄙視道:「楚南你咋穿成這樣,應該要體面點,別讓我們胡家村落了面子,讓別人看笑話。」
「你不要臉,我們還要臉呢!」
他陰陽怪氣的說,對我赤裸裸的嘲諷,只因為他們家,現在有幾個臭錢了。
而我們家一貧如洗,早就變成是村民嘲笑的對象。
還說我們蠢到跟豬樣,有財不會發。
盤龍山墳塋多,胡家村的村民,就都是刨墳弄老物件,發死人財致富的。
現在楊海,就一臉暴發富樣。
西裝革履,寸頭梳得油光發亮,一根根毛髮都豎了起來,手腕還帶著塊很顯眼的手錶,這整的哪像是來奔喪的,特么就像奔著來找對象結婚的。
仰著頭,還斜眼鄙視我。
看著,我就微皺眉頭。
這楊海跟我同齡,但是在我們胡家村,同輩之中,從小到大,我就是這群熊孩子里的王,他們都是喊我楚哥,跟在我屁股後面的。
而這楊海,我還救過他一命。
在他八歲那年,在村口的彎彎河游泳,他差點沒有被淹死。
是我拼著嗆了好幾口水,才把這小子的命揀回來的。
被隔壁村的孩子欺負,都是我站出來,護著他們,要是誰敢欺負我們村的人,我就敢去找誰,把對方揍得滿地找牙。
以往是這樣,現在同樣沒變。
我就不怕把事鬧大。
現在倒好,這楊海家裡有了錢,竟然嘲笑起我來了。
麻蛋的,這是要造反窩裡橫啊。
「狗娃你也是。」
看眼我身邊的狗娃,楊海淡淡道:「現在我們都是成年人了,你以為還是小時候,竟然還跟在這種人屁股後面,你嫌不嫌丟人啊。」
「楊海你怎麼跟楚哥說話的?」
狗娃很憨厚,但是不傻,看到楊海嘲笑我,頓時滿臉惱怒,雙眼都圓瞪起來。
挽起衣袖,他猛然站起身,就要替我出頭。
我們村雖然小,但是現在家裡有了錢,人心都變得複雜,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只有狗娃沒變,對誰依舊如初。
「你坐下。」
我讓狗娃坐下來,看眼對面的楊海。
把玩著手裡的筷子,我才對楊海笑眯眯道:「別說你現在有幾個臭錢,哪怕有上千萬,你楊海我也不會當回事,等楊嫂的喪事過後,我再去找你。」
這並非是鬧著玩的,說到干架我還沒服過誰。
同輩的年輕人,我單挑三四個,一隻手隨隨便便干翻他們。
爺爺教的楚家拳可厲害著。
「我知道你很能打。」
楊海針鋒相對,臉上毫無懼意,然後囂張說道:「我們家門口停著的那輛車,可不是擺設,你敢來,老子我就敢撞。」
山村出叼民,都是狠人,是不怕鬧出人命的。
高山皇帝遠,沒有誰管得到。
鬧出人命,挖個坑埋了就是,就有這麼簡單。
「我家也有車。」
狗娃立即憨厚道:「楚哥,到時候你開我家的車,把這狗日的,給我撞得斷胳膊斷腿,讓他這輩子都別想娶媳婦。」
「我靠,狗娃你跟我過不去不是?」
楊海就像炸藥包樣,怒火瞬間就點燃了,臉都要被氣綠,眼裡露出熊熊燃燒的怒火。
「狗娃跟我喝酒。」
我舉起杯子來,笑眯眯看眼狗娃。
沒再理會楊海,我們兄弟倆,碰杯喝了起來,而楊海惡狠狠瞪眼我們,跟身邊的人,同樣喝著酒,沒有再理踩我們。
我就喝了杯酒,喝了點湯,但還是強忍著疼痛喝下去的。
是舌頭痛啊。
為了對付清袍女鬼,舌頭都不知道被咬破多少,現在就像狗啃的樣稀巴爛。
哪怕這三天來,龜爺給我煎了草藥也沒恢復多少。
飯菜沒法咽下去,只能喝酒和湯。
心情不好,我多喝了兩杯,頓時都有些醉意了,但是就在此刻,我看眼木綳里的棺材,發現此刻緩緩移開了些許。
一隻滲白的手掌,頓時從棺材內伸了出來。
然後楊寡婦爬了出來。
她穿著身白衣,臉色如紙樣滲白,披散的烏黑髮絲在滴水,但那是屍水,不管臉上還是身上,都流淌著有屍水。
現在是六月份,天氣最熾熱的時候。
楊寡婦都死三四天了,屍身自然會發臭,渾身都是屍水啊。
她雙眼如同死魚樣翻白,鼓綠綠地圓瞪著,身軀扭曲著,四肢僵硬地爬動,撲通一聲,便從棺材里掉了下來。
看到這幕,就讓我雙眼圓瞪起來,臉上神色都凝固住。
我靠。
楊寡婦的屍央,竟然從棺材里爬了出來?
我特么是眼花了嘛?
揉了揉眼睛再看,發現根本沒看到爬出來的楊寡婦,擺在木綳里的棺材,也沒有被移動半分。
主持喪事的楊康正,此刻就站在棺材旁邊。
他跟樂隊里的人一桌,正在敬酒呢。
要是楊寡婦真的爬了出來,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楊康正他們不可能不會發現。
何況現在樂隊的人,也沒有吹吹打打,都正在吃飯呢。
我環顧眼其他人,也沒發現任何異常。
看來是我眼花了啊。
宴席散去,都已經晚上八點,接下來就是燒香的時間。
燒香就是去祭拜。
香燭和鞭炮,龜爺已經準備好。
他抽出時間來,找到我,便帶著我去燒香了,而狗娃,是跟他父親楊光棍一起。
燒香要等的,村民都要來燒的。
我們站在旁邊等著。
這時候,氣氛是非常哀傷而沉重的,誰都沒有嘻嘻哈哈。
樂隊吹吹打打,旁邊放著音箱再哭喪。
鞭炮聲不斷,噼里啪啦的,整個晚上都沒有斷過。
楊寡婦的女兒,披麻戴孝跪拜在棺材旁。
她默默流著淚,孤零零的很可憐。
很快輪到了我們,龜爺先祭拜,在棺材前,嗑了三個響頭。
然後點燃香燭,在火盆里燒起了紙錢。
空出位置給我,我走過去也跪拜起來,但是剛剛拜完,看了眼楊寡婦的遺像時,再次讓我驚呆住。
發現楊寡婦的遺像,盯著自己的女兒,正滿臉哀傷地在流淌。
近在咫尺,我看得非常清楚。
這次並沒眼花。
而是楊寡婦的遺像,真的在很傷心地哭泣。
這是放不下她的女兒啊。
畢竟才十歲。
而她走後,這孩子就孤苦伶仃的,到時候誰來扶養照顧啊?
我看著心顫,同樣倍感難受。
這真是對苦命的母女倆啊。
看眼楊寡婦的遺像,我正想默默說幾句,龜爺碰碰我,便小聲說道:「發什麼呆,拜完就起來,後面的人都等著。」
我反應過來,連忙站起身,退了出去。
來到外面,我看眼楊寡婦的遺像,發現又恢復正常,並沒有在傷心地哭。
我搖頭晃腦,也不知道看到的,究竟是幻覺還是眼花了。
龜爺看我臉色不對,便皺眉問我咋回事。
環顧眼周圍,我把龜爺拉到旁邊,才小聲說道:「我看到楊嫂的遺像在哭,而且還看到了兩次。」
「她的遺像在哭?」爺爺詫異。
我點頭說道:「剛來時,我看到楊嫂的遺像,在看著我哭,一臉的哀傷,就在剛才,她看著自己的女兒在哭。」
聽到這裡,龜爺眉頭皺得更深。
過去片刻,龜爺目露精光,看了眼木綳里的棺材,才收回目光對我說道:「你楊嫂是個苦命的人,她這是自己走後,放不下自己的女兒。」
「爺爺,她女兒若沒有人管,就我們將她扶養長大吧?」
「你是認真的嘛?」
「嗯?」
「那行,喪事搞完,爺爺就讓她女兒過來住。」
爺爺點頭道:「等下爺爺去告訴楊寡婦,勉得心有執念,走得不安心。」
「龜爺,跟你孫子在聊啥呢?」
楊康正走來,看了眼我和龜爺,便說道:「還有些雜事,龜爺你得過去幫幫忙。」
「我這就來。」
龜爺臨走前,叮囑我句要早點回家,便轉身離開了。
這時候狗娃過來找我了,問我啥時候回家,我說現在就回去,晚下睡好養足精神,明天可還是要抬棺的。
但是我們剛剛離開,經過彎彎河時,就發現楊海,還有另外兩個青年蹲在這裡。
看到我走來,楊海便站起身。
看著我,便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然後指了指他旁邊的青年,便囂張說道:「楚南,這是我表哥,我打電話給他,特地趕來幫我出頭的。」
「今晚,我要讓你躺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