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簡單巡視了一遍，廚具都是半舊的了，油煙機上很是油膩，看着倒是經常做飯的樣子。我在心裏哂她，肯定也是她前男友做飯沒跑兒，看她那花花綠綠的指甲就是個不沾陽春水的主兒。水池裏堆滿了髒兮兮的鍋碗瓢盆筷子，不知擱淺多久了，我摸了摸那碗沿兒上的垢都硬邦邦的，只好先拿熱水泡了，打算先去收拾客廳。

簡單的把垃圾規整好，再把她的皮包跟衣服分開歸類，看不出髒的還是乾淨的一律當髒的處理，我看到簡妍鑽衛生間了，於是隔着門喊：「卧室能進嗎？」

「進進！」她照樣給我喊回來，跟着嘩嘩的水響，得，她竟然舒服的洗開澡了。

我很無語。進了她卧室后差點被震出來。房間是各種衣服化妝品爆炸的現場，地上一個整合箱裏還堆著臟衣服若干，洗衣機上堆著兩條床單——蒼天啊，換涼席都換了多久了啊？

我這輩子沒在這麼髒亂差的地方生活過。我想我的臉上一定很難看，這體現在我收拾好所有臟衣服並蹲在地上撿起N多長頭髮之後簡妍洗完澡出來看到我臉色半天沒敢跟我說話。我本來是打算周末再來好好幫她收拾的，但可能我這個人有點一廂情願的強迫症，這時候正好犯了，我揮舞着我那倆小細胳膊就開始跟髒亂差大戰，垃圾分類，該扔的扔，該洗的洗，該收的收！各種的缺少戰鬥工具！於是簡妍頂着一頭濕發一邊打着哈欠一邊被我使喚著去小區口24小時便利店買了一堆諸如刷子，清潔劑，墩布類的東西。

等她再打着哈欠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換分出幾個戰區。能扔的垃圾全部扔了。我聽見她在驚呼：「我的雙層快餐盒呢？很漂亮的！」

「扔了。」我墩着地板頭也不抬。

「啊，為什麼啊！」

「長毛了已經。」

「洗乾淨了還能用的！」

她還在叫喚。我用戴着膠皮手套的手很不客氣地戳着她：「麻煩你把你乾淨的和髒的衣服分開來，乾淨的放床上我來收拾，髒的全堆在洗衣機附近我去洗！」

別看簡妍平時在外面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現在居然不敢再做聲，縮著腦袋乖乖地分起了衣服。

我只能說，一點不誇張，我剛打了一場仗。等收拾得地板踩起來不黏糊了，所有東西都在它們該在的地方，臟衣服臟床單能曬的都曬出去的時候，我已經癱倒在簡妍的床上了。

「思歸思歸。」暈乎乎的時候隱約聽到簡妍在喊我。「不然今晚你就睡這兒，都快一點了。」

「沒洗澡呢。」我努力地爬起來，揉着眼睛。

「我這兒不能洗啊？」簡妍不理會我，開始推我躺下去。「睡啊，早上起來再洗，別洗精神了等會兒睡不着了。」

我想爬起來回家，可幹活兒的時候不覺得，這一躺下來卻怎麼也爬不起來了。躺下去我就佔了三分之二的床面兒，迷迷糊糊中察覺好似簡妍的手摸了過來，停在了我腰上。牛仔褲扣跳出來的同時我瞬間一驚，眼睛睜不開手上卻精準無比地按住了簡妍。「你幹嗎！」

「給你脫褲子啊。」簡妍的聲音透著不解，「你穿着牛仔褲睡覺能舒服嗎？！」

我的眼睛終於睜開了，一縮身子就躲開了簡妍的手。「我、我自己來。」

「這你還不好意思啊……」簡妍咧著嘴頗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我。「哎，瞧你，臉都紅了。不是，我說，大家都是女的，這有什麼不好意思啊？」

我不理她，這麼一動靜瞌睡蟲也跑了，我抓着自己褲腰愣了兩秒起身下了床。「我還是回去睡，我我我、我認床。」

「認你個頭啦。」簡妍很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突然促狹地上下打量了我一陣。「嘿嘿，思歸，小樣兒的你該不會還是那啥？」

「哪啥？」我沒領會到她這句問話的精神所在，跳下床準備上回自己家。

「處女啊。」簡妍沒攔着我，估計也是看出來我清醒了。

她說話的人是雲淡風輕，我聽話的人差點一腦袋磕床沿兒上。抬起頭我就把她瞪，「去死！」我是精神不好，要精神好我肯定罵出最經典的段子：你才是處女，你全家都是處女。

「哈哈哈……」簡妍爆笑起來，跟着我到了客廳，給我開了燈，看我換鞋，開門。

「思歸，和你說個事兒唄。」她突然一本正經地開口。那個時候我正一隻腳踩出了她家大門，扭臉看她，頓時有點啞口無言。簡妍倚著門站着，兩手環抱在腰上，藕粉色的一件短款睡裙，開襟也挺低……

「你搬過來和我住。」

「哎？」

客廳大亮的燈光下她看起來有些慵懶，長發披散著，越發顯得一張小臉楚楚動人，但身材卻一點不似臉瘦，該有的都有。簡妍骨架子小所以看着纖細，其實身材挺有料。我可能沒有仔細描摹過簡妍的形貌，怎麼說呢，她的長相和蘇曼不是一種類型的。蘇曼的臉盤兒雖小，但應該算是鵝蛋臉，在咱們中國人傳統審美中那是典型的「大家閨秀」臉。而簡妍不同。簡妍的臉是正宗的巴掌小臉，下巴頦兒尖得能戳死人，典型小家碧玉型的瓜子臉，倒正趕上了當下的流行。這樣一張臉配上她的性格真的讓人挺無語的，一句話概括就是這位姑娘不說話媲美林黛玉一開口就是王熙鳳。

現在就是這個情況，這個有着線條無比纖細的巴掌小臉五官妍嫵的女人穿着一件相當勾魂的睡裙站在面前邀我跟她同住，姿態是慵懶的，語氣卻無比認真。我這個人平時也算得是個君子，不坑蒙拐騙，童叟無欺，在男女關係上更是潔身自愛，從無苟且。可問題也就出在這裏了，上文我就剖白過了，我是個同性戀，直白的說就是我喜歡女人，從小到大對女人一向溫和，非大原則性問題基本不忍心拒絕。何況簡妍還是我朋友。

「為什麼？」我在腦子一團霧水的時候只好問出了這句話。「那個，你想要我幫你打掃屋子的話我偶爾也可以下來幫你的，不用非跟我同住啊。」

「你想什麼呢。」簡妍不承認她是貪圖我的搞衛生能力，「我一個人住這屋子多浪費啊，你搬來咱倆一起也有個伴兒，再說房租也省了不少呢。你剛工作手上能有幾個錢啊。」大義凜然倒好像真的是完全替我考慮。

「再說了，你跟我住，房租我不用你出啊。」簡妍眨眨眼，動之以情不行就開始利誘。「你把水電跟我攤了，平時洗衣服做飯什麼的救濟救濟我就行。哎呀，怎麼也是划算的嘛！」

「那可是我已經交了三個月房租了，還押了一個月呢。」不否認我有些沒出息的心動了。簡妍說得沒錯，我剛工作一毛還沒掙，現在花的錢全是以前念書時候攢的，手上也確實沒什麼余錢了。

「沒事兒，交給我。」簡妍一口應了下來，「咱二一個房東，我跟他熟，我來跟他說。再說他這地段不錯，房子根本不愁租不出去。那說定了啊，等我搞定房東你就搬來跟我住。」

簡妍說完這話的第三天就兌現了她的承諾。那個時候我正跑XX的單子。照她那急脾氣是要我當晚就搬過去的，反正行李也不多，東西都是房東的。據她說房東同意我單方面毀約，只收了我一個月的錢，退還我包含押金在內的另外三個月押金，扣去水電費一共退我四千三。聽到消息我當然挺開心的，對簡妍這個死人說活的嘴皮子表示了各種的膜拜。

「別跑XX的單子了，晚上你來我跟你談點事。」簡妍說，很認真的樣子。「以後你就跟我跑一個單子，提成咱倆分。」

「你要帶我啊？」我剛從XX吃了癟準備回公司，再次被簡妍的仗義感動了一下。

「你是我朋友，什麼帶不帶的。」簡妍不以為然，臨掛電話前卻突然又補了一句。「對了思歸，那個蘇小姐你以後別跟她太近乎了。」

「為什麼？」我想也不想脫口而出。「我覺得蘇小姐人挺好的啊！」

「沒說她人好不好，再說她人好不好你那招子能看出什麼？」簡妍很看不上我的判斷能力，「我跟你說，咱們是做銷售的，頂頭上司是黃經理，黃經理往上是雷副總。你不知道他們上面那麼些事兒，雷副總跟蘇小姐私底下不對付，你跟蘇小姐走太近對你沒好處知道嗎？哎呀我跟你說這麼多幹嗎，總之你聽我的不會錯。記好了啊。」

我不應聲。簡妍不開心了，「我還能害你不成？再說你一銷售，跟她管理部那麼熱乎幹什麼？」

「我沒有跟她熱乎？」我想不明白，我做什麼了？

「快算了，當誰不知道似的，你回回一有事就找她，聽王敏（那秘書）說你還給她泡咖啡。我這是了解你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不然別人都說你巴結討好她呢。你自己注意著點。」

「這些你都是聽誰說的？」必須承認，我被簡妍影響了，回想一下或許我以為我沒有非分之想去做的事情在別人眼裏都會被扭曲歪化。那蘇曼呢？蘇曼是怎麼想我的呢？我忍不住遲疑了，她會不會也以為我在刻意的討好她啊……

「誰說的你就別管了，總之你相信我不會害你就對了，其他人你都別太相信，陳子容的事還沒長教訓呢？」簡妍說完就撂了電話。

我在回公司的路上走着，心情很複雜。我想起簡妍總是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內幕消息，難道真是跟那陳子容說的，她和黃經理關係匪淺？搖搖頭，我不想多想，潛意識裏我是很排斥這樣的做法的，何況簡妍是我朋友，更是不願意她被人言重，真的是靠這樣的關係工作的。